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胜似亲生
“哎哟，灵儿，你不要老是与朕这般见外嘛。害得朕都不敢在这边就待。”
我眼角抽了抽，从天蒙蒙亮就来了，一直待到了现在，也不知道她对“久”这个字眼儿有没有概念。
“那您是要回去的意思吗？”
“听闻灵儿平日里都是自行张罗膳食的，朕倒是挺想尝一尝呢。东云说过，灵儿厨艺可是很好的。”
“承蒙东云哥哥谬赞，灵儿也就会张罗几口粗茶淡饭。”
“可别谦虚了，待朕尝过了自然心中明白。”
涂菁菁看来是赖着不走了。我瞥了眼被十张貂皮收买了的茶母流烨，摇摇头，对身后的小怪物道：“咱们娘俩去厨房吧。”
小怪物乖巧的跟在我身后，身后的涂菁菁对茶母流烨道：“莫百里拐走了朕的正宫官，茶母老爷可是愿意屈尊，坐了这个位置。”
哎，涂菁菁倒是好眼光，看上的都是神仙。
又是平淡的几日，我在门外与小怪物浇花种草，我一时瞧了眼枯了的老槐树，上面坐着一个人，是当日让我喜当娘的罪魁祸首。
“您今儿个来作甚？又是来给小女子送娃娃的吗？”
“钟姑娘别来无恙。”
他仍是一身黑衣，隔着老远，我都能嗅到他身上的风尘仆仆。
“公子出了远门啊。”
“是的，去了趟原木门。”黑衣男子飞身进了东清宫的围墙，到了我面前，我看了看他，仍是貌美的公子，只是美颜多了些疲倦。
“是的，在下去了趟原木门。”
“哦？”他难不成也是前来人间避难的神仙？我拉过小怪物，向着老槐树底下的八角亭走去：“前几日听女王陛下说正宫官不大人被人给拐跑了，难不成那人便是您？”
“钟姑娘说笑了，在下一介凡夫俗子，怎能拐得走神仙？”
“那您去原木门作甚？”
“在下前去自然有自己的道理。”
“您今日来，是有什么道理呢？”我将小怪物揽过来，他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黑衣男子瞧，好似他有什么不恰当的主动，便会扑过去咬他一般。我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也没什么道理，只是相与钟姑娘说说话罢了。”
“呃，咱们没啥天好聊的吧。”我收敛了笑意，这人葫芦里卖了什么药。
“这……”
黑衣男子有些踟蹰，我恰巧余光瞥到了不远处的茶母流烨，我忙喊道：“老爷救命啊。”
黑衣男子被我这么一声，皱了皱眉头，他顺着我的视线看到了茶母流烨，脸上的表情愈加复杂，只听得他喃喃道：“明知不该相见，但终究躲不过天意。”
“您与老爷？”我看着慢慢走过来，一点也没把我的救命当回事儿的茶母流烨，又看了看黑衣男子，个中缘由，真是让人心生好奇啊。
“你便是莫百里？”茶母流烨在我身侧坐下，看着黑衣男子，眸光中清清冷冷。
莫百里微微一笑道：“尊者不应该不知道在下的出处。”
“往后不要来找灵儿了，她不是你的主子。”
“在下自然知道，只是在下想不明白，为何尊者与钟姑娘结下生死契呢？难道您是将钟姑娘看成了在下的主子？”
他的主子？他的主子是谁？难道我与他的主子很像？那个女人与茶母流烨有很深的瓜葛。而她就是风涯子所说的画像，鬼日制裁尊者口中的圣女？茶母流烨藏得深呐。从头到尾我就是个替代品。
“她在何处？”茶母流烨淡淡地问道。
“您若是想要寻她，自然有千万种方法寻到她，何必问在下呢？”
“她若是想要躲本尊，自然有千万种方法躲本尊，而本尊又如何寻到她？”茶母流烨嘴角噙着一丝苦笑，我看在眼里竟然有些扎眼。
“尊者，您不还是买了雪貂，琢磨了好些时日？”
那个貂皮也跟那个女人有关系啊。看茶母流烨这些日子的状态，可是恨不得将那几张貂皮裹在身上了，真真是情深似海。
茶母流烨静默不语，莫百里接着道：“在下有一缕缘分未解，还需得尊者点化。”
“你与清泽国的君主有缘无份罢了。”
“为何原木门的天启中，在下的命数会在菁菁身上停留一百年呢？”
“你需得去问东云了。”
“谢谢尊者点化，在下告退。”
莫百里来得蹊跷，走得也蹊跷。我低头对小怪物道：“小怪物，你可能还有一个大娘。”
“大娘是什么？”
“这就要问你爹了。”
