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通目太岁
替雷婷婷捂着额角的麻子试探着问:“怎么拔毒?多敷几次糯米?”
“蛊毒和尸毒不同,单靠糯米是没法把毒清除的。”何老头摇着头叹息着拉长音说了两个字:“难啊……”
本以为雷婷婷一个女人在听到这样骇人的消息后会崩溃,没想到这麻雷子的反应居然比刚才要平静的多,伸出两根指头顶住麻子按着自己脑门的手背点了点,“你倒是动动啊,我还痒痒着呢。”
我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麻子却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我叼着烟冲他挤眼:“诶,你倒是动动啊。”
雷婷婷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自己的话歧义太大,不禁脸一红,瞪了我一眼,嘴唇开合了两下没好意思说话。
麻子回过味儿来,反应竟和平常判若两人,轻轻搓了搓她的伤口,皱着眉问何老头:“她不就是被乌鸦挠了一下嘛,脑袋里怎么就生虫了?老何,别卖关子了,赶紧说说,怎么才能把那什么蛊毒拔出来吧。”
雷婷婷倒是被他的话吓了一跳,眼珠向上翻着问:“虫?什么虫?”
麻子虽然没回答,她却也已经猜到了大概,看着何老头踩在脚下的黄纸团,脸色一阵阵煞白。
再彪的女人也有弱点,对这颗麻雷子来说,虫子大概比死要可怕的多。
何老头略微沉思了一会儿,挥手说:“你也不必太担心,距离蛊毒发作应该还有段时间,等我们明天把老掌柜的安葬后,让你爹他们过来商量一下吧。”
……
第二天一大早,蒙蒙细雨如烟似雾的笼罩着这个城市,我独自一人开着金杯去火葬场接回了闻天工的骨灰。
回到青石街,除了我们的人在店外等候外,杨拽子师徒,童海清、秦队、白晓雨也都不请自来,甚至雷力和郭二品他们老哥仨也带着雷婷婷赶来了。
我捧着闻天工的骨灰在原本属于他的院落里故地重游了一番,然后直接去了界和陵园。
天工落葬,墓碑立起,麻子和何玲一声不吭的摆好果品供奉,到场众人一一上香敬拜。
杨拽子从徒弟张汉手里接过一瓶打开了的白酒,面容悲戚的浇在刻有‘天工闻翁’的石碑前头,然后抓着酒瓶仰脖往自己嘴里灌了一气,哽咽着说:“老狐狸,咱俩再喝点儿吧,你一路走好啊!”
流氓成性的何足道猛然挣脱了何玲的搀扶,踉跄着扑上前跪在地上一把抱住了新竖起的墓碑,嚎啕痛哭:“哥!你和娟儿都走了,我活着还有啥啊……”
听他哭的撕心裂肺,一干女人都忍不住抹着眼角,雷力等人也都耸然动容。
‘张若梅’咬着嘴唇走到我身边,揉了揉眼睛,一头扎进我怀里,压着嗓子哭:“其实老闻真挺好,他怎么就走了呢……”
我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却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
离开的时候,我随众人走了一程,忍不住停下脚步再次回头看向矗立在烟雨中的新坟,莫名其妙的想起一句话——今朝吾躯归故土,他日君体也相同。
不知道多年以后,我、何玲和麻子又会身在哪里埋骨何处……
隔天傍晚,雷力登门拜访,郭二品、邵金春陪伴同来,雷婷婷本人却没到。
何老头直言相告,与雷力等三人结仇的乃是邪门中人,那邪门名为通目太岁,善用狼绸养煞、乌鸦奉蛊等邪术。当天抓伤雷婷婷的那只乌鸦名为咒皿,顾名思义,即是盛载咒怨的器皿。也就是说,那只乌鸦身上附着了仇人的怨灵。
我之前的想法终于得到了印证,在老六楼伤人引火的那只乌鸦就是沈断!
雷力听完倒抽了一口冷气,问:“那婷婷现在的状况怎么样了?”
