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人生怎会如戏

  吴桐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他,怎么能无耻到了这个地步!
  “姓莫的,你要反了不成!”
  心中的怒火终于爆发出来,怒不可遏,面色狰狞。
  那些被他带来的精壮贼寇竟然都带着冷笑,不分敌我,见到还站着的就是一顿乱砍,然后还假模假样地倒地不起的山贼搬到了大路的另一头,纷纷朝着这对镖师押送的货物冲过去。
  “吴老哥这是说得什么话!兄弟我混迹江湖,道义二字肩上扛,兄弟我见你受此重伤,手下人也损伤惨重,这才帮你照顾伤员,这批财物没有我这批人的话,如果镖局还有后续的人来,你这么多的人就白白葬送在了这里。”
  苏牧一副怒气冲天的模样,就差拎起吴桐的脖领子指着他鼻子骂了,喊道:“你告诉我,你要怎么向黑山王交待!”
  他看向战场的惨烈景象,闭着眼睛,像是在忍受着巨大的悲伤,然后猛然睁眼,一拳打在了吴桐的脸上。
  “我要你等一会等一会,为什么不听我的劝告!你用什么来给弟兄们偿命!!!”
  周围人听了无不为之动容,苏牧带来的一批人自不必说,有胆大的都已经开始指着吴桐鼻子开骂了,就连吴桐带来的那伙山贼听了,都觉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虽然大家都没什么亲缘,但都是为世间所排挤抛弃的人,相依为命,大大咧咧,难免也兔死狐悲。
  而这个命令,分明就是吴桐耐不住性子下的。
  血泉潺潺,残躯只剑,人间惨状。
  吴桐呆愣愣的看着周围人看他的眼神,看向莫歌的一双小眼睛渐渐爬满了血丝,那阴狠毒辣的眼神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了一般。
  苏牧心头微微一动,但面色却不敢,直勾勾的盯着他,仍旧是那副激动不已的神情。
  一股滔天的杀气凛然而发,吴桐右手丝丝捏着刀柄,刀尖朝地,抖动不止,仿佛下一刻,这柄刀就会像砍死那一对师徒一样,将这个姓莫的一劈两半!
  “吴桐!你想对莫先生动手吗?!”
  “你酿成此等大错,难不成想要杀人灭口!”
  “莫先生义薄云天,为死者言,要动他,先问过老子们的兵器。”
  “就是,你他娘的敢动莫先生一根毛试试?!”
  周围人群情激奋,那些深受其害的吴桐阵下的贼寇心头更是酸楚不已,纷纷红着眼抽刀挡在苏牧一人一马身前。
  “我们到现在还尊称你一声吴老大,你做的事真真寒了弟兄们的心,难道你真得……”
  吴桐青筋暴起,带着怒意的一刀斩向地面。
  轰!
  一刀深达三米的巨坑被硬生生砸了出来,乱石横飞。
  苏牧伸手挡下乱飞的石砾,心中冷哼一声。
  不过四重楼左右的实力,在这方天地就能作威作福。
  换做没有受伤之前,就这样的武者……
  好像也打不过。
  那个全村的希望倒是能跟这胖子斗上一斗。
  吴桐眼神如刀,在苏牧身上刮了一便,连道了数声好,转身拖刀离去。
  原本跟着他来的,所剩不多的山贼见此情形,竟没有一人跟他走。
  吴桐那一张胖脸扭曲在一起,心里对苏牧恨到了极致。
  苏牧看着那个渐渐远去的壮硕背影,不着痕迹地冷笑一声。
  其实如果都冷静下来想一想,错的又怎会是他呢?
  这个从自己上山以来就一直看自己不太顺眼的胖子,此时应当时恨极了自己。
  不过苏牧也不但心这个名头和实力都挺吓人的胖子会暗中把自己给剁了,毕竟黑山王那边不好交代。
  自己一来一直在给黑山王‘治疗暗伤’二来呢……
  吴桐这一走,这场惨烈的劫道不是他的锅也是他的锅了。
  他要是暗中弄死了自己,成野坤那里怎么交待?
  一个区区四重楼实力的杂牌武者,虽然自己打不过,但只要十来号自己手底下这些经过训练的好手,排布配合合理的话,拼死吴桐也不成问题。
  苏牧转过身来,冷哼一声说道:“吴桐将军行事着实荒唐,但我也不是那落井下石之人,跟随吴将军的诸位兄弟要明白,死了这么多人,吴将军心里也不会太过好受。”
  他吹了一下挂在脖子上的哨子,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开始干活吧,二墩子你们去搬那些箱子,记着封条要留存完整,如果有财迷心窍的擅自打开箱子的人,这满地的尸体就是你们的下场!”
  “三墩子,你们去把地上的兵器什么的都给收缴了,对了,衣服也不要放过。”
  “四墩子就帮着把这些受伤的兄弟们带回山寨吧,心里不要不平衡,到时候收成少不了你们的。”
  苏牧麾下的山贼嗷嗷叫着,各自领命,干起活来。
  那些跟随吴桐的山贼们看着一个个被抬走的箱子,总感觉有哪里不对,但还不等心中生意,那与领头的一个做派的精壮山贼便满脸堆笑地给他们包扎伤口,搀扶着走到路边。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苏牧满意地点点头。
  他缓步走到了两具死状凄惨的尸首前,依稀可见面容一个满是风霜,一个稚嫩犹存。
  叹了口气,招呼着手下人将这些惨死的人好生安葬,便转身离开。
  心里还是有些堵得慌。
  毕竟他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大学生。
  见此情景,苏牧思绪有些乱了。
  秘境,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看看这殷红的鲜血,一个个鲜活又失活在眼前的生命,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大佛寺秘境那里有佛道传承,半个月前晨钟寺高僧说要去一论佛法,想来多半鸡同鸭讲,但谁又不把谁当做人看呢。”
  苏牧俯下身子,用指尖触摸着地上尚未干涸的血液,冰凉,也曾温热鲜红。
  心里那种在秘境中游戏人间的漫不经心渐渐湮灭,情绪有些低落凝重。
  人生,怎会如戏呢……
  …………
  处在坐北望南的天行山境地,一度巡防边疆的屯田军在天下一统承平不久的时候,兵强马壮冠绝一方,只是每日每夜像老农一样蹲在地里鼓捣庄稼作物,顺道养养牲口来给生活添几分荤腥。
  这日子太平也富裕,衣食无忧,倒也乐得悠闲,只是可惜了放在武库里渐渐斑驳的兵刃了。
  但在这位姓陈的节度使来了之后,屯田军的样貌大变。
  先是以雷霆手段裁撤了一大批冗官,捞了十多年的油水堆叠起来,竟是比快雪城知府里的税银还要丰厚几分。
  也闹过哗变,但却被这位节度使大人切瓜一样砍得片甲不留,趁机将军中的种种隐忧都砍去。
  快刀斩乱麻的做法其实并不可取,但却十分好用,尤其对这位只需掌管快雪城军政五年的节度使大人来说,政绩税银翻了两番,军中也一改颓势。
  天下承平无战事,那便马踏江湖,各种以武犯禁的武林门派,各种占山为王的绿林贼寇,统统都沦为了挂着屯田军名头的虎狼之师的磨刀石。
  文治武功,一时无二。
  这样来看,成野坤倒也是有些冤枉那个姓陈的校尉了,他们押送的分明是从各处山贼处劫掠而来的银两,却被安了个打家劫舍的名头。
  苏牧对这种毫无原则的行为十分鄙视。
  他半倚靠在一株大树上,遥遥看着正在天行山脚下集结的军队,隐隐有些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