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见面约等于折寿
李越庭从雕着瑞兽的中式红木沙发上站起来,轻轻抱了裴冬冬一下,安抚式的环抱,动作举止非常克制,看着她的目光也非常沉定温柔,“过两天我还是把你接回来住吧。知道你跟爷爷奶奶亲,但那边房子小,子睿现在也大了,又不真是你亲弟弟,你再挤过去,到底还是不方便。”
“不是越庭哥,”裴冬冬原本想走,被这一下抱得没好意思立刻迈步,一件事儿来来回回磨叽多少天,换别人裴冬冬早炸毛了,不过她跟李越庭炸不起来,多半是因为从小到大,无论她炸成什么样,李越庭都能顺毛给她撸平了,“我是觉得你也该有自己的生活,你看你现在也有喜欢的女孩儿了,总得结婚生子做这个年纪该做的事情吧?都这么多年了,我总不能一直拖累着你。”
她说着,又把茶几上的那张离婚协议书拿了起来,特别诚恳地道:“你就签个字吧,我们一别两宽各生欢喜,不是挺好吗?”
李越庭在裴冬冬身上练就多年的养气功夫彻底崩盘了。
他想发火,深吸了几口气到底还是把心头那把被泼了油似的熊熊火焰按了下去,憋气憋得脸色铁青,“什么一别两宽各生欢喜?证都领了两年了,说好了等你毕业办婚礼,现在总算等到你毕业了,你要跟我离婚——”
李越庭越说越上火,嗓门控制不住地一个劲儿往上拔高,等他自己意识到这个的时候他又顿了顿,说服自己冷静地深呼吸,“丫头,这话从你跟我闹离婚开始,我跟你说了很多遍了,你认为的事实不等于实际发生。现在实际发生的事情是,我们结婚也两年多了,我的生活是你,是我们的生活。而我已经跟我喜欢的女孩儿结婚了,要孩子是早晚的事,你要是同意,我们今晚就可以开始……这些才是事实。冬冬,把你的脑补从你的内存里清一清,别这么轴,我反反复复跟你说这些话,你能不能稍微也过过脑子?”
可能是李越庭霸道总裁的气质太明显了,也可能是多年来端着大哥做派积威深重,虽然裴冬冬还尿裤子的时候就被他带着一起玩儿了,俩人还一起生活了两年多,过到现在,熟的都快烂了,他一绷脸,从六年前那场灾难里侥幸活下来、从此再没怕过什么的裴冬冬也得认怂,“可当初我们结婚,那不也是迫不得已嘛。现在事情都已经解决了,我再这么站着茅坑不拉屎……不是浪费资源嘛。”
李越庭给气笑了,“你说谁是茅坑?”
“你少转移话题,这又不是重点!”裴冬冬急的跺脚。
“好,那我们来说重点。重点是你现在你问题解决了,所以就能离婚了,裴丫头要卸磨杀驴是不是?”
“可是我们原本就说好的……”
“我们说好的是什么?难道是为了帮你忙给杜子睿落户口所以我们结婚,等他不是黑户了,我们再把婚离了?”李越庭已经快崩溃了,“丫头,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清楚吗?他要落户口,我找谁去不能给我把事情办了?就为了户口上一个名字,我李越庭犯得上以身相许?”
裴冬冬觉得自己又要被生意场上所向披靡的李总绕进去了,她明明才是理直气壮的那一个,不知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无理取闹似的立场,话赶话说到这,来之前打过的腹稿也用不上了,这会儿只能抓着唯一还有理的地方说:“但是那时候是你喜欢我,我才跟你结婚的。”
李越庭气的肠子都要打结了,“我现在也喜欢你!”
“你现在喜欢的是别人!”
裴冬冬一嗓子吼完,俩人都安静了。
偌大的别墅大厅里荡着回音,等回音落下,整栋房子都静的落针可闻。
李越庭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刚说什么?”
裴冬冬却不肯再说了。
把手里的那薄薄一页纸拍在李越庭胸口,她咬着嘴唇,“总之,我这么爱钱的人,现在都净身出户了,你还有什么不愿意?反正婚我是一定要离的,我……我再给你半个月的考虑时间,你再不签字,我就模仿你的笔记自己签上去拉倒。”
裴冬冬从小认死理儿,她认准的东西,十八头牛也拽不回来。
关键这个死心眼的劲儿,还特么是跟随年龄成正比增长的!
