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千眼盟

  周县尉抬手止住队伍，只带刁猴儿和几名亲随悄悄接近，无念李搏日蕴秀三人紧跟其后。
  走到下方石梯出口，豁然开朗。日蕴秀差点叫出声来，李搏急忙捂住她嘴。
  洞窟四周数个火堆燃起，光影摇曳，阴森恐怖，一眼所见的空间有半个足球场那么大，冷风嗖嗖，从漆黑深处吹来。
  正中有座十几米高的巨大雕像，由木头石块混合搭建，硕大高耸，比刚才巨石还要突兀。顶部三个球状怪头，中间大两边小，呈山字形排列，看不出口鼻耳朵，只有数不清的眼睛密布，映着火光闪烁，仿佛眨动。
  这就是千眼图腾？李搏感觉鸡皮疙瘩全都起来了，侧眼看去，微弱火光照在其他人脸上，也都有震惊讶异之色。
  下方高台五六名白袍人面对雕像围坐，相隔四五米，衣服后背也印着三头千眼怪，他们嘴巴蠕动，似乎在念叨什么咒语。
  三四十名蓝袍徒众整齐列队拱卫四方，再往后，四围石壁底下稀稀疏疏坐着不少人，男女老幼都有，衣衫褴褛，颜色混杂，应该是附近乡民。神色虔诚，有些跟着白袍巫师们念诵，有些跪地仰望雕像祈祷。
  “妖言惑众，邪徒该死！”周县尉轻骂一句，招呼后面人都过来，吩咐准备突袭。
  “喔……”
  一名白袍人突然高叫，把众人吓了一跳。
  “喔喔喔……呜呜呜……”
  其他白袍人随着唱和。
  “……哇哇哇……嘛嘛嘛……啦啦啦……”
  接着是蓝袍徒众，最后乡民全部站起，山呼高喊，就像合唱，声音极有韵味，在石壁间回荡，悠长婉转，袅袅不绝。
  周县尉止住行动，指着最先开口那个白袍人的方位，问刁猴儿道：“他就是大巫师？”
  刁猴儿点头，“大巫师法力高强，地位仅次于盟主。”
  日蕴秀瞅瞅无念，笑道：“娘娘腔，这跟你们和尚念经很像嘛！”
  无念摇头道：“音节里面充满邪氛，我们从不如此念经。”
  李搏突然觉得很不舒服，呼吸粗重，真气狂躁，气脉流向居然跟着对方的音调高低起伏，双手不自觉颤抖起来。
  日蕴秀觉察到他的变化，拉住他手，不安的问道：“田数哥哥，你没事吧？”
  李搏急忙凝神压制，“没事，只是，这声音让我想到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周县尉也很快感觉出来，回头下令道：“声音有古怪，都堵上耳朵。”
  果然，不多会，全体乡民失神迷惑，身体不由自主跟着咒语节奏扭曲摆动，就像嗑了药，行尸走肉般纵情舞蹈。这里并非灯红酒绿的现代娱乐场所，而是地下阴森冰冷的空阔洞窟，显得景象格外诡异。
  “呵！”
  几分钟后，大巫师一声断喝，所有声音止息，乡民如梦初醒，摇摇复苏，陆续回归原位。也有少数迷惑过深，继续旋转扭动，一两分钟后才恢复神志。
  “献身仪式开始，有没有自愿的？”大巫师背对众人，看不清相貌，声音抑扬顿挫，浑厚而富有磁性，从中判断，应该是个四十岁左右的男子。
  四周寂静，无人应声。
  “嗯？没有人？”大巫师继续蛊惑，“人生百年，草木一春。血肉之躯，转眼凋残。只有把这短暂的生命献给主神，灵魂才能得到永生。你们难道不想永生？你们还在眷恋这个不公的世界？”
  “我愿意。”一名干瘦驼背老者站了出来。
  “很好！”大巫师笑着点头赞许，右手往身前一指，“老人家，坐到我对面来。”
  老者拄棍蹒跚上前，旁边有人想要搀扶，大巫师喝道：“不许帮！接近主神的道路必须由自己走完，就像出生时在主神看护下独自来到这个世界一样。”
  大巫师所在高台有一米多高，老者失败数次才最终艰难爬上，坐到大巫师对面四五米处，脊背正靠着千眼雕像。
  “老人家做出了他一生中最明智的决定，主神一定会护持保佑。”大巫师转头扫视台下，“你们呢？”
  有人领头立时引发响应，陆续又有六人出列上台，坐到雕像下方，正对着一名巫师。巫师应该也有七人，在密道出口这边只能看到五个，后面还有两人被雕像挡住。
  “田数哥哥，他们要干什么？”日蕴秀好奇问道。
  李搏摇头。
  一名衙役轻声道：“周老大，不如趁他们不备，上吧？”
  “稍安勿躁！先看清楚，反正贼子跑不了。”
  巫师们又开始念咒，这次声音又快又低，听不清楚。
  李搏关注着那名老者，过了会，只见一道淡蓝色光影从他头顶百会穴缕缕升起，如野外炊烟越升越高，最后到达雕像上方的一个眼球之中，眼球骤亮闪烁，把烟影吸入。纵观台上其他六人也是如此，只光影颜色深浅不同。这现象持续十几秒钟，几人头顶的光影逐渐稀薄，最后消失，咕咚连响，躯体歪倒，再无生机。
  怎么回事？
  李搏周县尉等人面面相觑。
  大巫师一摆手，十几名蓝袍徒众从雕像后面走出，把倒下之人的躯壳抬走。完毕后，大巫师高声道：“这七个人了不起，都是勇士。放弃了脆弱短暂的肉体躯壳，获得了新的生命，永恒的生命。如今他们的灵魂已经和主神在一起，再也没有恐惧，没有忧愁，只有永恒的快乐。”声音中充满着无比自信，仿佛正在目睹一样。
  日蕴秀悄声问：“那些人死了吗？”
  无念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说道：“刚才的蓝色烟雾是几位施主的魂气，被雕像里面暗藏的邪恶魔物吸走了。”
  “魂气？魔物？”周县尉半信半疑，“小法师确定？”
  无念面色无改，郑重点头道：“周大人，过会如果动手，可能会直面魔物，请诸位做好心理准备。”
  就在几人说话同时，大巫师又在召集第二批乡民上台，其中赫然有个瘦小身影，是个五六岁的男童——元狗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