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狂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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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如果此刻前方有面镜子，他会不认得自己。他双目血红，瞳孔呈六芒星形，暗金色纹络沿着眼角往外扩散，面部、颈部、胸膛，布满条纹。
不远处，巨大的血红光柱矗立着，如远古神话中说的那般撑开天地，顶上云层汇聚，挟裹着无穷能量，形成螺旋风暴。
山体崩塌了大半，所有依托而建的房屋全被摧毁，时见尸体横七竖八躺在地下。李搏漫无目的的走着，每到一处，附近的天地元气就会长鲸吸水般进入他体内，再以最快的速度转化融合，成为本体真气。
他有些好奇，怎会吸收如此之快！但很快就被另一种情绪所代替。血腥气弥漫四周，缭绕鼻端，红光一闪，魔剑不知从何处飞来，进入他右手掌握。
它在叫嚣，它在欢呼，它在歌唱，它在舞蹈。“杀！杀！杀！”李搏仿佛听到它在说话。
于是，他的神志逐渐消失，没有了恐惧，没有了犹豫，只剩下原始的杀戮欲望。
几名五龙帮帮众从远处奔来，看到他立即上来围攻。
呲！
一剑横削，不需要凝聚真气，不需要任何招式，随心而至，简单明了，势不可挡，无坚不摧。
这几人全部一分为二，躯体从腰部断开，血如泉涌，溅到李搏脸上，他伸出舌头贪婪的舔了舔，甘美无比。
杀戮的快意在驱使着他，寻找着任何活着的人，活着的物体，鸡狗牛马无一例外。
杀！
他一路杀到山下，浑身浴血，市镇居民如见了鬼一样惊慌逃窜。
剑出，光闪，二里地之内，取人性命易如反掌。魔剑血眼炽热，饮血无数，如春日初绽的大红牡丹般鲜艳。李搏身上的条纹变宽，变成红色，肌肤龟裂着，燃烧着，血肉焦灼，但他却感觉不到这极度的痛楚，精神已被嗜血的欲望和快感所淹没。
前方又有人，魔剑振动嗡鸣。
其中有名苗条袅娜，面容秀美的女子，是龙远扬妻子尹水怜。她呼喊着让旁人逃命，自己却反向迎了上来，在李搏身前站定，问道：“我夫君呢？帮主呢？”
温柔热切的声音让李搏内心一颤，可他此时身不由己，右手抬起，红光激射。
“夫人！”一名青年男子扑过来，抱住尹水怜滚到一旁，魔剑削在他背后，飙出一串血珠。
“宣垒。”尹水怜翻身查看男子伤口，并非致命，还有救。抬头看着李搏，“你是谁？为什么要杀害这么多无辜的人？”
我是谁？为什么要杀害无辜的人？
她的问话字字句句打入李搏心中，着魔的热血快速冷却，身上纹络消退着。
“夫人快走！”宣垒咳血催促，“黄龙山的冲天血柱就是他的魔剑所引，他现在已经入魔，无人能敌，快走！”
“我不走！”尹水怜站起来挡在宣垒身前，神情坚决，凛然道：“若是夫君已死，我也将以身相殉。再说你救了我，我也不能抛下你独自逃生。”
“今日为夫人而死，宣垒死得其所。”宣垒吞咽着喉咙，脸上溢出幸福之光，挣扎坐起，闭目待死。
“你们走吧，我不会杀你们的。”李搏忽然开口了。
“怎么？”两人同时睁眼惊呼。
李搏此时已完全清醒，浑身痛楚，皮肤犹如被人用铁砂布打磨了一遍，但和内心之伤相比，根本算不了什么。刚才他神志虽被魔剑控制，记忆却丝毫不受影响，眼看繁华喧嚣的市镇，转眼间就尸首满地，血流成河，而这些全是由他一人所为。
