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有女,名攸然

  “然儿,你去把那只傻呆捉来杀了,今日有贵客来!”从很远的地方就听到我娘状如山河的嗓门。
  本打算迈出的脚,在抖了两下后,还是万般舍不得地收了回来,此时,距大门的距离不过半尺。
  我对天翻一个白眼,娘连我想偷跑出去玩都知道!
  回到院里,蹲在傻呆窝旁,看着里面唯一的一只鸡,心里哀伤不已。
  它是两年前陈家的儿子送我的,据说是非常罕见的品种,让我当宠物养。当时的我异常担忧:“小二,我既不是它娘,也不是它爹,该如何养它?”
  陈二是陈老爹家的儿子,陈二之所以叫陈二,并不是因为他排行老二,事实上他爹只有他一个儿子。而我叫他小二,是因为他笑起来太像店家里的小二。
  小二听后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我皱眉看他,那细眉小眼绝对和店里的小二如出一辙,当然陈二要更俊俏些。
  我看看“傻呆”,又瞅瞅自己,我确实不是它娘啊?它那么小,我个头那么大,而且……而且我也没有羽毛。
  他笑够之后,才一本正经的说:“没事,只要你叫它傻呆,你就可以养活它了。”
  “为什么?”
  “因为它就如你一般又傻又呆了。”
  我对他翻个白眼,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说我呆傻了,在他眼中除了他好像全天下人都是傻子,忍住,但是这和我能养活它有什么关系,继续用不解的眼神看他。
  他哀叹一声,仿佛我已无可救药,抚眉道:“因为又傻又呆的话会活得比较长久,正所谓:心宽体胖;正所谓:人傻福多……”
  我想了一会,总觉得这话有点不对劲,可又觉得十分有道理,便恍然大悟地点点头。花下便是个反例,她虽然聪明,可却总是皱着眉头,活得一点都不开心。
  只是,我唯一不明白的,就是他眼底的七分笑意,有什么好笑的?
  “咯咯!”
  叫声让我回过神来,眼前正晃动的丰韵,正是我那“傻呆”的身躯。
  我呆呆望着它:傻呆啊傻呆,你为什么要投胎做一只鸡呢?做鸡就罢了,你还不思进取吃那么胖?难怪娘要吃你(某鸡对天翻白眼)。
  然后我就看到“傻呆”眼里的浓浓的不舍(某鸡已经连白眼都懒得翻了)。只是,如今有贵客来,让我如何救你?娘的话又不能不听。
  有了,我先把你藏起来,让我娘找不到就是了,原来我也有真美聪明的时候!
  如此一番思想斗争之后,我便开始动手——抓鸡!
  事实证明,鸡绝对是不好抓的。
  明明给她说了我在救它,它偏不领情,不是上窜就是下跳。一阵鸡飞人跳之后,衣衫不整的不是鸡反而是我。
  我气急,最后一搏,使尽全力向前扑去,就在我落地的刹那,一声惨叫随之响起!
  ——不是我!
  我惊得连忙起身,只见傻呆扑哧了几下翅膀,又颤了四下之后,便不再动弹了!
  死了!
  我看着地上的身躯,颤着手摸向它,脖子都被我压得变形了。我“哇”地哭起来,“傻呆,我本来是要救你的,呜呜,我不是故意的……”
  娘听见哭声走出来,并不理会我,抓起“傻呆”便走,走前还不忘嘟囔一句:“抓个鸡还抓那么长时间。”
  即便再伤心再难过,“傻呆”也不会回来了,而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成了桌上的一盘大餐。
  所谓贵客,不过就是城里来的一个媒婆,脸涂着厚厚的脂粉,眉毛画的比小二他爹的还粗,这使得本来就不好看的脸更加难看了。
  看着她大口大口吃傻呆的肉,我的喉咙就像卡了鱼刺,怎么也咽不下去,更无心听她们说些什么了。
  总之,我的傻呆就这样没了。
  不到三天,我就从失去傻呆的难过中晃过神来,又开始蹦蹦跳跳地乱窜。只是傻呆被吃了这件事,我是绝不敢告诉小二的,况且还是被我压死的。
  怕出门遇见他,就闷在屋里,可闷久了就忍不住了。
  此时,郊外,河边,正升起一缕烟……
  城里有一女,名花下,是我们几人中年龄最小的,长得秀气可人,可是,千万别小看她。
  “小花,你去林子里采几片叶子,要大些的!”一个矮个少女立马跑远了。
  “阿木,你去捡几根木棍来,要细的!”一个微胖的少女在瞥了她一眼后也开始行动。
  “攸然,你去把那几条鱼洗洗,要干净!”我抬眼看了看在一旁指挥发令的人,心即便有万般不愿,可还是不得不迈动我的小腿。
  谁让鱼是她捉的,我们几人中就数她会抓鱼。
  没错,此人便是花下。听说她爹还曾任过某知县,如今辞了官在城里做生意。
  没多大一会儿,鱼香就飘了起来,小花给每个人发圆叶竹芋。这种叶子我见过,上有条纹而且光滑,正适合来盛鱼。我常见我娘拿它当扇子来用,不曾想还有这等好用处。
  热腾腾的鱼躺在手心的叶子上,沉甸甸的。她们三人早已迫不及待开始了,我也赶紧咬一口。
  果然是人间美味!比我娘做的豆芽炒豆腐好吃多了。对了,让我娘也尝一口,或许她还没吃过这。
  我向周围偷偷瞄了几眼,趁她们不注意把剩下半条的鱼塞进怀里。在紧要关头,我也没忘给鱼多包一片叶子,凉了就不好了。然后,像她们一样舔了舔手指。
  “攸然,你怎么吃得那么快?”说话人正是花下!她说完目光还似不经意地从我胸前飘过,我不禁紧了紧胸前的衣服。
  其他人也都好奇地向我看来,我惊异,吃得快了难道还有错?
  最后,我把这归结为花下的妒忌。她一定是妒忌我还有半条鱼没有吃,因为此时她正吃空的鱼头甩向身后。
  好在花下最后说了句“散了”,大家欢呼一声后也就没有过多探究,接着就各回各家了,只剩下花下临走时念念不忘的一眼,我捂紧胸前的衣服。
  真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