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寻她的人世间4
那老者提防的看了她一眼，有些犹豫，却也终没有抵得住金钱的诱惑：“您要打听什么事？”
“威远将军府出了什么事？”顾念慈又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掌柜手里。
范无裳说严浩南此刻在皇宫某处，可满街的路人却不知道将军府，又或者说不敢提起。这其中必有隐情，顾念慈对此不解，虽然跟她的任务没关系，但好奇心驱使着，她也就打听打听。之所以选这件铺子，一来是因为它百年老字的旗号；二来是这件铺子的生意着实不怎么样，人少，若有严家的事真的叫人难以启齿，也不至于给人家添麻烦；三来便是因为这掌柜的年龄了。
花洛城在孟婆庄足足等了六十年，六十年的时间足够发生太多事。可在这六十年里她却没能等到严浩南，只能说明严浩南现在一定还活着。
那掌柜喉结动了动，道：“再给一点。”
趁火打劫的事情以前都是她干的，岂能叫这人给诓了！顾念慈对他笑了笑，先将他手中握着的一块银子抠出来，然后淡然的拿起柜台上的银子，作势要走。
到嘴的鸭子，谁愿意让它飞走？
果然，那掌柜叫住她，压低了声音：“姑娘，严氏一族在六十年前就被灭门了。”
花洛城的身子微微一抖，虽然旁人看不见她，但她还是一直保持着符合她身份的沉稳。顾念慈看着他，将银子重新摆在柜台上“怎么说？”
那掌柜连忙将银子放在袖子里，怕她又反悔似的。“姑娘一定不是本地人吧，这事是很久之前了，还是我爹活着的时候跟我说的。当年那叫一个惨哇，连皇后都一并杀了。也不知严家犯了什么大罪。据说这夜冥的半壁江山还是严氏一族打下的，果真是伴君如伴虎。这不，说翻脸就翻脸了。”完了又补了一句“那什么威远将军府啊，早就被夷为平地了，收了姑娘的银子，我也劝姑娘一句。莫要再到处打听这事了，毕竟，这天下还是姓墨的不是？”
顾念慈和花洛城相对无言，那掌柜的话不像是假的。严氏一族遭到毁灭性打击也定是真的。不然，诺大的威远将军府不可能谁都不知道。
现在的情况和花洛城生平的经历有些出入。但她不可能撒谎，那海棠花的泪水可以续命，也可以作为孟婆汤的底料，但它更特别在于能够识别故事的真假。若花洛城说了谎，那它便会瞬间枯萎，而花洛城则会灰飞烟灭。然而现在花洛城还好好的站在她面前，很显然她也不是那些躲在闺房里看画本子的小姑娘。她不需要那些山盟海誓来美化回忆，她是强大的。
虽然结果相当于没有结果，但顾念慈并不在意。这本来就与她接到的委托无关，她们已经知道严浩南就在皇宫的某处，至于他为什么在皇宫这是顾念慈管不了的。说到底，怎么浪费时间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一时兴起的好奇心。顾念慈对此表示很抱歉。
潜入皇宫的过程颇为嗯.顺利。花洛城掏出一块玉佩，只是那玉佩背面张牙舞爪的青龙真的是一点都不低调。花洛城将她引到侧门，在执勤侍卫疑惑之际，顾念慈赶紧开口：“皇上宣我连夜入宫，事关重大，因此不能走正门。皇上还提地吩咐了让我走这里，给了我这玉佩说让你看一眼就明白了。此事兹关重大，万不可伸张。”以龙为纹的装饰，普天之下也只有天子才敢用，如今顾念慈手上拿着这么一块玉佩，那侍卫定是觉得她上边有人，犹豫片刻，询问了她出来的时间，还是放她进去了。
顾念慈跟着花洛城一路往里走，一路上巧妙的避开巡夜的宫人。走到僻静之处，她取出那朵海棠花，它的香气又重了几分，且随着顾念慈的行走，花瓣渐渐有舒展的趋势。
顾念慈看了花洛城一眼，见她脸上没什么表情。两人又继续往前走，只是这次，顾念慈走在前面。约莫走了一盏茶的时间，二人走到一道门前。海棠花的花瓣放开来，空中漂浮着浓厚的香气。顾念慈抬起头，红色的宫墙已经斑驳，门口还残留着积雪融化后的冰碴，想必这里已经很久没人住了，她和花洛城站在一个侧门边，这门虚掩着，门槛上依稀可以看到浮雕，夜色朦胧，却依旧可以看到浮雕上精致的花纹。仅仅是个侧门的门槛就如此做工，可见这里的主人当年是何等的风光。
“这里.曾是我住的。”花洛城顺着顾念慈的目光看向这扇门，恍然大悟般的说道。却没有半分炫耀的意思。
“我们进去。”
花洛城有些不解：“这里看样子已经荒废很久了，里面定是比冷宫还要冷。”
顾念慈轻轻推开门进去，在深夜中发出极响的咯吱声。花洛城跟在她身后，墙壁上的灯没有点，她们只能靠着微弱的月光朝里面走。青石路的尽头是白玉石阶。在台阶上，是紧闭着门窗的宫殿，在这个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恐怖。
在最右的一间屋子里，亮着一豆微弱的灯光。顾念慈和花洛城对视了一眼，走进白玉石阶，台阶上的灰尘随处可见。花洛城停在最后一节台阶上，望着灯光的方向，随即目光移在顾念慈身上：“姑娘你说里面会不会是他？”
顾念慈点点头“不是会不会是，是一定是。”她将手中的花捧到花洛城面前。花瓣在月光下已经完全绽开，透着妖艳的光。
花洛城的表情一下变得很微妙，她匆匆走下台阶，往一边的水缸走去，对着里面看了看，随后抬起头，有些无助的看着她“我忘了我现在没有影子了”倒是可爱。顿了顿她道：“劳烦姑娘帮我看看，我现在的样子，可还好？”
花洛城死的时候才不过二十岁，她的容貌定格在一个女人最美丽的时光。顾念慈走上前拢了拢她的长发，将手中的海棠花插在她的发间。轻轻的对她说一句：“俏丽若三春之花，清素如九秋之菊。”
花洛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那样腼腆纯真又带着羞涩的少女笑容出现在她脸上，倒是稀奇。看着她的笑容，顾念慈不由得有些自豪。“你准备好了么？”
花洛城郑重的点点头。
顾念慈想到之后的事，不免有些伤感，推了推她：“快去吧。”
花洛城并没有马上走：“姑娘，若一直逃避过去，便没办法向前走。祝你.”她顿了顿“充满勇气。”
嗯真是一个及其.通俗又言简意赅的朴素的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