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爹爹~

  空中的战斗还在持续,鹰鹫振翅间带起的罡风吹散云彩,浑身抖落的羽翼都成了尖利的武器,伴随着风啸声向金色人影卷挟而去。
  老仙师沐浴在圣光中,似天神谪世,面色无波。
  随着掐诀间,周围空气里浮现出一圈圈道纹,鹰鹫羽翼擦过,便瞬间像碰触烈阳一般消融殆尽。
  身着藏青色鳞甲的骑士,手执长矛,随着鹰鹫俯冲而下。
  喳~
  秃鹰撞击在金色道纹上,发出厉鸣,立时浑身浴火。
  同样的,道纹也因巨力崩撞击,碎裂开一道缺口。
  青甲骑士脚尖一点,在秃鹫坠落前鱼跃而起,火红的长矛透过缺口,贯入金色人影体内。
  噗呲~
  利刃入肉,青甲骑士脱手坠落虚空,砸向地面。
  老仙师右肩被直接贯穿,只是乎,他的表情很平淡,抬手间握住矛干,直接将之从体内拔除,随后信手将之朝前方掷去。
  长矛化作一条电光,快到即使是鹰鹫也无法躲过。
  下一秒随着一声闷响,前方秃鹰头部被穿透,向着地面鲸落而下。
  老仙师矗立原地,右肩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愈合,与方杨的恢复方式一般无二。
  “生死人,肉白骨。魂生门里走出来的人,果然连体质都变了吗。”众多鹰鹫之后,佝偻老者悬空而立,任由前方厮杀,目光寒彻,冷冷旁观。
  他的身旁,宫装女人静静而立。
  “这样,根本杀不死他!”
  女人的眼中异茫浮动,看着鹰鹫中如神明般伫立的金色人影,稍稍失神,有惊慌之色一闪而逝。
  “这是食息,任凭他不死,天地之桥无法沟通也终有力竭之时,烈焰焚身,就算真是神祇也只能沦为灰烬。”佝偻老者面色平静,古井无波。
  “我怕只怕,你们驯养的这些畜生还不够他杀的!”
  “秘法和咒术不能施展,他能发挥的真正实力也不过就入形而已,何须担忧?”
  两人交谈间,前方升腾起金色赤霞,短短数息便有十数只秃鹰坠地。
  穹风呼啸,带起纷飞血雨,整个天幕因此显得越发红艳。
  以寡敌众,却成了单方面的屠杀,只是无尽期数的鹰鹫,好像杀之不绝。
  “哈哈,静庭司多久成了蝼蚁,这般任人宰杀。”
  天地间,忽得响起一声大笑,声音乖张锐利,像是刀片刮擦在金属墙上,让人听了浑身难受。
  就见远方,自上而下踏行来一对人马。
  身材婀娜的女子打着油灯,脚踩虚空,逐渐驶来。
  其后有一架坐轿,被四名秀美女子抬动着,声音的正式从坐轿内传出。
  数个呼吸间的功夫,这对人马就已经升上千丈高空,悬停在佝偻老者和宫装女人身边。
  “侯爷。”
  “影杀。”
  “多年不见,甚是牵挂呀。”
  肥脸男的声音从轿中传出,语气里满是热络,好似老友重逢。
  老者和女人都是不约而同的,眉头皱了皱,身子平移了几分,和轿子挪开了距离,好像里面坐得的人是蛇蝎瘟神。
  “月归山首这么大年纪,还亲自活动,真是不易。”终究,宫装女人还是打破僵局,不冷不热地回了句。
  “呵呵”肥脸男发出笑声,“活动着才能雄风不减,夜里好耕作。”
  话题料到此,基本也就宣告终结。
  没人接话。
  两人的表情都有些厌恶,却并没说破。
  他们深知这胖子实力不可测,当年东虞关兵变,他一人挡住数万铁骑,至始至终连坐轿也没踏出过半步,全凭傀儡之术,驭使百个女尸人作战。
