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幻听

  “风哥,你什么时候带我们去你的新家啊?我特别想看看嫂子到底有多漂亮,才回来没几天就把你折腾成这样。”外面下着细雨,庞乐歪在办公椅里边抽烟边调侃我。
  李冒九嘿嘿一乐:“我原先想偷拍嫂子的照片来着,可她比玲姐还机灵呢,我刚一摸手机,她就知道我想干什么了,现在搬走啦,我也没机会拍照了。总之我跟你们说,就咱那疯子嫂绝对是倾国倾城,要脸蛋儿有脸蛋儿,要身材有身材,海选亚洲小姐都没问题。”
  “小风,你还是年轻啊,节制点,还是得节制点儿,要不然等你上了年纪,家伙不能用的时候,你女人却正值虎狼之年,你那脑袋……嘿嘿嘿。”陈六这个老油子一张嘴准没好话,不过他是个典型的本地老混子,猥琐点儿,但是人不坏,关键他没有干坏事儿的胆子,就是嘴瞎。
  李冒九瞪了他一眼,没搭理他,对我说:“风哥,说真的,啥时候带我们去你的新家参观参观?”
  我抬起两只熊猫眼朝哥几个扫了一眼,“按理说哥现在有房有车,也算混的不错了,乔迁新居的时候是该请哥们儿弟兄吃顿饭,可我那间门脸儿已经开门儿做买卖了,带你们去成,可我怕你们觉得晦气啊。”
  李冒九和庞乐互看了一眼,庞乐问:“我正想说嫂子刚来,要是没工作咱跟老板说说把她弄店里来呢,敢情你们自己干买卖了。晦气?你们做什么生意啊?”
  见三人全都看着我,我无奈的耸耸肩,“小本儿生意,一天的资金流量少了百八十块,多的话也有个几十亿。可惜,张张上面都印着玉皇大帝。”
  “嘿!你小子开丧葬店的吧!”陈六脑子可不赖。
  我点点头,默认了。
  但凡买卖开张,亲朋好友道贺是理所当然的事儿,可谁他妈见过卖香烛寿衣的铺子开张,大放鞭炮、门口摆几排花篮儿的啊?
  “得了,以后逢清明冬至,我就去照顾风哥的生意,唉,也不知道玲姐在老家待的习惯不习惯。”李冒九叹道。
  陈六说:“小风,看来你对这一行还是不熟悉啊,外人忌讳这个,可你干这一行就不能有那么些忌讳。我们家楼下那个铺子,外间卖丧葬品,里头开棋牌室,多聚点儿人气,才能冲散阴气呢。”
  “有道理,风哥,你什么时候把哥几个一车拉过去撮一顿啊?”庞乐道。
  李冒九跟着起哄,“别挑了,就今天下了班儿呗,下雨天不喝酒干啥?”
  我搓了把脸,犹豫着该不该答应他们。
  家里那个要是何玲,自然没话说,就她那心眼儿,什么事儿都能圆周全。
  可从前天晚上我被一脚踹下床的那一刻,何双双的身体就由何秀玲值班儿了。
  她对我倒是没敌意,只是问我为什么脱她衣服,想干啥?
  我就是想干啥也不成了。
  何秀玲从一出生就被鬼道人掳走了魂魄,天灵未散,所以记得跟何玲之间的夺舍之恨。
  除此之外,她就是个三十多年没出过横葫芦岭的野孩子,对外面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那天晚上我们在聊了半宿,我问的,都是有关于鬼道人先前的事。
  她只说鬼道人能耐大,虽然人在通天藤顶,却能驾驭妖雾做许多事。
  我回想从何玲爹身上钻出的那妖雾,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至于大红旗袍,本来是葬在葫芦腰里的红衣厉鬼,这么些年鬼道人也弄不了她。碰巧那天她被我用狐涎摄魂印撞的元气大伤,鬼道人才借机用妖雾把她掳走,但红衣厉鬼名不虚传,到头来跟何秀玲及两个小鬼一场火拼,逃脱了。
  了解完这些以后,接下来我的噩梦就开始了。
  何秀玲喋喋不休的问东问西,我实在了就打开电视给她看。
  结果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摁了两下遥控,就跳到了一个卡通台。
  从那天夜里开始电视机就没关过,台也没换过,我也没睡踏实过,因为,每当何秀玲有看不明白的地方,就把我叫醒询问……
  我被李冒九等人缠的没法,正左右为难,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一震,收到一条短信。
  我只看了一眼,就跳了起来:“下了班儿都上我家喝酒去!”短信是何玲发来的,她重新占据了主导地位。
  哥几个正穷嚷嚷,老板的车开到了门口,我们几个赶紧住嘴,坐在电脑前开始装蒜。
  老板跑了进来,看了看我们,粗声说:“你们仨缺心眼儿啊,雨下这么大谁会来看房?还装什么装,早点下班儿回去吧。”
  我们几个都乐了,老板外表属于粗犷型的,但待手下是真不错。
  陈六笑着说:“老大,你来的正好,我们正准备去小风的新家喝酒呢,顺便看看他媳妇儿,你也一起去呗?”
