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她来真的了
她打算离家出走，她把家里彻底的打扫了一遍，洗了好多衣服，帮姥爷把床单被褥都拆洗了，缝好，叠整齐放在衣柜的隔层里。她心里寻思着，这一走说不定再也见不到姥爷了。她想给莉娜交代一下，让她常回家照看姥爷，可她又怕她起疑心，打算到了外地安定下来后再跟她交代。
她收拾好了一个黑色的双肩背包，从彩礼钱中拿了一千块钱，其余都放进姥爷床头柜的抽屉里。背着背包下了楼梯，发现姥爷正站在楼道门口朝搂道里张望。
她紧张的什么也没说，跟姥爷一样，只盯着对方。突然，她有一种奇怪的想法，姥爷一定知道她要离家出走。但是，她顾不了那么多了，离结婚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她快步经过姥爷身边时慌忙跟姥爷打了个招呼，姥爷好像没听见似的，没回应，目光跟随着她一直到车道上才问：“干什么去？”
她停下来说：“去应聘。”
“早点回来。”
“好的。”她应了一声，伸手向车道上正好经过的出租车招了招手。
出租车慢下来，她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司机问她去哪里时，她回答不上来，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她吱唔了半天，最后说去火车站。
她坐在出租车上想，该去哪儿？是躲在这座城市的某个角落里呢，还是去外地呢？北上还是南下？她长这么大没出过远门，没见过世面。突然要去一个莫生的城市想生存下来，她害怕起来，拿不定注意。她拿出手机，想百度一下相邻的城市，看看去哪儿最合适。
有三个未接电话，她点开一看是刘大明打的，三个没接至今没回的电话，看到未接电话她感到紧张，她明白自己应该回个电话，这样刘大明就不会到她家去找她，也就不会发现破绽。
她给刘大明回了个电话，并为没接电话找了个理由而且道了歉。在电话里，他听上去很高兴，说下午下班就会过来。
她不想让他去她家，但是她没阻止的理由，就随他去吧，反正那时候她已坐上了火车，他拿她没办法了。
她笑了，在她脑海里，出现了一幅画面，梅兰气得半死，人都不见了，彩礼钱白搭了。刘大明疯了似的在到处找他，扬言找到她会敲断她的腿。姥爷急病了。对！姥爷病了怎么办？
她猛然清醒，不能这么一走了之，扔下年迈的姥爷不管，她觉得自己太不理智了。再说她走到哪儿都是刘大明的合法妻子呀，因为她跟他已领过证了。不！绝不能干傻事，她要回去和刘大明从法律上解除婚约――去离婚。
她让出租车司机调车头，车司机说不去火车站了？
她说不去了，回家。
她给刘大明打了个电话，让他下午别过来了，最好明天见个面，好好谈谈。
刘大明琢磨起她要见面谈什么？她怎么啦？她在忙什么？一连三个电话都没顾不上接？还不让他过去，从来没有这种情况。他打了个电话问她今天过的怎么样？她回答挺好的。
姥爷看见李向华背着背包返回来了，他长出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笑容，从楼道门前的台阶上站起来，跟着她上了楼。
姥爷小心翼翼地坐进那套有点发白的棉布沙发里，打量着李向华，等待她开口。
但是，李向华保持沉默，装着什么事都没有一样，手里捏着半瓶矿泉水，不停地喝，消除心中的紧张。
最后，姥爷忍不住开了口，“向华，你已经长大了，不要像小孩一样，做些幼稚的事。”
她刚走后，姥爷觉得不对劲。她马上要结婚了还找什么工作呀？而且只是去应聘，却背了一个大背包。他赶紧上楼察看，发现她的衣柜里少了几件衣服，卫生间金属的置物架上没有了她的洗漱用品。姥爷立刻就明白了，她是离家出走了。
姥爷总觉得她这些天跟平时不一样，她无比的勤快，把家里收拾了一遍又一遍，顿顿给他做好吃的，话比平时多了起来，让他注意着这个，小心着那个，就像将要出门务工的妈妈对家里留守的孩子放不下一样，千叮咛万嘱咐。姥爷警觉地问她不会有什么想法或打算？她笑笑说她长大了，应该孝敬姥爷了。
姥爷抹着昏花的眼睛，又下了楼梯坐在门前的台阶上，他想她为什么要走？她敢去那儿？她胆怯得像只小老鼠一样，肯定是躲在本市的哪一处了。追她去？肯定追不上了。他安慰自己，她都那么大了，会照顾好自己的，会没事的，她不是个没良心的孩子，她安顿好了肯定会打电话告诉他或者回来看他。
李向华看了姥爷一眼，放下水瓶，知道姥爷话中有话。她说她心里烦，想出去走走。
姥爷说，不关你是怎么想的，能知道回来就好，说明你醒悟过来了。生活从来都不会一帆风顺，每个人都有不如意的时候，我们要敢面对问题，解决问题，而不是一味的逃避。
李向华惊讶姥爷能看出她的心事，她问姥爷她现在该怎么做？
姥爷只给了她一些建议，结不结婚完全在于她自己。
李向华对自己没有足够的信心，她想，是该决心结束的时候了。她把背包里的衣服放回原处，把彩礼钱原分未动地塞进红包里封上口，连同礼服、鞋子打包成一个包裹。
刘大明按约好的时间来接李向华。
李向华今天穿了一条的水磨蓝铅笔牛仔裤，配一件修身显瘦的纯棉白体恤，使高个子的她显得更加凸凹有型。黑发高高地扎成一个马尾巴，脖子修长，锁骨迷人。不描眉，不施粉的脸，给人一种清爽自然的美。