她怕李越庭再说什么反驳的话,闹的她这次过来又徒劳无功,说完拔腿就跑了。成天在外面被人前呼后拥的李总这会儿看着她丁点流连也没有的脚步,又气又憋的差点闷出心绞痛,她却在关门之前又杀了个回马枪,“对了庭哥,我那十八只小破烂儿还得在你这继续寄住一阵子,我已经在找房子了,等找到房子就把它们一起挪走。”
李越庭简直一点办法也没有了……他叉着腰舔下嘴唇恨不得原地转一圈,不忍心凶她,一两句实在咽不下去的话到底还是怼了出去,“不管!看着碍眼,你前脚走,我后脚就把它们都放生了。”
“得了吧,它们放后院你八百年也不过去一次,还能碍你的眼。”裴冬冬变脸比翻书还快,这才多远的距离,她从李越庭身边走到门口儿,竟然已经能挑着眉毛对男人吐舌头做鬼脸了,“不用你管,我找崔姨说去。略略略!”
“裴冬冬你给我站住!”她说着就真要关门走了,李越庭拎着手里那一张儿戏似的纸,一嗓子喊住她,隔着老远,平时大声说话都少的李总这会儿被情绪顶到声如洪钟,“你究竟知不知道离婚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你才22,才刚毕业!离了婚意味着你有一段失败的婚姻史,意味着你在找对象就是二婚,这些你都想过吗?!”
“想过啊。”裴冬冬从门缝里伸个脑袋等他说完,目光澄澈,一脸理所当然,“有什么关系?”反正她身上背着的故事,也不差这么一遭了。
门关上了。
这个家的女主人走了,留给李越庭的最后一句话是反问他,离婚有什么关系。
他是真喜欢她,所以压根没想过,这婚都结了,竟然还能离。
原本正等着她毕业就办婚礼,从此生儿育女共同奔向幸福人生新篇章呢。这会儿竟然被自己媳妇儿问离婚有什么关系?!
操。
李越庭一脚踹翻了茶几角落的垃圾桶。
哐当一声,被他撕碎了扔桶里的那张离婚协议的断肢残骸又飞了出来,白花花的落了满地。
像是伴奏似的,手机在这时候响了起来。
他本来就不是个脾气很好的人,这会儿一肚子邪火简直快要把自己烧穿膛了,从裴冬冬那压下来不舍得发的火得找别的倒霉鬼宣泄出来,这持之以恒打着电话不肯放的人来的正好。
无论是谁,反正是撞枪口上了。
李越庭气急败坏,其实给他打电话的彭昭也没好哪里去。
沿街老楼的一楼住户早年自行探出来的一排违规建筑中,门口儿戳着手写破招牌的“豆日机修店”门户大开,马上要入冬了,深秋的凉风嗖嗖往里灌,彭老板站在自己这比家徒四壁也没好哪里去的机修作坊里,穿了个半袖,竟然也没想起来冷。
——他是被眼前这个不争气的混球儿从被窝里薅出来的。
现在这个混球垂头丧气地坐在他旧货市场淘来的八九手旧沙发里,臊眉耸眼地低着头闷不吭声。
彭昭一边豁出老脸不要地给这辈子都不想有任何瓜葛和交集的李越庭打第二个电话,一边控制不住满身洪荒之力地抬手在混球儿脑袋上狠狠抽了一巴掌,那架势就跟恨铁不成钢的爹教育儿子似的。
可这儿子特么比他还大三岁呢!
“卢梭,我他妈要跟你一样,老子今天就不管你,让你特么自生自灭去!”
彭昭气急败坏地喘出气,电话里那吱吱喳喳的彩铃盲音让他更烦,他不由自主就跟着那糟心的节奏恨不得在卢梭脑门上戳个窟窿出来,看看这么大一颗脑袋,里面装的到底是双皮奶还是豆腐脑,“你骑车把人撞了……还特么撞成重伤到现在昏迷不醒!我跟你说多少次?没牛逼的手把就别去装逼惹那大瓣儿蒜,你但凡把我的话当成个屁,你都不至于惹这么大麻烦——”
“大爷的你惹都惹了,你躲什么?!你这时候知道怕了,早想什么去了?你还瞒着我去借高利贷……你是傻子吗?你自己是干什么的,你不懂那东西?那东西能碰??就算你要借,你长点脑子行吗?齐水多少家信贷公司,你是专门挑李越庭手底下的公司去借的是吧?!”
卢梭没抬脑袋,一声不出地任他戳,等他停手了,才底气不足地从喉咙里囔囔了一句,“我不是那阵子看你心情也不好,琢磨就别给你添堵了……”
“那是一把堵不够你填的,你得把我直接堵火葬场去才算功德圆满。”
说话的功夫,第二个电话也已经自动挂断了。彭昭看着始终没人接的电话,暂时压住了体内狂暴到沸腾的火气,目光沉了沉,问卢梭:“你说李越庭能存我电话吗?”
