初开灵智

  很不开心,很难受,蜷缩着身子被扔进画缸里,快一百年了,身上早已爬满了灰尘,有小虫子时不时的咬着我的皮肤,难受极了。然而能干什么,什么也不能干,只有忍着。透过上方巴掌大的光线,依稀可以看到司命星君乐此不疲,右手执书,左手执笔来回走动,时而紧锁眉头,时而呆滞的如一根木头,时而开怀大笑,时而大声说“好……”然后迅速在命理簿上记录着什么。
  又过了约一百年,某天,司命星君刚刚完成凡人界的命理编排,忽然听到一声细而小,微微弱弱的呻吟声。司命星君侧耳倾听,然什么也没有听到,以为是自己编命理编的太入神,产生的幻觉。司命摇摇头,继续接下来的事情。接下来的几天里,一直听到微弱的呻吟声,似有似无,时断时续。
  在司命星君编排命理想的最入神时,被此呻吟声终断。然后仔细听,这个呻吟声又没有了。如此又过了几天,司命心中烦躁感莫名而生。是个女声……,这个声音让司命星君浑身打颤,起鸡皮疙瘩,心尖如同有根会挠痒痒的狐狸尾巴,一直挠啊挠。然环顾四周,又没发现任何身影,鬼影都没有一个。
  这天月老连着签了几根红线,都发现怎么是女的和女的,男的和男的配对了,甚至有一根线将六岁的小男孩和八十多岁,已经躺床上快要咽气的老婆婆配一对。月老觉着自己快神经错乱了,再这么下去,凡人界要生乱。于是赶紧让自己的徒弟红娘到司命星君处看看,是不是哪里出错了。
  红娘一身暗红色的红衣,作书生装扮,头上配了根红色的丝带。朴素中带着妖艳,简单又华丽,有女神的柔美,有男神的刚毅,而这样的装扮,这样的神韵出现在她身上,一点都不突兀,反而好看的让人忘记刚刚自己在干什么。
  司命星君的“岁月染尘”,这名字还是司命最近取的,说是这漫长的岁月这府邸都叫一个名字,太无趣,于是想着法的换着名字。红娘抬头看看府邸的名字,觉着司命星君真是无聊的紧,真该让他下凡去忙忙。让他体会一下“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阴炽盛”。在凡人界,自己空有美貌,奈何命不好,以致一身孤苦,劳劳碌碌一生忙着别人成双成对,自己却落了单…….都怪司命星君太能编……
  一袭红衣打破了司命星君的烦躁,如久旱逢甘露,瞬间让司命星君火热烦躁的心如置身于刚化开的山泉之水中,整个身体通体舒畅。美色人人都爱的,司命星君这个见惯了世间情爱的神也不列外。奈何此美色是带刺的,摸不得。
  红娘道“星君是否和二郎神的傻狗待久了,自己也变成了傻子不成!居然把八十多岁的快要咽气的老太太配给无知稚童!”
  司命星君:“那稚童此世注定孤独一生,这是他的命。”然他心中却想,什么时候编的,莫不是那天喝醉了的时候。
  红娘道:“那你把王书生和张书生配一对是怎么回事,难道你突然发现自己喜欢的是男人才有此一举?还是…….”
  不容红娘说完,司命打断了她:“你一直知道我只有见到你才晃过神,什么时候移情别恋过!?”
  红娘道:“休要糊弄我,你手中的命理笔和命理簿才是你的珍爱……。”
  司命星君说道:“那是因为你把我刚刚生出的爱慕吓散了,那是我几千年来唯一一次魂脱了壳……。”
  此时似有似无的呻吟声在两神耳边响起“好难受,别再捆着我了,我的身子卷着不舒服…。”
  红娘说:“看不出来,你还藏了个妖精…。”
  司命星君不平道:“这妖精怕是你带来的吧,又想怎么戏弄我?……”
  “妖精?什么是妖精?”一个柔美空灵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山间叮咚低落的泉水,清脆悦耳。
  司命星君与红娘同时望向声音的来源,司命星君放置在桌案旁,那已蒙了厚厚灰尘的画缸。司命星君想到莫不是真的藏了只妖精在里面。
  红娘道:“还真藏了只妖精!男人的话真是放屁,男神的话更是臭屁。”
  司命星君道:“不是……这妖精不是!怎么会有妖精?莫不是哪个爱开玩笑的女神侍藏里面了,这玩笑开的……。”
  “来与我一道看看!你便知道我的真心。”说罢拉着红娘的手腕强行拖至画缸边。
  红娘想挣脱司命的钳制,又贪恋他手心的温度,心中有微微的欢喜,转而化为一腔惆怅,心中想道:他还藏了个妖精
  红娘不情不愿的被司命星君托到了画缸旁,两人一看,一堆卷起来的爬满灰的纸。鬼影都没有一个。
  “好喜欢,好高兴,我也要……黑黑白白的……没有。”
  “原来是你!哼!”司命星君道。黑色衣袖轻拂,之前那布满灰尘的画卷纤尘不染,已至司命星君手中。
  “好舒服……。”
  “聒噪!”司命星君说道。
  “聒噪?”“聒噪,聒噪………”画卷不停地重复着这个词。
  司命星君完全没意料到这画卷这么“聒噪”。站在一旁的红娘看到司命星君吃瘪的样子,已止不住笑:“原来是个画精。”
  “画精?画精……画精…….:”画卷继续重复着。
  司命星君展开画卷,看到两百年前的无意之作,现在竟然有了神,有了形,只见那歪斜的房屋屋顶隐有墨色瓦片。之前随风飘舞的柳条更加灵动,仿佛真的有风在吹动柳条。湖水似乎更清澈,隐约可见什么身影在水中游动。那随便勾勒的花不似花树不似树的一角,已枝丫分明,每一片叶片都活灵活现,隐约可见似有花骨朵附着其上。除此之外之前浅淡的墨色更加浓郁,似是谁在上面添了新墨。
  被展开的画卷,身子终于舒展开来,舒服的她直呻吟:“啊……。”
  司命星君百思不得其解,这画明明是自己画的,明明寥寥几笔,哪有现在这样鲜活。更让他想不通的是,为什么这画开了灵智。
  红娘道:“看着还行。不会是你画的吧?”
  司命星君没有否认,至此司命星君不仅字写的好,画也画的好,不仅画画的好,而且画的画能开灵智的说法流传开来。上门求取墨宝的神差点磨平了岁月染尘的门槛,结果无一所得,失望而归。接着这幅画被众神软磨硬泡的要求下,挂在了司命星君书案旁的墙上。也有关系匪浅的索求此画,皆被司命星君以各种理由拒绝。司命星君认为这是他唯一一幅拿的出手的画作,还好只有二郎神和哮天犬知道这画原来的模样,二是他也想知道,为什么这画成了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