他恍如做了一场噩梦，悔恨愧怒交加。
“我夫君呢？”尹水怜撑着宣垒起来。
“我们帮主呢？”宣垒也道。
“不知道。”李搏转头离去。
无颜再见他们，无颜再见任何人。
狂热的欲望消失之后，随之而来的就是内心的极度空虚。魔剑上的血液还未凝固，血眼张开着，透着邪恶的气息。
李搏弯腰呕吐，直到腹内尽是苦水。“不要再控制我！”他大吼着，用力猛掷，把魔剑扔向湖中。刚走出几步，身后红光闪动，魔剑居然又回来了，自动插进他背后剑鞘中。“不要跟着我。”李搏连同剑鞘也一起扔出，可几秒种后，魔剑依旧转回。
“为什么？啊！”他仰天狂叫，拔腿狂奔。
不知不觉竟又回到刚才山头，魔剑爆炸的能量终于耗尽，冲天血柱消失，只留下破碎的山岩和无数尸体。前方是一处墓林，环绕的松柏木全都折断，木屑铺满地面，中央塌了一半的石屋里有白光掩映。
李搏好奇走过去，台子下方有个白玉盒子，柔和温润的光芒照在身上，如沐温泉，非常舒服。他弯腰拾起，打开，里面有块龙形玉石，准确的说是半条龙形，只有龙头到腹部，两只龙爪，不到一尺长，尾部像是被利刃斩掉。
忽然，魔剑上血眼亮了，红光四射，照耀石屋，燥热情绪再度侵袭而来，李搏又到失控边缘。这时龙形玉石也闪出白光，温暖轻柔，像母亲的抚摸。红白光芒交相辉映，他的心情也随之变换万端，只有全力调息控制住，这时才发现真气早已在之前狂暴时全部耗光。
幸好红白两种光芒只对峙了片刻便双双消退，李搏摩挲着龙形玉石。这东西似乎对魔剑有克制作用，也许是上天注定要让我找到它。
他把龙形白玉收藏入怀，起身出屋，呆立了几分钟，决定先趁乱逃离此地，然后去北方找田攸。半路上看到一座黑色山头，山体里有真气流动，凑近用剑柄敲打，发出硁硁之声，下方似乎是石门。
里面立即有了回应，“谁？快放我们出去。”是女孩子声音，似曾相识。
“是小恬吗？”李搏试探问道。
“对，你是小攸的哥哥？”
“你退后点。”李搏说着拔出魔剑，使劲砍下，门上铁链应声而断。
石门打开，五名桐花宫少女出来，面纱都没了，容色憔悴，衣服皱褶。
“谢谢你了，田数哥。”小恬不好意思的说道，其他四女也低着头。她们本来都是来抓捕李搏的，现在反而被他所救。
“此地不宜久留，你们快走吧。”李搏道。
“那你呢？”小恬道。
“我当然也要走。”
“我们还有两个姐妹被曾垣带走了，我们要去救她。”
“哦，那我也帮忙。”李搏心想反正要去找攸儿，又不认识路，和她们一起最好。
“聪长老有令，静穆崖不能有任何闪失。快！”下方山路脚步杂沓，三四十名五龙帮弟子跑了上来，见到他们大吃一惊。“什么人？竟敢擅闯静穆崖！”
“擅闯者杀无赦！”他们立即拔刀拔剑杀了过来。
李搏不愿再杀人，纵身飞起退后，可刚提到两米便无力跌落，只得爬起来转身奔逃。
“他拿着龙玉，追那小子！”有人喊了一句，五龙帮所有帮众全都奔他追来，不多时西边又有一伙人加入围追堵截，看看来到悬崖边上，已无路可去。
“少年人，把阳极龙玉交还给我，我保证不伤你性命。”一名老者从远处飞落，站在李搏身前七八米处，正是镇帮长老聪维城。
“什么龙玉？”李搏不解。
“就是你怀里揣的东西，别以为我看不见。”
“我……”李搏刚说一个字，忽然脚底踩空，从崖顶坠落。他此时心力交瘁，真气全无，没有半点办法，只能听天由命。山高八百米，下方是个大漩涡，刚碰触水面，立即在强烈冲击下疼晕，旋转涡流带着他箭一般逐波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