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疯”妇

  柳元齐的耐性已经被磨去大半,他深吸一口气,勉强笑道:“说起来,表哥也有几年未见念安了。以前咱们还经常一起玩呢,许久未见他了,念安可好啊?”
  顾念慈眼眸亮了亮,露出孩子一样的笑脸:“念安挺好的。当年表哥执意要去鄂城打理庄子,表哥走了之后,念安还念了好一段时间呢!”
  柳元齐顿时噎住,他又不是来和这小丫头谈这些陈年往事的!当初要是他没走,估计这辈子顶死了也只能在将军府做个小小管事,况且这墨都不比其他地方。一块砖掉下来砸到十个人,九个是当官的。规矩又重,哪有现在在鄂城做个土皇帝这般的潇洒自在。
  柳元齐理了理衣服上的皱褶,镇定的扯谎:“后来表哥在鄂城打理庄子,多年不联系,渐渐的与表妹你们疏远了。你们不会怪表哥吧?”
  “嗯。”顾念慈符合道。
  她端起茶杯自顾自的喝茶,目光虽然诚挚,却是让人没由来的发冷,柳元齐一直拿捏不准她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还是在装傻。他一直在喝茶,茶杯见了底,旁边的丫鬟就连忙添上,几杯茶水下肚,不多时就有了尿意。她也不耐烦跟着顾念慈在这里消磨时间,主动捅破了那层窗户纸,道:“表妹,这几日可也有鄂城的人来?”
  “鄂城的人?”顾念慈想了想“是有个庄子妇,已经安置下了,就在留仙的院子里。”
  既然话已经摊开了,柳元齐顺势问道:“鄂城来的庄子妇?这莫非”
  “莫非什么?表哥但说无妨。”
  柳元齐心下高兴,顾念慈这一句话正遂了他的意。但他任故作担忧,道:“前些日子,庄子上有一个妇人和丈夫吵架,推搡之间将自己的丈夫推到在地上,没想到那男人的头刚好磕在台阶上,死了。那妇人伤心过度,唯一的女儿又跟外乡的俊秀的小郎君跑了,因而疯了,时清醒时糊涂的,整日念叨着要寻她的女儿。前几天,我听庄子里的佃户说那疯妇不见了,想起那疯妇一直吵嚷着要来将军府找少将军做主,本以为是无稽之谈。想着来探望表妹,顺带看看那疯妇是否真的来了墨都,没想到那妇人真的来了。”
  顾念慈心中冷哼一声,明明是他怕事情闹大想找她来擦屁股,居然这般的理由,还真以为她是个傻的啊。不过无妨,既然你喜欢装,那本小姐就陪你装到底!
  “呀!居然是这样。”顾念慈惊讶道,“那妇人确实满嘴荒唐,颠三倒四的,如此看来,她的话十有八九不能信了。不过,毕竟是个可怜人儿,昨日见她衣衫褴褛,灰头土脸的,着实狼狈,又跪在将军府门前不肯起,管家不在,我也不好登时将她赶走,于是便叫她留下,待过几日,再给她些银子把她打发走。”
  奥~原来如此,柳元齐心道。
  心中一块大石头落了地,柳元齐说起话来口气都轻松不少:“表妹果真是心善,当真是好教养。只是那妇人疯症时好时坏的,万一发作起来伤了表妹,就不好了。且那妇人虽是疯了,但卖身契还在表哥那里,既然表哥今日来了,表妹就让我将她带走可好?”
  顾念慈点点头:“如此也好,那妇人就在我的院子里。红寇,差人将那妇人带上来。”
  “等等一下!”柳元齐没想到顾念慈答应的这么爽快,着实吃了一惊。”怎么了?表哥。”顾念慈歪着头,不解道。
  “没没事”
  “奥。”
  ***
  没过一会儿,红寇着急忙慌的跑进来,没有刚刚的镇定,大喘着气,许是跑的急了,两颊憋的粉扑扑的,好不容易缓下一口气,说话还是断断续续的,其中的意思更是惊了那柳元齐:“小、小姐!那妇人、那妇人果、果真是疯了!”