“估计有吧,你都有他的呢……”卢梭瑟瑟地抬起头,快一米九的身高,二百二三十斤的体重,自知理亏的他缩在沙发上装一只巨型鹌鹑,把那老破沙发压得嘎嘎直响,像是随时都能走在快进火葬场的彭老板前面,“毕竟齐水一共就这么大点地儿,玩机车这圈子就更小了,李越庭名下那个据说合理合法合规上路都有牌儿的俱乐部,和以你为首的我们这些不合理不合法不合规又没牌儿的野路子机车手,两边相互看不顺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呢,昭哥你都有他电话,你想想他可能没你的吗。”
“……”真他妈有道理。无言以对的彭昭又开始打第三遍。
他没告诉他的猪队友,他之所以有李越庭的电话,是因为李越庭曾经联系过他。
招安。
想找他过去给他的俱乐部震场子,顺带潜移默化地吞了齐水这些野路子机车手们赌车的市场。
整整半个小时,李越庭摆事实讲道理情真意切,他一耳朵插着耳机,用这半小时一声没吭地给他心爱的大蓝摩托做了一次小保养。
等李越庭终于停了,他也非常诚恳礼貌地做了回应:“谢谢,没想法,再见。”
这是他跟李越庭唯一一次交集,那会儿存了这人电话,完全是为了以后他再打,他就直接挂掉——不能拉黑名单,拉黑名单的心里暴击没有直接挂电话爽。
这明明是他留着要玩李越庭的一手,没想到现在竟然要为了眼前这个傻缺,把自己送上去给李越庭玩。
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让卢梭躺阴沟里自生自灭,勉强还能算是给国家粮食局做贡献。
满肚子槽点演不下也吐不出,太阳穴正迸青筋的时候,第三次电话终于被姗姗来迟地接通了。
电话那边,坐在专门找人订制的红木沙发上,脚底下踩着碎成一片片的离婚协议,故意晾了他两段电话铃的李越庭,也终于调整了自己的状态,尽管满心郁卒,他声音态度听上去仍然悠闲优雅,“彭昭?”
好在“豆日”的彭老板也不是只愿意按理出牌的规矩鸟儿,一听李越庭叫他名字,他一下就乐了,“你是知道是我,故意不接吧?”
李越庭干脆也懒得再装,“就是想看看你的耐心这次能持续多久。”
彭昭转了个身,五官深邃锋利的轮廓落在阴影里,看上去冷峻而漫不经心,“你是知道我要给你打电话?”
“这个真不知道,不过既然你连打三个,那肯定是有事求我。”
李越庭咬了个字眼儿,那个“求”字像一把柳叶刀,把彭昭的气管儿割出了小小一道口子,让他转眼就泄了气。
不过泄气也无所谓,反正彭昭这人再难堪的事都经历过,没脸没皮惯了,这么点儿咬文嚼字实在无关痛痒,“我就想跟你商量个事儿,你要非得说求也行,不过既然我让你呈口舌之快了,那也希望待会儿李总在价格上能给打个折。”
“无论你找我什么事,我都不跟你电话里谈。你亲自过来找我。”李越庭看了眼斜对面的落地钟,嘴角勾起一点猫抓耗子似的含着戏弄的冷笑,“相信你的车技,二十分钟,我在东林中路尽头的那个十字路口等你。时间到了你没来,不管是打个折还是腿打折,我们都没得谈了。”
电话挂断的时候彭昭也抬头看了眼表。
他这条违建一条街到东林中路,四舍五入相当于横穿半个城,二十分钟能赶过去差不多就是极限了。
然而有求于人,对方有是债主,人在屋檐下,实在没什么讨价还价可讲。
卢梭要站起来,被彭昭一个眼神摁了回去,他把角落里蓝漆面里闪着细碎水钻似珠光的大蓝摩托推出来,顺手套了件挂旁边的外套,一句话没有,车推出门,油门一拧到底,直接就窜了出去,眨眼在跟着出来的卢梭眼里跑没了影儿。
………………
…………
不过要说人倒霉的时候,戴头盔骑车估计都能被风呛死。
别问彭昭风打哪儿来的,他也不知道。
他要早知道人行道上愣着不动的傻缺突然冲马路中间儿来,也不能差点从车上飞出去。
大中午的河堤路,车不多,沿河的人行道也没什么人,除了前方看见的时候还离老远的那只站路中间吓炸毛的猫外,没什么特别值得说的。
