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医者
她活得年生也有那么久了，知道的事情也比儿媳知道得多。这世间的诡秘，她自然也知道比这些孩子清楚。
神明这个东西的存在是值得相信的。
他们能力超强，瞬间就能掀翻这个族地，甚至能够凭借一个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的器具悬浮于空，哪怕他们长相和他们没有什么不同，他们也是真正的神明，排山倒海仿佛在一息之间。
她没见过这些人，但是她听很多人说过。
那时她听到这件事后，年岁还尚小，好奇心重。
背着父母偷偷地到过那个被毁灭的鲨虎族地。
那个号称大陆最繁华最富饶的族地，已经被夷为了平地，灰黑一片，荒芜的凉风在她头顶飘过，有肉香和焦糊的味道。
而那些被称为世界上最庞大最凶恶的食肉生物也只剩下了一具具漆黑的空架子，偶有秃鹫在天空中盘旋，慑于余威也不敢降落。
那一天的场景分外摄人，花婆婆被震撼到了。
回到家她便生了一场大病，昏昏欲睡间便觉得这些神明轻易不能得罪。
因为得罪他们的人，在这个世界全部消失不见了，连同族人部落一起灰飞烟灭。
就像那个被烧毁的鲨虎族地，在一场大雨之后，那些所有的痕迹便被清理得干干净净，之后的草木更是极快地成长了起来。
现在去看那个地方的话，就会看见一大片的浓密森林，一点也看不出几十年之前，这个地方还存在一个特大部落。
她想，她不能去招惹这些神明。
若是真的有一天把他们惹恼了，他们这个小小的种族还不够神明一招解决的。
所以她觉得还是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为好，她对神明的警惕也同时提到了最高级别。
而大陆上的其他知道这事儿的种族也是一致缄默。
所以自那以后出生的小崽子，便不知道世界上还有个鲨虎族。
这个已经渺无音讯的种族，自从那一次全灭后，这个世界便没有人惦记他们了。
剩下的种族自然也不想有这种下场，所以便将自保发挥到了最大的境地——
不听不说不念不惹不提及。
这是大家一贯的态度。
所以春烟的这种蔑视，简直让花婆婆胆战心惊。
她也不喜欢神明，毕竟这么弑杀的神明没什么好敬的。但是明面上你还是要敬着对方，否则那些睚眦必报的神明听到你这话哪里会放过你。
到时候牵扯到家里倒是没什么，要是牵扯到了族落，那才是真正的罪人。
想到这里，花婆婆的脸色有些发白，眼神很严肃。
春烟担忧地扶住花婆婆颤抖的手臂，“妈妈，你怎么了？哪有不舒服？”
花婆婆的手不由地紧紧地抓住春烟的手，力道有些大，她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春烟，“春烟，你……你的这些话不能再说了，对神明的态度也一定要好，知道吗？！”
这样的郑重，让春烟的想法慢慢地褪去，只余下先让婆婆安心才好。
春烟抚着花婆婆的胸口，“妈，我一定改！你不要生气。还有你要是有哪里不舒服，一定给我说。”
花婆婆稍微安心了一些，春烟是个孝顺的媳妇，也挺懂事的。最近这番做派无非就是小儿子那件事引起的。现在她既然已经这么说了，花婆婆自然也就觉得她懂了。
“神明无处不在，你说话一定要小心点。春烟啊，记得一定要听我的话。我这是为你好，为了我们家好。”
这些个神明惹不起，该慎重要慎重啊。
萧韵在隔壁房间趴着，竖起耳朵听隔壁的话。
这个世界是有神明的吗？看花奶奶那样，仿佛见过一样。
……
“素欣，孩子一定会没事的。”
萧峰抱着素欣的肩膀，把她的脑袋按在了他的胸口，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感觉到她的泪沁湿了他的衣服，心里发疼，眼眶发热，不由地落下了两滴泪，他轻声道，“放心吧。”
除了这句话，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这个女人。
当年孩子进入这个地方，她就伤心难过了好几年，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小韵，她的心情也因此好转了不少。
现在又发生这事儿，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承受得住。
素欣逼着自己振作了起来，她推开萧峰，站稳。
除了眼睛有些泛红，其余的一切显得很正常。
“小三这次应该没事。”
虽无性命之忧，但却有生命之苦。
她的声音低落，姣好的面容有些许苍白。
“萧峰，你说孩子能不能从这个地方走出去？”
她心里有些沉痛。
这个问题无解。她也只不过想在萧峰这里找一下安慰罢了。
萧峰目光投向那间木屋，眼神镇定：“他会的，你要相信他，要知道他是我们的孩子呀。”
况且，以前这个地方不是没有人出去过。
楚云之、萧芜等人也是从这里出去的，哪怕这只是个例，但情况比想象得还好。
之后他们建立了罪恶城，独立于整个世界势力之外。而且他们到现在仍然活着，这便是一个好消息。
也是因为如此，每个族的人都没有放弃这些身有残缺不能化形的族人。
哪怕有一丝希望，他们也坚定地向着那个方向不放弃不抛弃。
这是族人的信念，也是异兽者们的奢求。
萧峰也无比相信这一点，哪怕他的孩子会因此遭受莫大的痛苦，但是活下去总是好的。
萧峈杵着一旁，脸色也不太好，他看了看父母，然后问萧崚：“妹妹呢？”
“春烟婶子那里。”
萧屿牵着大哥的手，抬头望向两个哥哥，“妹妹不可以来这里吗？”
他们摇了摇头，“化形期前的幼崽不能来这个地方。”
萧屿圆滚滚的眼睛睁得老大，他很想问为什么，但见两个哥哥的脸色，又把嘴给闭上了。
萧崚和萧峈此时也没有给他解惑的心情。
“医者，我三弟怎么样了？”
从木屋出来一个身穿白袍的大白胡子男人，他的头发胡子全是白的，连着眉毛都是白的，从头到脚都是一片雪白，看起来就像尘世里纤尘不染的高人，飘飘然恍若神仙。
萧峰低着头，恭敬地执了一礼，“医者，请问我家的三小子如何了？”
那人摸了摸胡子，悠悠地说：“全身经脉破裂，但好在制止及时，情况不严重。不过他目前失血过重，气血不足，对身体伤害极大。这两种情况结合起来看，他便要重点关注一段时间。所以后续的一两年，这孩子要好好修养，切忌焦虑、运动过量。”
萧峰心里一沉，看来是时候去尘渊阁走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