刘大明盯着她看个不够，觉得怎么看也好看，他心里痒痒的，真想冲上前去抱住她，吻她。
李向华手里抱着一个包裹，不屑地盯着地面。
刘大明看这架势，就打消了冲动的念头。他指了指她手里的包裹问：“这是什么？”
“回家自个看去。”李向华把包裹扔上了副驾驶座，自己坐进了后座。
刘大明无耐地关好车门，娴熟地打着方向盘，从后视镜中看着李向华，提议说去饭店先吃饭。
李向华低着头说怎么都行。
他俩进了一家中小型饭店，清静而优雅，没有几个客人。刘大明庆幸找了个好地方，以防万一吵起来，没多少人会听见。他又专门找个靠角落的桌子，俩人相对坐下来。
刘大明小心翼翼地问李向华，“想吃点什么？”
“随便。”李向华面无表情。
“好，好，随便。”刘大明笑笑说。而后向站在桌边的服务生摆摆手，说：“忙你的吧，有事再叫你。”
服务生微笑着点头离去。
李向华突然往后推开椅子站了起来，问：“你说吧，什么时候去办离婚证？”她瞪着双眼，完全不顾周围的一切。她要他今说个准，最好是现就去办。
“你先坐下，好好说。”刘大明陪着笑脸。
李向华不耐烦地说：“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她去意决绝，要不然他又不当回事。
“吃饱了，再去嘛！”刘大明说。
“走，现在就去。”李向华又倔又犟的，与往日若叛两人。
“这领了证，还没举行婚礼，又嚷着去离，离了不就成二婚了吗？多冤哪。”刘大明摊开双手，无可奈何地说。
其实，他压根就没打算跟她去办离婚证，他在拖廷时间，马上就到结婚的日子了。再说办完离婚证后，她再去不去跟他领结婚证了怎么办？
李向华现在不相信他了，每次提起此事他都找理由推掉，他跟本就是不想去吗？她气急败坏地嚷嚷着：“怨谁呢？二婚就二婚，是谁当处忽悠着我去领的证。”是他建议他们去领的结婚证。
“你没脑子啊？没人硬拉你去的。”刘大明顿觉的胸中有团无名的恼火在慢慢地往头上窜，他有点生气了。
“是没脑子，脑子进水了。”李向华还在一个劲的叫啸，她以为他笑眯眯地不会对她怎么样。
一向嘻嘻哈哈的刘大明，快被这女人的窝囊气冲昏头了，他强压住胸中的恼火。边翻看菜谱边向四周扫了一眼，咦？什么时候来了这么多人，几乎每张桌子都占满了。有多少双眼睛会往这边瞄，他要赶紧吃饭走人。
平时，李向华都是微微弱弱，从不去招惹别人或私自滋事。今天她有点控制不住自己了，看一眼四平八稳坐那还准备吃饭的刘大明。
她“唰”的夺过他手中的菜谱，往桌子上“啪”的一摔，问：“你走不走？”
“走你个头啊？”刘大明腾得从椅子上跳起来，活像屁股上坐着了一根钉子一样，一脚踢开椅子。
他终于爆发了，胸中的恼火冲上了头。面呈猪肝色，怒目圆睁。吼道：“不走，怎么着？爷还没实行夫妻之实呢！”
李向华的脸涨红了，红到了脖子跟。她气的两眼噙着泪，快迅得在桌面上扫了一眼。不知道哪来的胆量，尽然端起桌上的水杯泼向刘大明的脸，然后抓起包疯了似的跑出了饭店的门。
“你……”刘大明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头上的水流向了脸，经过脖子又无声的滴在衣领和两肩上。他呆呆地望着李向华逃跑的背影，“一向温柔安静的小姑娘，今天怎么如此反常，我言重了？可她一点面子都不给我，我确实不该骂那混涨话，可她实在不该先挑衅我。”
四周叽哩咕噜的喳开了，刘大明无地自容，今个丢人丢大了，他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街道上来往的车辆川流不息，李向华嘤嘤地抽泣着。她低着头横穿马路，两侧车喇叭不停的响。她猛的回过神来，惊慌的后退回来，站在马路边上。
电话响了，她从包包里摸出电话，一看是刘大明打来的，她狠狠地按掉电话。又点开QQ把刘大明删除掉，嘴里悄悄地骂着“混蛋，去死吧你。”
刘大明急步走出饭店，钻进车里，摇下玻璃，点着了一支烟，夹在修长的两指间燃烧着。他把一只胳膊肘靠在窗边，手折回来深深地吸一口，一会儿又伸向窗外弹一下烟灰。神态扑朔迷离，眼睛看向远处。
另一只手从方向盘上摸索到副驾座上的包裹，他把烟叼在嘴里，三下五除二的撕开了包裹，让他诧异的是，掉出来一个红包，紧接着掉出来一双装在透明塑料袋里的高跟鞋，他又撕扯了一下，拉出一件礼服。
嘴里叼着的烟快燃烧完了，灰白色的烟灰就像挂在枝丫上的一只虫子，蜷缩了起来，马上就要掉落下来，他才捏住过滤嘴狠狠地扔出车外。
这让他太出乎意料了，她来真的了。他拨通了她的电话，她却挂断了。
她不是说鞋子扔了吗？怎么还在呢？她不想给妈妈？她对妈妈有意见？刘大明沉思着，这双鞋也不能让妈妈再看见了，只有把它处理掉最省事。他打开车门，提着鞋子，走向了垃圾桶。在扔掉的一刹那，他又犹豫了，扔了将来李向华要问起了怎么办？他又转身上了车，把鞋子塞进副驾座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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