为了赶李越庭的时间,彭昭把车速骑到了极限。
他其实很少会把速度飙到这种地步,一般不是生死时速亡命大逃杀的时候,他多少都能悠着点儿。
可是现在卢梭欠的那一屁股债,钱解决不了的话,可能就得拿命解决。
换算一下,也算是个生死攸关的时候。
彭昭惜命,他飙车永远都会对路况有个预判,再快的车速他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这算是种特殊技能,多数时候突发危险都能躲过去。可是他也不怕死,所以敢把看似普通的大蓝摩托改装到极限,拧死了油门玩命地往前干。
他看见猫的时候,其实就看见了路边人行道上坐堤坝水泥围挡台上的姑娘了。
不知道在想什么,不过坐的挺稳当,丝毫也没有要动一动的意思。
所以彭昭没减速。
——是个正常司机都不会为了个坐路边老远在发呆的人减速。
震耳欲聋的引擎轰鸣中,远处吓炸毛的小猫眨眼就到了近前,同样到近前的还有跟中邪似的突然从水泥台上起来、连个盹儿都没打就倏然冲上马路的姑娘。
姑娘冲上来,彭昭冲过去,双方相距不足五米。
没工夫想别的,连骂都来不及骂,下意识的感觉还没激起来,彭昭已经本能地扶着车把,千钧一发之际向旁边歪了个斜角。
车的一侧都他妈快贴地了。
要不是他这几年把车完成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大蓝差点把他当飞盘直接给扔河里去。
贴地蛇似的晃了几晃,路过的几个受惊的私家车主们喇叭响成一片,老司机彭老板才堪堪地从差点失控的平衡中稳住自己。
这时候头皮发炸,后背的冷汗才淌了下来。
卧槽你大爷,那女的是疯了吧?有病吗?!
后怕的彭老板压着内心奔腾而过的草泥马忍了半晌,在压着火继续赶路和掉头回去出口恶气之间犹豫了一瞬,头盔下深邃眸子寒光闪闪,斜斜地勾着嘴角冷笑一声,干脆利落地掉了头。
嗡的一声——
被飞驰的傻摩托贴身掠过撩起裙摆的裴冬冬揉着被震得生疼的耳朵,一手抱起了路中间吓破胆的小橘猫。
听着引擎声犹在,视线里却已经消失成一个黑点的摩托,裴冬冬也冷笑,“傻缺儿吧?青天白日大马路上飙速度秀车技——关键还这么烂。学人家玩飙车呢,自己都差点飞出去,你不嫌丢人,我都替你臊得慌。”
平时跟李越庭在一起,裴冬冬见惯了摩托车比赛的场面,她自己还着迷地当着比赛发令员呢,摩托贴身掠过带起的疾风烈烈的感觉太习惯了,所以根本没意识到刚才是真差点就被撞上了。她根本没把刚才那茬儿当回事,说着还轻轻挠了挠怀里吓得发抖的小猫柔软的小下巴,“是不是啊,咪咪?”
说飙车“傻缺儿”的声音里都带着刺儿,跟猫说话的动静儿却温柔得简直能拧出水来。
她刚才坐路边定睛观察半天,小橘猫的尾巴受伤了,秃了一块血迹斑斑的,也不知道是单纯的猫藓还是有骨折。
要是正常猫她从马路中间跑到人行道也就直接顺手在河堤下放生了,但是这只不行,眼看冬天要来了,猫藓还好说,要是真有骨折,受伤的流浪猫活不了多久。
怎么都是一条命,看见了就得救。
大概就是从六年前开始,她学会了对生命充满敬畏,也渐渐对任何生命都报以尊重。
毕竟……活着,是那么宝贵又那么艰难的一件事。
小橘猫很乖,知道裴冬冬在救它,很讨好地仰着头,奶声奶气地对她“喵”了一声。
裴冬冬用一根手指蹭了蹭它的小脑袋,朝右看着来车,准备等不远的那几辆连在一起的私家车开过去就过马路回人行道去。
就是这时,她突然听见渐渐远去的摩托车引擎声又越来越大。
从她抱猫说话到准备过马路,前后不超过二十秒,那傻缺儿车竟然又骑回来了!
“神经病吧!搁这绕圈玩呢?”裴冬冬面色不善地瞪着由远及近的蓝摩托,不爽的吐槽不偏不倚正好落在搁她跟前停车的彭昭耳朵里。
彭昭把护目镜往上一推,看着抱猫的傻妞儿,也没多生气,就觉得压根痒痒,想怼人,不怼不行,他怕自己晚上睡觉憋得牙疼,“小姑娘,你妈妈没教过你过马路要一站二看三通过吗?不知道不能再马路上逗留吗?不懂走人行道吗?”