“尊者，大娘是什么？”小怪物对茶母流烨很是恭敬。
茶母流烨在我身侧坐下，神色一如既往地淡然，倒是嘴角扬起了不经意的微笑：“本尊不知。”
“哟，都是活了不知年月的老怪物了，竟然不知道大娘是什么。”我有些吃味。
茶母流烨却是没理会我，直接对小怪物道：“往后你便随本尊的氏族，取名茶母净吧。“
“净儿多谢尊者赐名。”
“茶母静？哪个净啊，小怪物，你自己都不问清楚的吗？”
“净者，明也，空也，无妄也。”
“有的没的。”茶母流烨这般举动可是认了小怪物做干儿子？我心中却是愉悦，脸上却是没有悦色：“老爷，您还要在此处待多久？”
“你若是想走，便可以启程。”
“不如明天吧。老爷子叮嘱过我要去看看老婆婆呢，等去完一趟北凉国，我便是要回家的人了。”
要是还跟茶母流烨耗在这样的鬼地方，我还真怕自己情根深种了。
茶母流烨的眼神中倒是没有什么异样，只是淡淡道：“西洲有些远，你需得与净儿好好习些技艺。”
“老爷，如果我走了，可能就得麻烦您照顾小怪物了。”
“……”
抬屁股就走人了。我白了他的背影一眼，对小怪物说道：“你爹脾气很古怪。”
“是娘亲有些古怪。娘亲为何要尊者照顾孩儿。”
小怪物粉嫩粉嫩的眉眼皱得有些紧实，我笑了笑：“因为娘亲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离开是迟早的事儿。再说，茶母流烨可是九十九界的泰斗，你有了他当靠山，有没有我已经不重要了。”
“如果没有娘亲，孩儿在尊者眼里什么都不是。”
看着小怪物有些伤感的神色，我心中突然微微一疼，忙安慰道：“你爹不是这样的人，你放心啦，要是他待你不好，我就回来收拾他。”
虽然知道骗小孩儿不好，但此时也只能这般说了。
“那孩儿随娘亲去您的世界吧。”
“这可使不得。我们那边的人呀，活不了一千岁的，要是像净儿这样的，肯定会被当作异类关起来的。”
“孩儿并非不通情达理，只是不想娘亲离开而已。”
“知道你最乖啦。我会回来看你的。”
小怪物腻歪在我怀里半晌，也没见情绪有所好转。我心里无声叹息，谁叫咱们有缘无份呢。
第二天，茶母流烨收拾了他那几张宝贝疙瘩一般的雪貂皮，便带着我与小怪物不辞而别。想来涂菁菁是要伤心一些时日了。
在将要离开清泽国的时候，葵东云突然追了上来，见着茶母流烨便道：“尊者要去何处？”
“北凉国。”
“您可知道莫百里这个人？”
“识得。”
“尊者，曾经您与在下说过的那位仙子可是混沌初始重灵仙子？”
“是的。”
“倘若不是探查了莫百里的身骨与重灵仙子的一般无二，在下真的不愿相信重灵仙子便是葵族圣女。”
“葵族与重灵仙子的缘分已经尽了。”
“您当初来葵族便是为了找她？”
“她迟早会出来的。”
“在下知道，因为圣女曾经说过‘普天之道，唯吾永存’。不过沧海桑田，圣女却是再也未露面，在下以为她已仙逝，如今莫百里的出现倒是说明圣女马上就要现世了。那么何处又会生灵涂炭呐。”
听到此处，我突然一个激灵，茶母流烨曾问我有没有说过这么一句话。我是谁？
“天道主宰司不会让往日葵族的悲剧重演的。东云不必忧心。”
“天道主宰司真的会在九十九界平息古神的怒火吗？”
“会的。”
葵东云叹了口气，冷不丁将视线落在了我与小怪物身上：“如若不是净儿与在下千里传音告别，在下还不知道灵儿要拐走尊者呢。”
“什么叫做我拐走他？腿长在他身上，也只听他一个人使唤。”
“净儿可不是这么说的。想来灵儿当时也不是这么说的。”
我看着低头看脚的小怪物，愤愤道：“这些天你们都啃馍馍去吧。”
“娘亲！”迅速抬头，一脸幽怨。
“灵儿！”冷漠脸不再波澜不惊，带着一丝抗议。
我冷哼一声，对着葵东云挥挥手道：“后会有期。”
此次一别，葵东云的小白脸我怕是再也见不着了，莫名的有些伤感。葵东云见我这般，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我也不再留恋，扭头便走。
小怪物和茶母流烨跟在我身后，悄悄然，默不作声。他俩倒是比亲生的还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