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章 上元花灯 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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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恩帝绯红的双颊带着几分醉意,可有些话也正是半醉半醒的时候才能够说的出口。
他苦笑一声,娓娓道来:“你们都以为我把老八留在京里,没带到怀南去是厌弃他、不喜他。其实呢,却恰恰相反,我正是心疼他,爱重他才将他留在京师。当时他尚年幼,身子又孱弱,跟着我舟车劳顿去那荒远之地并非是一个好的选择。”
朱桐唇边逸出一丝凉凉的笑,言语中也浸润着凄凉:“让他远离亲父兄弟,甚至是困于囹圄,你也丝毫不心疼不吝惜?他当时才只有七岁啊,冰冷阴郁的牢房,绝望恐惧的前景,这不该是一个孩子应该去面对的。”
承恩帝又是一声短叹:“两害相较取其轻罢了。我很了解皇兄为人,他看似雷厉风行,杀伐果断,实际上他心里始终都顾念着兄弟手足之情。他对我虽是诸多猜忌,诸多误解,也听信了不少小人谗言,总担心我觊觎着他的皇位,对我一再疏远。可是,他由始至终也不曾对我动过杀心。无论近身如何规劝他斩草除根,他也从来都是充耳不闻。所以,把老八留在京师,我很放心,我知道皇兄是不会为难他的。皇兄的一腔怒火都是冲着我来的,眼不见为净,看不到我,他的怒气怨气很快就如过眼云烟消散。更何况,京中还有你……”
承恩帝微微一顿,深深看了朱桐一眼,朱桐却低垂眼睑避过他炽热的目光。
他的目光暗了暗,又道:“还有朱太师,你们肯定也不会对老八袖手旁观,任他自生自灭的。”
朱桐淡淡说道:“陛下的算盘倒是打得精,想不到我们都不自觉之间充当了陛下的算珠。”
“从结果来看,这笔账终究是没有算错。老八养在京师,长在你们身边,他无论是学问武艺,还是人品修养皆有大成。若是当年当真随我去了怀南,他未必能够得到这么好的教养,长成这么好的孩子。”
承恩帝语气平缓,不见波澜起伏,叶随风却能听出他字里行间的骄傲与欣慰。或者他真的并不像是坊间传闻和八皇子自己认为的那样,那样的不待见八皇子。
这几句话听下来,朱桐的脸色略有好转,表情也不再那样棱角分明的具有攻击性了。“即便如此,陛下也不必冷待于他。还是说多年时间的隔阂,让骨肉亲情也疏远了吗?”
承恩帝意味深长地说道:“聪慧如阿桐,难道会不明白我的真意?还是因为你厌弃我,连带着对我的所有的决断都不假思索地直接站在了诋毁的一边?”
朱桐瞳孔一震,收敛了脸上所有的表情,所有的情绪的沉淀了下来,显得更加的冷静。她想了一会儿,再抬眼的时候,心下已了然,一脸沉静。
承恩帝只观其神色,便知道她终于理解了自己的作为。
“老三的事情……一直让我耿耿于怀。当时我不过只是个落难王爷,可我却因此突然意识到,有时候喜爱与褒奖也会变成一把刀,一柄剑,扎入另一个人的心扉之间,又拔出,再次成为一件武器,毫无预兆地将你喜爱的所有一切都覆灭。剑有两刃,每一刃都能伤人。”
承恩帝说的隐晦,可他的话在叶随风心窍里百转千回地走了一遭,她还是理解了他所指的事情。
斐玥公主错了,承恩帝心里明镜似的,其实他比谁都清楚三皇子当年的受伤并非是一场意外那么简单。
正如斐玥公主所说的,这是一场因为嫉妒招致的悲剧。承恩帝心里清楚,所以才更加自责跟难过。这或者才是他对八皇子疏远的真正原因,不想八皇子成为第二个三皇子,不想让自己的喜爱变成招呼在八皇子身上的阴谋阳谋。
爱有很多种,有外放的,自然就有隐晦的。只是爱到深沉处,竟让被爱的人毫不自知,反倒认为是遭到了极度的厌恶。足见感情是复杂且共通的,真实的感受有时候也太片面。
其实叶随风很想替斐玥公主问一句:为什么不追查下去呢?
只是她一个高瓦数的电灯泡已经足够亮了,再多嘴撩舌的插言二人的对话,只怕就会将讨厌进行到底了。
答案呢,其实她琢磨琢磨,也能猜上个一二。
依着承恩帝的宽厚性格,自然是不愿意将自己的家人想得太坏,只愿意相信他们是一时想岔了,而并不是良心泯灭。正如同光鸿帝对他的所作所为,虽是明里暗里给了他亏吃,折腾得他够戗,但是最后的一丝兄弟情却并没有崩断。他如此经历,也让他如此作想,更不愿意让“一时的鬼迷心窍”毁灭了行事者的一生。
承恩帝于是愈加的宽厚仁德,希望自己的身边人也能受他言传身教。
可他不曾意识到,有时候惩治其实也是必要的。
承恩帝只为加害者设想,小心翼翼地守护他的未来与希望,可却忽略掉了三皇子,谁又能还他一个瑰丽锦绣的将来呢?
或者承恩帝并没有忽视,他只是认为即便将加害者千刀万剐,三皇子破碎的人生也无法再重新圆满了。
可无论是哪一种,叶随风都不太能够认同,她总觉得承恩帝宽厚的秉性跟大铭过于严苛的律法是走了两个极端。
“其实……”承恩帝又开口言道,“这种说辞也不过是我给自己丑陋的念想找了个华美的外披罢了。”
承恩帝没有着急继续向下说,他又取了一壶酒,自己斟满,握在手中却迟迟没有饮下。他目光落在朱桐的脸上,又移到澄澈的清液之中,手蓦然一抖,溢出了些许,漾在手上,流淌到了衣袖上,湿了一大片。
朱桐的眼波也随之激荡了一下,她掏出了绢帕递到了承恩帝的眼前。
承恩帝凝望了绢帕片刻,用没沾酒液的手接过来,珍视地捏在手上,却并没有擦拭自己湿漉漉另一手和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