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回家

  李搏在进入大红门之前已经充分做好心理准备，到里面之后用心观察，不像上次那样浑浑噩噩一无所知。
  看起来是一条血红色通道，宽高都有四五米，前方亮光耀眼，似乎是出口，忽大忽小，恍惚变幻，给人一种无限延伸的错觉。四围墙壁上突起密布，有鹌鹑蛋那么大，远观好像铺着一层灰白色石子，又像一排排小灯泡，近看如同活物般收缩鼓胀，忽明忽暗。
  雨听潮道：“相公，这里就是地狱吗？也没他们说的那么可怕啊。”
  李搏放下她来，安慰道：“潮妹，别总那么悲观，咱们不会死的。跟我走。”
  两人手拉手并肩前进，李搏忽有一种被人窥视的感觉，在这诡异的空间中，或者说是在空间之外，有双洞穿一切的眼睛在观察着两人。
  而雨听潮却在想着别的事，最近几小时情绪大起大落，比她十六年的人生还要精彩。最重要的是，相公回心转意，开始关心她了，也许是多年的祈祷终于感动了神佛吧。
  她那只被握着的小手微微出汗，相公的手清晰有力，和他走在一起，走在这危机四伏的陌生世界，却有一种很实在的安全感，很满足的幸福感。
  李搏忽然哎呦一声，单腿跪地，他的真气已经全部耗光，进来后体力迅速流失，身体近乎虚脱。
  雨听潮奋力撑住他，担忧道：“相公，你哪里受伤？”
  “我没受伤，只是……”李搏摇着头，“这里面好像有古怪，快出去。”
  两人互相扶持，蹒跚移步，最终穿越光门，艰难走了出来。李搏再也支持不住，两眼一黑，趴到了地上。
  朦胧中闻到青草的香气醒来，睁眼只见大雾散去，星光满天，躺在一块青石上，雨听潮守护在旁，面带愁容，六神无主。
  李搏道：“潮妹，我昏过去多久了？”
  雨听潮如闻梵音，跳起来大喜道：“有一刻钟。相公，你好了？”
  李搏点头撑起身来，活动活动四肢，内观气脉，并未发现异常，只是真气似乎休眠了一样，竟是半点也调用不出来了，而且身体虚乏，只勉强能走路而已。环顾四周，依旧在树林之中，没有地球景象的任何痕迹。
  雨听潮扶住他道：“相公，咱们回家吧。”
  李搏漫应道：“回家？”
  “是啊。”雨听潮往西一指，“你看，那不是咱们麟见城吗？”
  李搏顺着她的手指，透过林木间缝隙望去，果然看到了麟见城，月色下只见东门的麒麟雕像威风守望，望楼上的旗杆迎风招展。“啊！看来穿越失败了，肯定是功力不够，才只移动了几里地。”
  雨听潮疑道：“相公，你在说什么呀？穿越是什么意思？”
  “额，别问了。反正……”李搏吁了口气，“咱俩这次算是捡回了一条小命，哦不！是两条，两条小命。”
  “嗯。”雨听潮点头微笑，天然清纯，就像温柔的风儿，吹皱了李搏内心那一池春水——
  田御道击退浪飞腾后，一边救死扶伤，一边派人四处寻找李搏和雨听潮的下落。派出去好几批，只有周薪率领的一伙找对了方向，半路上正遇到仓皇归来的赵六。
  周薪见他重伤，急忙迎上去搀扶，问道：“六子，少爷小姐呢？老牛他们呢？”
  “完了，全完了！”赵六大口喘气，悲愤不已。
  周薪扔掉火把，两手扯住他胸口衣服让他直起身来，吼道：“你tmd给我说清楚，什么叫全完了？”
  赵六也吼道：“除了我，全被杀死了……”
  一名护院截口质问道：“除了你？”
  赵六道：“对！他们不屑杀我，让我回来报信，抓住了少爷，还有少奶奶。唉！少奶奶，可怜啦！还不如死了来的干净。”
  周薪大骂道：“别tm放屁！头前带路，救人！”
  赵六摇头道：“咱们这点不够，对方有个厉害人物，最好……”
  “那不是少爷吗？快看！”一名护院忽然抬手指着前方。
  雨听潮正扶着李搏摇摇晃晃走来。
  赵六转头，又惊又喜又急，“咦？他们怎么逃出来的？周哥，我可真没撒谎啊！”
