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你欠我一个肉身
我听得一阵感动。
六爷既不像李冒九那么憨壮,也不像庞乐打起架来浑身透着机灵,刚才形势凶险无比,他却没有独自逃走,单是这份情谊,都够我记一辈子的了。
于是,我也没再瞒他,把接任盗魂天工的事说了一遍。
陈六听完目瞪口呆。
眼见刚才救了我的无头和尚跑到草丛边,一只手指着被磕飞的赖头,一只手指着自己空荡荡的腔子,我好奇的走了过去,问:“这脑袋是你的?”
无头和尚冲我弓了弓腰,蹲,右手捏了个古怪的法印,用食指在地上划拉了两个字——江南。
“想我怎么帮你?”
无头和尚向地上的人头指了指,又指指自己的脖子。
我一个头两个大,下意识的四下张望,希望江南本人能露一面,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陈六远远的问我:“小风,你跟谁说话呢?”眼前的无头和尚是鬼,他是看不见的。
我摆摆手,示意他先别问,嘬了嘬牙花子,指着不远处的尸身问无头和尚:“你让我把头给你安上?”
无头和尚连连摆手,又在地上写了三个字——拷鬼婆。
“你要我带你去找孟婆婆?”
无头和尚一边连连弓腰,一边指着地上的赖头,意思再明显不过,是让我把这脑袋也带上。
我无奈的点点头,走到那具尸身边,想把它身上的僧袍剥下来包人头。谁知刚一掀开袍角,就发现这僧袍内藏玄机。
土黄色僧袍的内侧,竟然画满了黑色的符!
无头和尚跑了过来,指了指僧袍,又指指旁边地上的那根差点送我归西的黑麻绳,双手并在一起向我推了推。
“你让我把僧袍和绳子都带回去给孟婆婆?”
无头和尚又弓了弓腰。
我险死还生,也是没脾气了,当即二话不说,伸手就往下扒僧袍。撩起一半,就见僧袍下哪儿是尸身,根本就是一双套了布袜麻鞋的黑骨头架子。
等到僧袍被彻底扒下来,骨头架子就在瞬时间化为了灰烬……
我用僧袍把和尚的头和那黑绳子一并包了,一路往回走,一边向陈六解释。
陈六战战兢兢的回头瞄了一眼,颤声问:“你是说,那个没脑袋的和尚跟着咱呢?”
我点点头,叹了口气:“唉,这是又来活了。”
快到景区的时候,陈六先去一家专卖纪念品的铺子买了件印花t恤给我穿上,然后才和大部队汇合。
童海清和叶知秋乍一见我们回来,双双都是一愣,随即也都不动声色,这二位可是看得见无头僧的。
傍晚回到旅馆,拷鬼婆还没回来,我把事情对叶知秋一说,让她把装人头的包袱藏好,只当没事人似的下楼等开饭。
莫老板两口子在厨房忙活的时候,我们几个男的站在河堤上抽烟闲聊。
庞乐突然指着下方大声说:“你们快看,那狗怎么叼着个人啊?”
我们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就见水塘边有两只土狗正在蹦跳争抢着什么东西。
“人你妹,那就是件衣服,你丫吓唬谁啊!”李冒九作势要踢他。
我见二狗争扯的衣服有点眼熟,忙跑下河堤,还没到跟前,两只狗就丢下那东西,尾巴跑了。
李冒九跟上前就要搭我肩膀,我连忙闪到一旁,狗特么都吓尿了,要是被人冷不丁看见我身后跟着的无头僧,那不得吓死过去?
“这什么啊?”李冒九上前踢了踢衣服包着的东西,回头冲堤上的庞乐喊:“孙子哎,这特么就是个草人!”转过身又向草人踢了一脚,嘀嘀咕咕道:“我怎么觉得这草人身上的衣服有点儿眼熟啊?好像在哪儿见过。”
我也没多说,掏出打火机弯腰把草人一把火烧了。
李冒九现在一门心思全在叶知秋身上,倒是没多问,反倒是回到堤上时,出来喊吃饭的童海清说我:“你手贱啊?没事儿瞎点什么火?”
我小声对她说:“昨天晚上变成你的样子跟咱猛爷约炮的就是那东西,我认得那身睡衣。”
童海清一撇嘴:“我招谁惹谁了?”
“谁让你人美条靓还有钱呢?这样的富婆打着灯笼都难找。”
“哼,你也知道啊?就你不稀罕我。”童海清横了我一眼。
我笑了笑,其实两人都心知肚明,我是个粗人,平常在客户面前文质彬彬,那都是装出来的。童海清不一样,自小家境优越,受过高等教育,按我的形容就是从生下来就没住过小于一百五十平的房子,照贾猛的话她就是地地道道的白富美。
我们俩在一块儿打打岔,偶尔睡个觉行,真要在一块儿过日子那绝对得烦对方烦的没够。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把她拉到一边小声说:“海清,你奶奶这趟回来干啥来了?”