“贯目蛊虫已经被小老板拔除了,但蛊毒却仍然留在她身体里,如果不能尽快彻底清除,令千金轻则双目失明、面颊生瘤、浑身溃烂,重则……”
我和麻子面面相觑,轻着说都生不如死了,重则压根儿就不用说了。实在很难想象,麻雷子白净的脸上生出一团肉瘤是什么样子。万幸她今天没跟来,不然非得被何老头的话活活吓死。
雷力瞪着通红的眼睛,喘着粗气说:“老哥,千错万错都是我老头子造的孽,说什么都不该报应在小一辈身上。我求您给想个法子,雷力有生之年感激不尽。”
何老头一声长叹,老眼浑浊的看了我一会儿,开口道:“小老板,明天你们带着那妮子去一趟滇南吧,去那里找一个人,她或许能帮上忙。”
一直没开口的郭二品起身说:“我和你们一起去吧。”
我犹豫了一下,看向何老头,何老头却挥挥手,面容显得有些疲惫:“具体事项由小老板做主吧。”
送走雷力之后,何老头跟我单独谈了一会儿。
我万万没想到,这番简短的谈话使我的人生有了重大转折,以至于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变得有些疯狂。
他告诉了我一件将来必定会发生、但上却绝不会记载的事。
那就是——有朝一日,更夫会离开,与契下他的天工老死不相见,这表示该任天工功成身退。
也就是说,何玲终究有一天会离开我和麻子。
何老头告诉我,这趟去滇南要找的那人就是前任更夫……娟子。她没死,只是走了。
当天晚上我喝的酩酊大醉,跟何秀玲摔跤摔到精疲力尽。无奈这娘们儿只要一变身就他妈力大如牛,我到底还是没能得逞。
第二天一早我问何玲要了,和雷婷婷、郭二品一起踏上了苗疆之旅。
一路上我都浑浑噩噩,介于半梦半醒间,但在心里却一直咒骂盗魂一门是王八蛋!
怪不得匠谱上从未提到什么五弊三缺,看上去是那么的百无禁忌。把仨人拧到一块儿同生共死,到头来却又要生生掰开,这他妈还不如从一开始就单干呢!
下了飞机,转乘上火车,我稍许清醒了些。
雷婷婷强笑着问我:“哥们儿,给透个底,我大概还能活多长时间?”
我粗鲁的把她的脑袋掰到一边,扒着她的右耳朵看了看,松开后用一根手指戳着她的顶门心说:“等你耳朵后面的那条红线爬到这儿,你就变成满脸瘤子的妖怪了!”
雷婷婷脸色煞白,瞪着我咬牙。
郭二品闻言急忙拉过她仔细查看,果然见到她右耳后的皮肤下埋着一条约三厘米的暗红色血线,顿时目瞪口呆。
我见两人面如死灰,忍不住撩拨雷婷婷:“诶,人生苦短,你怎么还不嫁人啊?”
雷婷婷从骇然中缓过神来,嘴唇翕合了两下,一甩头发靠进座位里,悻然说:“没人要!会找个丑的像鬼一样的娘们儿当媳妇啊?”
我左右看了看,见周遭没什么人,带着邪恶的笑小声对她说:“我媳妇,就是我家里那何玲,她就是鬼。当初你哥想祸祸她,结果被我撞见了,然后她觉得没脸见人,就跳楼了。那天晚上要不是公安来的快,我能把你哥勒死,但就是因为我没能勒死他,才他妈鬼使神差的变成了什么他妈的狗屁天工。从那以后我能看见鬼,我看见的第一个鬼就是何玲,我千里迢迢把她送回家去,然后你猜怎么着?我又把她领回来了!”
雷婷婷和郭二品对视一眼,目光中都满是惊疑和震撼。
我呲牙笑笑,靠进座位合上了眼睛。
当晚下了火车,我们在滇南某个县级市找宾馆住了一宿,第二天早晨,郭二品打电话把我叫醒,胡乱吃了些早点,上了他租来的面包车,继续往目的地进发。
面包车司机是一个精瘦的小年轻,叫葛金,从里往外浑身透着机灵,路上不断的找话题和我们攀谈。
郭二品和雷婷婷都心事重重,没怎么搭理他,我本着调整心态的心理和他有一搭没一搭的闲扯。
他问我:“你们去噶乌干啥啊?那可是最偏的一个寨子了,紧挨着边境,乱的很。”
“去看一个长辈。”
葛金从后视镜里看了看我,没再问,只是沿途像导游一样跟我们介绍些风土人情。
这一路有三分之二都是山路,虽然谈不上地势险峻,却蜿蜒崎岖的很,九转十八弯,车速根本提不上去。
中午时分,这两天没怎么吃东西的雷婷婷大概是饿了,强打精神往车外看了看,问:“葛师傅,我们等下去哪儿吃饭啊?”
“这儿又没什么饭馆,只能去农家乐呗。”
雷婷婷“嗯”了一声,把脸转向窗外,副驾驶上坐着的郭二品却转过头来和我对视了一眼。
他应该是和我想到了同一个问题,那就是,这儿又不是风景旅游区,哪儿来他妈的农家乐啊?
我默不作声的掏出手机,点开了导航,在地图上搜寻到要去的寨子,仔细看了看车子所在的位置和导航的方位竟然偏差了近三十公里。
我笑着问葛金:“葛师傅,你是带我们去噶乌嘛?”
葛金从后视镜里对我露齿一笑:“不是说要吃饭吗?吃完饭再走呗。”
“吃个饭用得着绕三十多公里吗?”
葛金面色一变,没再回答,加大油门提升了车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