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9 皮革作坊（4000）

  小奥跳脚：“喂喂，不要把事情说得这么平淡好不好？！”
  “那我应该怎么说？谎话再好听也抵不过亲眼所见，你该接受事实。”
  小奥：“……咳，总之，还是先去地下室吧！”
  说到那副不知道还在不在的弓箭，兰疏影表情有点古怪，缓缓道：“我有点相信你的话了……懒惰是真的懒。”
  “啊？”
  不知道话题怎么绕回这里了，小奥有点懵。
  “我以前，遇到过几次不死系的剧情BOSS，就是女巫这种——追求青春、长寿，或者说永生，而且他们都通过各种奇葩方式实现了……”
  小奥眨眨眼：“然后呢？”
  “很麻烦……印象最深的一个，是定期祭祀邪蛇神的主教，每次我快赢的时候他就蜕皮，一次比一次难打。”
  想起那次战斗体验，兰疏影难免重温了一遍那种憋屈的感觉，那时候她跟主教层次相近，不能一击必杀，对方就像燃烧小宇宙一样越打越精神……
  小奥莫名兴奋，简直是跨越时空围观她窘态的快乐：“那你输了？！”
  兰疏影弯起嘴角，控制鹦鹉扑上去，扇了一下某人的后脑勺。
  “喔！！”
  谁让小奥选择了具象化呢，带着腐臭气味的羽毛沾了他一头，熏得他嗷嗷叫。
  “输倒是没有……不过那家伙直接不要命了，他把蛇神召唤出来，弄断了我最喜欢的武器。”兰疏影稍微有点怀念。
  当然，结果是她赢了。
  话说回来……
  “你再看看这个女巫，弱点明摆着，只要客人能拿到那副弓箭，一箭就能解决她。”
  小奥躲到树后面，警惕着不让鹦鹉靠近他，不服气地说：“那又怎么样？弓箭也不是那么好拿的，别忘了有五个传送阵！”
  “是啊，五个。就算没有通关攻略，玩家看见传送阵就上去踩，这样也不行吗？”
  怕小奥不明白玩家是怎样一种胆大、心细、不怕死/爱作死的人群，兰疏影详细解释道：
  “傻乎乎留在餐厅不动的那种人，基本上没救了；
  如果是想离开餐厅的，一定会借助传送阵。既然他踩了第一个，那就不怕继续踩下去，最后总能传到地下室，再提着弓箭上去解决女巫，GG。”
  只不过，做到了这件事的人，竟然会是疑似原住民的小公主，多少让她有点意外。
  莫名觉得她说话很有道理的小奥：“……？”
  这个楼层布置得很简单，一条分布着罗马柱的长廊，一个规模堪比图书馆的书房。
  女管家在长廊训话，地面看起来很普通。如果这层有传送阵，无疑是在书房内部。
  兰疏影很快循着波动找到了。
  第一次传送，她从餐厅随机到展示馆；
  第二次，从展示馆到客房；
  第三次，从客房到书房。
  现在是第四次。
  蓝光一闪，她闻到阴冷潮湿的气息，就知道这次传对了。
  满室的蓝光，木头底座上插着一把漂亮的金属弓，光线来自底座四面镶嵌着的异种蓝宝石。
  “你看看，我运气不怎么样，几乎每个地图跑一遍，就这样也找到了五号传送阵。要是有个运气特别好的呢？”
  兰疏影悠悠道：“从餐厅直接随机到书房，而且没被管家发现的话，那他拿到弓箭最多只需要十分钟。”
  由此可以得出结论：懒惰在放水。
  小奥无话可说。
  事实上，得出小公主射杀女巫这个结论之后，兰疏影本以为地下室已经空了，没想到，弓箭还在。
  不……
  她仔细一看，是弓还在。
  弦被拆了，箭矢也被卸掉了尾羽，只剩光秃秃的金属杆。
  小奥听过她的描述也沉默了一会，尴尬地说：“也许是规则要求凶手把弓箭放回原处。”
  兰疏影略显幽怨：“但是规则没说必须放完整的。”
  “不过这样也能看出一点……杀了女巫的人，继承她的财产，同样，她要遵循古堡主人惧怕弓箭的规则。”
  兰疏影想着书房里那本翻开的魔法书，心想，看来小公主没有继承女巫的魔法造诣。