“她没跟我说,不过她让你放心,这趟回来她不会再帮我找纯阳男了,她说……”童海清的脸竟微微红了一下,咬了咬嘴唇:“和盗魂一脉有交情,阎王也开三分面,我和你的交情可不是一点半点儿了吧?”
我回头看了一眼,往前逼近一步,问:“要不咱今天晚上再把交情加深点儿?前提是有大师旁观!”
“滚蛋!”
经过一天的劳顿,众人可没有了昨晚的兴致,吃喝一通,各自回了房间。
我躺在想了阵下午发生的事,怎么也想不出头绪,干脆一推六二五,闭上眼睛硬闯周公殿。
半梦半醒间,就听见有人敲门,我往隔壁看了一眼,见李冒九睡的死沉,就起身去开了房门。
门刚一开,一道人影就闪了进来。
我想开灯,那人却一把按住我的手,低声说:“别开灯,是我。”
听声音,来的居然是个女人,而且这声音还有些似曾相识。
我倒退两步,借着昏暗的光线眯着眼打量来人,顿时吓了一跳,这女人看似四十左右,生着一张圆润勾人的鹅蛋脸,虽然年纪不算轻,却五官秀美眉眼灵动,用半老徐娘风韵犹存来形容她再恰当不过了。
这个鹅蛋脸我见过,她是童海清的奶奶!
“你找我干什么?”我压着嗓子问。
鹅蛋脸眼睛一瞪,揪住我领子把我摁在墙上,那瞪眼的模样竟然和童海清有五分神似:“你毁了我的肉身,再去帮我找一个!”
“鬼扯!”我一把打开她的手,点着她的鼻子粗声说:“你害人还有理了?我不一头撞死你就够给海清面子了,居然还敢让我帮你害人?你鬼脑袋进水了?”
鹅蛋脸一把打开我的手,反用一根指头使劲戳我脑门子:“我让你忘恩负义、忘恩负义!你欠我一个肉身,必须得帮我找一个!”
“我……什么叫忘恩负义?你什么时候对我有恩了?”
鹅蛋脸森幽幽的看了我一阵,陡地翻了个白眼,我他妈居然心神一荡,有了两分那种……感觉。
看来之前的金少炎等人被她整死不是没原因的啊,这老鬼居然比童海清还媚人呢。
鹅蛋脸往屋里扫了一眼,一甩头发,扭身坐在了我刚睡过的。
“我操,你老人家该不会是想对我用美人计吧?”我哭笑不得。
鹅蛋脸的两条腿本来是交叠在一起的,闻言居然一撂黑色的丝质裙摆,盘腿坐在了:“小子,想什么美事呢?”
“你就说你想干什么吧!”
“我说过了,给我找个肉身!”
“我……”
我才刚一开口,鹅蛋脸就抢着说:“要漂亮点儿的,不能比海清丑!”
我点点头,从兜里拿出烟盒,抽出一根点上,吐着烟圈儿说:“看在海清的份上我叫你声前辈,可……前辈你的脑袋瓜子让驴踢了吧?靠,我还给你找个漂亮的,中央台那xxx行不?”我一甩手,“脑子有病。”
鹅蛋脸盘腿坐在,冷眼看着我:“我就要漂亮的,丑的我不要,你要是给我找丑的,我就让你撒手归西。”
“你威胁我呢?”我脸一冷。
“哼,对,我威胁你呢!”鹅蛋脸似乎还想说什么,可脸一偏,像是在倾听着什么声音,眉头在刹那间皱了起来,用力一拍床垫,咬牙切齿的叫道:“死秃驴,别哪儿哪儿都有你!我就想要个漂亮的怎么了?你别跟着掺和,要不然他死了你也活不成!”
她的声音很大,一点收敛的意思都没有。
我见她这么嚣张,是真火了,左手捏个触鬼诀,右手攥拳逼了过去:“是不是我太和善了?我给你脸了?”
鹅蛋脸倏然跳下床和我面对面,挺着胸脯上前一步:“你动我一个试试?”
“我……”我他妈这是又碰见继麻子之后第二的饿皮虱子了?
正当我犹豫着该不该一巴掌呼死她的时候,就听一个声音冲我喊:“风哥!天亮了,快起来!”
猛然间,房间里的一切,包括那张鹅蛋脸全都模糊起来……
我猛一睁眼,发现自己还躺在,李冒九正弯着腰想来推我。
“起开!”我翻了个身跳到床的另一边,看着李冒九站在那里惶然无措,才知道自己是做了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