  老板看了我一眼,说:“你是该成个家了。你们去吧,我把医保卡忘在办公室了,我还得去医院。”
  “老大,你没事儿吧?”李冒九关切的问道。
  “这阵子俩耳朵有点毛病,总是幻听,没什么大事儿。”老板匆匆走进了的办公室。
  庞乐压着嗓子说:“瞧咱老大那脸色,比风哥还差呢,他不会在外边儿养了个小的吧?”
  我瞪了他一眼,摇摇头,示意别乱窜闲话。
  貌似从我回来那天,就觉得老板变得和以前有点儿不一样,说话做事都急躁了许多,没有了之前的沉稳。
  “赶紧拉上门喝酒去吧,都悠着点儿,可别影响明天上班儿。”老板拿了东西,风风火火的往外走。
  “什么怨我?”刚到门口,他突然猛地回过头,扫了我们一眼,“你们刚才说什么事儿怨我?”
  我们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我才摊开手,“我们谁也没说话啊。”
  他疑惑的看了看我,甩甩头走了出去。
  我觉得他有点不大对劲,想追上去说送他去医院,刚迈出一步却被陈六拽住,“嘿嘿,天公作美,哥几个早去早回,绝不耽误你晚上跟弟妹办事儿!”
  就这么一句话的工夫,老板已经开车走了。
  想想老板是部队上转业的运输兵,驾驶技术过硬,我也就没再多想,开着金杯带着哥仨去了青石街。
  顾麻子酒瘾大,腆着脸问:“老板,能提前关门儿不?”
  我捶了他一下,“还不赶紧上门板。”
  何玲事先收到短信,已经准备妥帖了。
  看见堂屋的八仙桌上摆满酒菜,陈六不住的夸她贤惠,李冒九和庞乐也是充满了艳羡。
  两个小子非要怂恿何玲喝酒,何玲只一句话就给顶回去了,“来大姨妈了,饭都吃不下去,喝什么酒。”
  庞乐愣了愣,转头看我,“风哥,这招是你从玲姐那儿偷师教给嫂子的吧?”
  “少废话,喝酒!”
  顾麻子虽然是青皮,但脑子不混,知道他们是我的同事,说话也就有挑有拣。
  既然开的是香烛店,话题自然围绕这上面居多。
  顾麻子和陈六很投脾气,几杯马尿下肚,就开始对着吹牛皮。
  陈六本来想借着酒劲跟我们传授点儿‘生意经’,可他那张嘴比起顾麻子来实在是小巫见大巫,最后被呛急了,说:“别的行当我可能没有顾兄弟你熟悉,可说到房地产和丧葬铺子,你绝对不如我门清。”
  顾麻子一脸的不服,拧着眉毛瞅他,还没等开口,陈六就急着截断他:“我和小风本来就是干房产的,要是说这个是我欺负你,我今天就跟你说说办丧葬那些事儿,你别不服,我的一个从小玩儿到大的哥们儿先前就是干这个的,而且还死在这上头了。”
  顾麻子出奇的没跟他顶,端起酒杯和他碰了碰,“说来听听。”
  陈六吱吱儿的嘬了口酒,压着嗓子说:“其实吧,这事儿还真和房产扯得上关系,我那个哥们儿之所以英年早逝,就是因为他不该太百无禁忌了,末了躺在病跟我说这事的时候痛哭流涕,悔不当初啊。”
  陈六的年纪比顾麻子还要大四岁,两人都是一样的油嘴滑舌。
  起先我觉得陈六又他妈喝多了开始胡诌八扯,可听了一会儿,就觉得他说的那个事儿有点匪夷所思。
  殡葬行业和普通的行业不一样,白天开店,晚上也要有人留住。
  阎王叫人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
  天意难测,谁也不知道自己的生命终点在哪里,万一谁家有人在半夜‘倒头’,被发现之后就得连夜筹备。
  他说他那个哥们儿叫贺彪,外号臭头,人如其名,有点儿彪呼呼的,是个游手好闲好逸恶劳的家伙。
  想想看也知道,能跟他称兄道弟的家伙能有个什么好德性。
  三十岁那年,臭头在亲戚的一场白事宴上认识了一个开丧葬品铺子,帮着办丧事的。
  一来二去喝眯瞪了,又恰好赶上没饭辙,就借着酒劲拜了师父,在一条小街上租了个门面,也开了这么一家店。
  他那个师父算是不错了,教他行规、帮他进货,总算是没白磕头。
  头两年臭头干的还行,因为这种买卖没人抢行市。
  直到有天晚上,天降大雨,臭头在后屋睡到半夜,外屋的电话突然响了。
  “这他妈又是哪个倒霉鬼上路了。”他嘴里嘟囔着从爬了起来,脸上却忍不住笑意满面。这两年买卖干熟了,也知道这个点儿倒头的主最好蒙,因为主家都哭迷糊了。
  谁知他刚套上拖鞋,外面就又传来一阵急慌慌的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