  她上前把残缺不全的弓箭抽出来，用皮带系在腰上，然后纠结了，“我记得你说，第五个传送阵是固定的……”
  那也就是说，无论她怎么踩，终点站都是地下室。
  无限原地瞬移，就有点尴尬了……
  一定还有别的办法上去。
  她眼神一厉，看向墙上那片湿漉漉的阴影。
  刚才，阴影动了一下，她很确定自己没看错。
  她拔出斩骨刀。
  越走近，阴影晃动得越厉害，又有一种古怪的亲密感，兰疏影意识到她能跟这个怪东西沟通，是不用说话的那种沟通……
  因为这家伙是个亡灵生物。
  正好是布莱恩的菜。
  “大大大……人，我我，我什么，都没看见……”对方哆嗦着传来一道求饶的意念，“尼络绝对不会，告诉女巫……”
  兰疏影同样用意念回复道：“你说的女巫是谁，她来古堡多久了？”
  自称尼络的小怪物沉默了几秒。
  兰疏影注意到阴影边缘分出一个又一个“枝丫”——尼络的算术应该不是很好，它在数“脚趾”。
  尼络弱弱地答道：“十二天……她，坏，害奥西……”
  小东西说话不太利索。
  但是它的意思兰疏影听懂了。
  果然是这样，小公主杀了上一位女巫奥西，成了新的女巫。
  在林子里，她是故意迷路给人看的，就是为了把相中的猎物引到林间别墅，从而传送到这座古堡。可惜她看走眼了，勾来的是个非人类。
  至于后续的拙劣表演，兰疏影想了想，觉得恶趣味的可能性不大，应该是懒惰做的什么设定，要求小公主必须按游戏规则走。
  包括离开餐厅去“洗澡”，给玩家留出探索古堡奥秘的时间。
  小公主也很狡猾，知道弓箭是天敌，所以归还的时候故意把它弄坏……
  真相全部摊开了。
  兰疏影有股索然无味的感觉。
  她松开尼络，顺手给它打了个精神烙印。
  阴影蠕动片刻，小怪物用满是敬慕的语气兴奋道：“尼络很荣幸为您效劳，主人！”
  兰疏影：“……”这家伙层次是有多低，换个主人一兴奋连结巴都治好了？
  她随口问了一句：“你在古堡里多久了？”
  尼络又沉默了。
  眼看着阴影边缘开始分离再分裂，有扩散成毛茸茸的趋势，兰疏影赶紧指着弓箭说：“你应该知道缺的部分在哪吧，带我去找它们！”
  “好的，主人！”
  尼络兴冲冲地游到墙上的装饰花纹里，咔哒，片刻后，墙分开一个洞口，能看见里面整齐的楼梯。
  真像小奥说的那样，古堡里的原住民都知道该怎么通行，他们如果不走传送阵，可以走暗道啊。
  兰疏影跟着尼络走到上一层，尼络没停，继续顺着墙往上游动，正式进入三楼长廊，她看着熟悉的格局还以为回到书房了，可是门的位置有细微不同。
  这是另一个楼层。
  是她之前没到过的。
  弓弦和尾羽，会在这儿吗？
  尼络传来一道“小心眼睛”的意念，当先从门缝拐了进去。
  门锁轻响。
  这扇门在她面前缓缓打开了。
  尼络这开锁的本事也是一绝，绝对是开锁公司最想要的技术型人才。
  鞋底与地面轻轻摩擦，门后面一片漆黑，在她进来的一瞬间，无数道视线投过来，绿眸连成幽幽鬼火，伴随着语调怪异的嬉笑声和追逐声。
  “宝贝们不要闹，有客人来了。”
  “客人是什么？嘻嘻嘻，要被吃掉的，奥西又有东西吃了！”
  “嘘……不是奥西，是公主殿下。”
  “吃掉，都要吃掉！客人的血，很甜呀……”
  兰疏影一脸淡漠，就像没听见这番议论，眸中幽光游移，被她扫到的小家伙们瑟缩起来，嬉笑声渐渐停息了。
  小心眼睛……
  原来是这个意思。
  尼络忠实地站在她侧前方，这团阴影首次离开了它喜欢的墙壁，还凝固出一面圆盾，一副要保护她的样子……可它太小了，高度只到她膝盖。
  “……”兰疏影没忍住，蹲下去拍拍它头顶。
  黑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红光，最后呈现出一种虾肉被煮熟的色彩——它害羞了。