裴冬冬在李越庭那压着发不出来的火被彭昭这段话的前几个字直接点着了。
她抱着猫,马路也不过了,看彭昭的表情如同关爱智障,“这位大叔,你奶奶没叮嘱过你安全驾驶幸福一生吗?您有驾驶证吗?您驾龄多少啊?车牌照都没有你怎么敢上路啊?刚才万一就把你给甩出去了,摔成个不能人道可怎么是好啊?”
彭昭也被扎了一下,头盔下面被遮住的小半张脸抽了抽,哭笑不得,简直不可理喻,“你横穿马路你还有理了?!”
裴冬冬勾着眼角毫不示弱地回呛,“你超速驾驶你就有理啊?!”
“你就搁心里偷着乐吧!刚才超速的人是我!换个人试试,不把你五脏六腑撞撕碎都特么算我输!”
“不行就不行,说的冠冕堂皇往自己脸上贴什么金,一把年纪麻烦您也要点脸成吗?那速度没直接让摩托甩出去,你也搁心里偷着乐吧!”
“第一,我要不要脸是我的事。”还是第一次有人把他的驾驶技术贬的一文不值,彭昭差点气笑了,稳住了嘴角,本来就堵心的彭老板恶狠狠地在裴冬冬面前竖手指头,“第二,就算我不要脸,也比你不要命的清醒。第三,既然养猫就管好你的猫,我能绕过来,换个人未必能。懂?”
懂。
懂你个垃圾桶!
裴冬冬怒不可谒,“第一,老娘见过的机车赛有70%的可能比你骑过的里程数都多,别在老娘跟前装大瓣蒜!第二,这猫不是我的,懂?!”
彭昭松了下头盔的卡扣,气得觉得头盔都闷得慌,得把头盔摘下来理论。
不过后头的车没给他机会。
那车主大概是对他们“一人一车”和“一人一猫”组合站路中间吵架的行为充满了不友好的义愤填膺,车停在他们跟前一刻不停地摁喇叭,叭叭叭地响得震耳朵,终于把同样急火攻心的男女叭叭醒了……
彭昭对私家车打了个抱歉的手势,终于也想起来自己原本正是个不要命的赶路人……
要解头盔的动作停下来,他推着车退到路边给私家车让了路,顺带重新把头盔扣好,放下防风镜,他看了眼也抱着猫退到路边来,正一下下轻抚猫头的姑娘,声音显得愈加瓮声瓮气,听上去满满的嘲讽,“嗯,不是你的,你捡的。”
裴冬冬白了他一眼,“本来就是捡的。”
彭昭明显不信,语气嘲弄意味更浓了,“哟,这么有爱心,得接受社会爱心捐款劝人一起加入爱猫行动吧?”
裴冬冬挑着眉毛冷笑着回敬,“是啊,老板捐一个吗?”
你养的猫,我捐个P。
我特么也是个傻子吗?刚吵一架,我还得给你家猫捐个吵架赡养费?
想的美!
作为回报老子这一脑门的负债官司就送给你了吧?
彭昭满满的内心戏,不过这会儿心里那股火能压住了,这一来二去已经耽误了有限的时间,彭昭不想再跟个蛮不讲理的丫头没完没了地吵下去,冷哼一声,重新跨上车就准备走了。
可是就这么跨上车座的一个背影,却突然唤醒了裴冬冬心里某些沉睡已久的记忆。
这个跨车的姿势,这个坐上单车后的背影的样子,虽然时间已经很久远了,但画面依旧鲜活。
鲜活得能跟现在这个傻缺儿的背影结合在一起。
彭昭重新拧了油门。
大蓝野兽似的低沉咆哮又响起来。
彭昭看了眼仪表盘上的时间,磨了磨牙,刚要走,抱猫的疯丫头却突然一把摁在了他车的尾翼上。
“——你等会!”
裴冬冬在后面微微眯着眼收缩着瞳孔牢牢地盯着他,刚才吵架信手拈来的气势汹汹此刻听来声音有点发紧,七分戒备三分期待似的,“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这词儿也太老套了。
姑娘,要继续找茬也麻烦换个新鲜点的词吧。
彭昭看着后视镜,恳切地在心里对这个疯丫头说。
脚下一点没犹豫,踏板一踩,直接窜了出去。
——您这样的,见一次就够了,见第二次搞不好我真要折寿的。所以,弄猫娘,咱还是就此别过,江湖不见吧。
喂了裴冬冬一嘴尾气的彭昭在远去的路上诚恳地祈祷。
可惜,有些缘分是甩不掉的。
这只是开始,不是结束。
那句江湖不见,彭老板实在言之尚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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