  周薪狠狠瞪了他一眼，急忙迎上去，招呼人接替雨听潮架住李搏往回走。
  众人尽管对他俩如何逃出敌手又毫发无伤惊奇不已，但见李搏虚弱，不敢多问，只是看向他的眼神里，多了一份从未有过的尊敬之意。
  田数一贯给人的印象，就是个吃喝嫖赌一无是处的花花公子，而这次居然亲自出马，跟亡命歹徒真刀真枪拼杀救人，而且还成功了！这不得不让人刮目相看。
  田府门前站了好多人，谨儿像只受惊的小鸡一样，扯着脖子来回张望，见到他们立即奔过来，抱住雨听潮大哭大叫。
  田母听着周薪的简单汇报，脸上也流下欣喜自豪的眼泪，轻拍李搏后背，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谨儿，别闹了！赶紧伺候少爷小姐回去更衣洗浴，照顾他们休息。周薪，你莫辞辛苦，带人再回去一趟。唉！把老牛他们的尸首带回来安葬。”
  周薪点头道：“周薪也正有此意。”
  田府里经过打斗后凌乱不堪，田母要带领仆婢们整理破损物件，擦洗地上血迹，还要抚恤死伤者家属，暂时顾不上李搏。
  他回到房里，躺下呼呼大睡，梦中见到四条巨蟒在他身上盘旋缠绕，血口獠牙，蛇信吞吐，吓得猛然惊醒，汗透被窝。
  床头风铃摇荡，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已是早晨。想起昨夜的恐怖杀戮，恍如隔世。
  他坐起来深呼吸平复情绪，忽觉气脉膨胀，循环流转不绝，闭目内观，发现实力已经恢复，而且比以前更强，真气流竟从两道变成了四道。
  聚气中阶第四层！又提升了两层？
  魔剑！李搏立即意识到了，他这阵子之所以功力提升如此之快，一定是魔剑在暗中作怪，或者说暗中帮忙。嗯，还有那条游离于本体气脉之外的玄色气脉。想到这里，抓过旁边魔剑，试着注入真气，立时有了回应，剑刃上现出古奥怪状符文，随着真气注入增多，符文蠕动扭曲，越来越鲜活。
  李搏被映得满脸血红，整间屋子也笼罩了一层红色光幕，他似乎又听到那种深邃悠远的低语声，脑海如被千万针扎。赶紧收功，庆幸没被人看见，心惊不已。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浪飞腾说这把剑本属于一个名叫日行天的人，他又是谁？还有，耿沧明明那么厉害，居然一碰就死。
  联想起自己杀人这件事，更是忐忑：这个世界太残酷了！
  “数儿，你醒了吗？”田母推门进来，后面跟着丫鬟谨儿，提了一个大瓷坛子，瓷盖外沿咕嘟嘟冒着热气。
  李搏急忙应声迎接。
  坐定后，田母细细打量他，笑道：“气色不错。来，这是潮儿带病为你熬的莲子八宝粥，最是补气，赶紧趁热喝了吧。她刚受了惊，气虚体弱，我没让她过来。”
  谨儿笑嘻嘻的把坛子放桌上，给李搏倒进小碗里，又要端起来喂他喝。
  李搏忙接手道：“不用，我自己来。”
  田母笑道：“你这孩子，怎么突然转了性？以前人家不愿意，你可是总缠着不放的。这回就让她伺候吧，以后日子还长着呢。”
  李搏抬头，见谨儿脸颊绯红正害羞，忽然想起神瞻境的另一个规矩：凡是贵族家的小姐嫁人，服侍她的贴身丫鬟也要当做陪嫁跟过去作妾。
  谨儿的父母也是田府奴仆，她从小在这院子里长大，后来照顾雨听潮，尽心尽力。今年已十三岁，正值豆蔻年华，田母见她吃苦耐劳，善良踏实，早就动了那个心。
  李搏心里咯噔乱跳，细细观察她，相貌虽然比不上雨听潮，更没有那种端庄温顺的气质，却也自有些可爱动人之处。哎呀！还是古时候好啊！大户人家三妻四妾，梦幻天堂。哈哈！
  谨儿被他盯得不自在，嗔道：“还不快喝！人家手都酸了。”
  田母笑着离开，到了门口回头嘱咐道：“吃完别忘了去看看你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