  “你先缓缓再说。”顾念慈面带忧色。
  红寇喝了半杯香茶,这才顺了气,眼中的惊慌不减,道:“奴婢刚刚去院子里,只见那妇人手里举着柴刀,貌似在叫着柳少爷的名字,已经砍伤三四个人了!奴婢害怕,这才逃回来告诉小姐。”
  “喊着表哥的名字?”顾念慈蹙眉,望向脸色惨白的柳元齐,“为何那疯妇人要喊着表哥的名字呢?”
  “这不重要!”柳元齐慌了,“她、她伤了人!快!快报官!”
  “小姐!有个疯妇人提着柴刀往这边来了!”
  门外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外面乱作一锅粥,柳元齐吓得躲在椅子后面,跟他比起来,顾念慈不是镇静了一星半点儿,当下对着身边的几个小丫头道:“你们几个,快去将府中家仆叫出来。”“你快去通知管家。”“你快将这边的情况告诉爷爷。”
  “已经叫来了人,只是那疯妇力气大得很,还拿着柴刀,便是那七尺男儿也招架不住她。”红缯道。
  “那、那妇人平日里劳作。”柳元齐堪堪被吓的失禁,带着哭腔大喊,“快再叫些人来啊!”
  突然,一个披头散发的妇人闯进大厅外,疯疯癫癫的,手里拿着一把沾了血的柴刀,可怖至极,吓得两个丫头跌坐在地上。红缯和红寇两姐妹将顾念慈护在身后。
  顾念慈闻到从柳元齐那边传来的骚气,轻轻的皱起了眉头。红缯和红寇对视了一眼,满眼的嫌弃。
  几个家仆围着她,却又不敢真正上前,手上拿着的也不过是笤帚、棍子,只敢站在原地挥一挥,被那妇人的柴刀一吓就怂了,慌慌张张的抱头鼠窜。
  那妇人边挥着手中的柴刀,边哭喊着:“柳元齐在哪里!我的大莲我的女儿被你藏哪里了!”
  突然,那妇人转过头,目光如同闪电一般直冲柳元齐而来。柳元齐打了个冷战,慌忙喊道:“快!快将门关上!”
  丫头们都吓傻了,呆呆的跌坐在地上不知到怎么办。还是红缯先反应过来,将那门关上,可不过一扇门,怎么挡得住那疯妇?“咔"的一声,只见一道银光穿过门板,众人尖叫一声后,那道银光便收了回去。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睛乍然从柴刀落下的小洞朝大厅里瑟瑟发抖的众人环视一周后,死死的盯在了柳元齐身上,柳元齐惨厉的嚎了一声,抱着头往后退去。
  门外的疯妇尖叫了一声,突然开始不断地砸门,眼见那们上多出了数道刀痕,几个胆小的丫头哭泣不止,红缯和红寇死死的把顾念慈护在身后。一时间,屋子里又是便溺的骚味,又是惧怕的哭喊声。
  这时,顾念慈隐隐约约听到了屋外传来男人的呼声,随后是那疯妇不甘心似的嚎叫。随后那门被人一脚踹开,虽是一场虚惊,却还是引得几个丫鬟尖叫连连。待平静之后,门外有个声音道:“娇娇!那疯妇人已经被爷爷擒住了!”
  红寇听到顾念安的声音,悬在心中的石头可算是落了地,对着顾念慈欣喜道:“小姐,没事了!”
  顾念慈虽未曾流露出惊慌之色,但她脸色苍白,额头上冒出不少虚汗,紧咬着下唇,看样子亦是被吓的不轻。她勉强对着念安笑道:“念安,你来了。”说着,提步往前,谁知道脚下一软,若不是红缯及时扶住,怕是就摔倒在地上了。顾念安见状赶紧快步过来帮忙扶着。
  顾念慈抓着念安的手,递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稳住身子,回头朝还没缓过劲来的柳元齐道:“表哥,留仙抱歉了。今日之事有留仙的一份责任。表哥先随着丫鬟下去换身衣服缓一缓,等下再出来拜见爷爷可好?”
  柳元齐自然是面如菜色,就那么木着脸点了点头,几个胆子大点的丫鬟先回过神,带着他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