  尼络：第，第一次被主人摸头qwq……
  兰疏影轻笑。
  刚才在地下室，她下意识把这个弱小的亡灵生物当成蟑螂那类脏东西了，没想到，性格还挺可爱的。
  被主仆俩无视，黑暗里那些东西已经忘了刚才心悸的感觉，气呼呼地冲过来。
  簌簌作响，混杂着魔药的酸臭，还有放久了的皮革特有的气味。
  兰疏影看得清清楚楚，这些，是一张又一张轻飘飘的皮。
  乍一看仿佛棺材铺里扎的纸人，一层皮底下是木头架子在支撑，裹着空气。
  虽然比纸人坚韧得多，但在斩骨刀不断触发的特效下，这些皮料纷纷被拦腰斩断，噗嗤的响声不断，地板上已经积了一层破损皮囊。
  她明白了。
  话多的人为女巫奉献出鲜血；
  贪吃的人为女巫奉献出身体，或许会变成下一餐的食材，也可能被熬制成魔药。
  而他们的皮肤，如果足够漂亮，会成为女巫用来装饰古堡的皮沙发、皮坐垫、皮灯罩……不漂亮就倒霉了，看，他们在这儿呢。
  她新收的手下尼络，个子是小，却一点都不害怕，挥舞着圆盾跟在她身后，不时地伸长，跃起，为她挡住来自后方的一切攻击。
  由于亡灵之间特殊的感应，他们配合得有模有样，没一会就把所有会动的人皮清理干净。
  “眼睛”黯淡下去。
  整个楼层再次恢复到漆黑一片。
  小武士尼络挺起胸膛，有好好保护主人哦！
  骄傲！
  兰疏影屈起食指挠挠小武士的脑袋。
  对方又变成了粉色大虾，圆盾化为两只小胖手，环住她食指上下摇了摇。
  那是一种赤诚得毫不掩饰的喜欢。
  “为什么喜欢我？”她顿了顿，好奇道。
  尼络迅速回了一道意念：“因为主人看到尼络，主人愿意理尼络，主人也喜欢尼络！”
  “Emmm……”
  突然觉得自己捡了一只缺爱的小宝宝。
  好在尼络陶醉的同时也没忘记正事。
  它越过这片破到没眼看的皮料，钻进后面比台风现场还混乱的作坊。
  拥有目睹小公主藏东西的记忆，尼络很快就卷着一个小包裹出来了。
  “给！”
  兰疏影打开包裹，弓弦和羽毛都在里面。
  她正色跟尼络表达了谢意。
  很久不动这种武器了，多花了几分钟才调试到最佳状态，她刚把尾羽调整好就听见嘈杂的脚步声，有个尖利的女声在叫：
  “守住每个传送阵，那个不规矩的小老鼠，主人会让他后悔的！”
  是管家的声音。
  化成小人的尼络鼓起两边腮帮子，斩钉截铁发誓道：“不会让他们抓到主人的！”
  兰疏影好笑地点点它。
  她也看出了尼络跟管家等人的区别。
  尼络在古堡里像个透明人，还有点社恐的味道，它不主动联络其他人，其他人也从来不跟它说话（可能是没发现？）
  管家称呼小公主为“主人”，而尼络刚开始说不会告诉“女巫”，意味着它不认为古堡主人就是它的主人。
  亡灵血统的吸引力再加上精神烙印，才让它毅然投到兰疏影这边。
  小奥酸溜溜地说：“你运气好。”
  鹦鹉站到风口扇着翅膀：“没错，我也觉得。”
  “……离我远一点啊臭东西！”
  古堡每一层都有仆人在搜寻兰疏影的踪迹，他们守住了传送阵，就以为她一定躲在某个角落里，只要继续搜下去，一定能抓她去领赏。
  小公主很生气。
  她不喜欢半亡灵。
  这种生物的血肉毫无价值，连制药的标准都达不到，所以她已经打算放放水，诈点好处出来就送走。
  啊啊啊！
  她怀疑那家伙知道古堡的秘密！
  “他”竟然拿走了弓箭！
  餐厅里，原本趾高气昂的“女巫”匍匐在红毯上。
  大颗带着异味的眼泪浸透了地毯。
  “她”的手臂变得粗胖，礼服裙子底下渐渐变化，伸出一条密布鳞甲的长尾，还有粗壮的后肢——竟然是一条鳄鱼。
  “他去了皮革作坊，去，抓住他！”小公主愤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