  相传月归山秘术,牵线傀儡,每个都相当于驭主的分身,一人施术,百尸相仿,缔结成阵,所爆发的实力恐怖绝伦。
  月归开山老祖,就曾凭此术法神通,以入形初期的势力,灭杀过圣贤,当时他所驭之傀儡,超过千数,全源于精神力强大。
  这是异常骇然听闻的事情,越境斩杀贤者,古来仅此一例,无出其右。
  远方,被鹰鹫围猎中的老仙师,原本平静的神色,在肥脸男一行到来后,就开始变得凝重。
  时间流逝,整个山岳间都被血液染红,整个天空中都飘散起猩红雾气。
  漫无计数的鹰鹫在锐减,此时只身下数百只之数,依旧昂扬着长颈,奋不顾身,没有佝偻老者的吩咐就不会停息。
  而老仙师,依旧矗立,浑身浴血,一头银发被染得血红,浑浊目光中神光不减,愈发之甚。
  “大手笔啊侯爷,如此损失也不心疼。”坐轿里传出啪啪作响的鼓掌声。
  “这是王命。”佝偻老者目如鹰隼,一眨不眨地紧盯前方战事,好像有了要动手的打算。
  “我都不好意思跟你抢了。”肥脸男唏嘘道,“要不这样,幽塔某家不要,助你一臂之力可好。”
  “呵,我该不是而是人老耳朵出问题了吧。”佝偻老者转过脸,看向轿子,似有几分玩味,“月归山首何时会做无本的买卖?”
  “侯爷懂我!”轿中传来笑声,“若有天侯爷您死了,将贵体送与我可好?”
  一直面目平和的佝偻老者,此刻听到这话,还是忍不住脸色一黑,目中隐现怒气。
  显然没想到,这胖子是打自己“尸体”的主意,说白了,就是咒他早死!
  “我可没说笑。”胖子这时又开口。
  老者沉默,良久无话
  山腰位置,一路全速奔袭,疲惫感涌来。
  呼哧呼哧。
  方杨喘着粗气,越发觉得自己所学浅薄。
  虽然实力达到入形,但运气的秘术却没有学过一个,所会的也就仅限道典残卷上,最为粗浅的一些东西。
  按照卷宗里记载,入形的修士,当御驶九天,抽刀断海,掌劈山岳,百里之内取人首级。
  而自己堂堂入形,却只能停留在脚踏实地的阶段,说出去简直可笑。
  天上的战况之激烈,就连同地上的泥土地都被鹰血染成了赤红色,枯树上还挂着不少这些猛禽的碎肢内脏,仿若人间炼狱。
  这时候,手里的黑塔却颤动的越发激烈,直欲挣脱方杨的束缚。
  心中疑惑,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这器物有灵,会不会想暗示自己什么?
  想了想,最后一咬牙,真气外化,在周身布置下一层结界,随后松手。
  挣脱束缚后,黑色幽塔飞出,悬停在方杨身前,开始逐层转动
  机械轮轴转动的声音传来,清脆悦耳。
  猛地,一阵波光从塔端最高处荡开。
  整个世界都仿佛在这一时间陷入短暂黑暗。
  一种不知名的深邃恐惧悄然压在心头,好像无数魇鬼同时间出没,散步出的灰色雾气。
  方杨只觉得心脏都停跳了半拍。
  这黑暗持续的很短,几乎只是一刹那。
  下一秒,视线再清明时,就听到啪嗒一声。
  黑塔失去光泽,跌落在地。
  眼前一花,一道人影落在身前。
  白裙、黑发,细眼娥眉,脸蛋儿红扑扑的好像刚睡醒,一双小手揉搓着眼眶。
  嘴巴鼓鼓,似是有点生气,水汪汪的眸子抬起,看到方杨后脸上的丧气之色凝固。
  这是个模样可人的少女。
  她表情呆滞了两秒,随后嘴角一杨,两颊便映出小小的酒窝,粲然喊道:“爹爹~”
  方杨霎时间,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