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大红旗袍

  看清所处的地点,我不由得为之气结,“诶,我说何玲,咱不带这么玩儿的哈,你……”
  话还没说完,何玲就朝着我深深一鞠躬,“况老板,您就帮我个忙吧!”
  我愣了好一阵子,脑袋里像是塞了团麻布,“何玲,这院子是我的,你……”
  我猛的一个激灵,“你不是死了吗?”
  话音刚落,她垂在我面前的后脑勺陡然少了半拉,黏糊糊的鲜血顺着染成黄色的卷发滴滴答答的落在了院子里的青石板上!
  “风哥,你就帮帮妹子吧。”
  何玲呜咽着慢慢抬起了头,一脸的血和扭曲的五官吓得我‘嗷’一嗓子叫了起来。
  “砰”!
  我脑门子生疼,一下子惊醒过来,才想起自己正躺在列车的硬卧上铺,被噩梦吓得坐了起来,脑袋撞上了火车顶棚。
  “何玲啊何玲,你是怕哥旅途寂寞还是咋的,这一路上可真够忙活的啊!”我拍了拍床铺里边的背包,喃喃的叨咕了一句。
  经过两天一夜的漫长旅途,列车终于到达了终点站。不过那只是火车的终点,我却还任重道远。
  由于火车晚点了两个小时,我没有赶上长途汽车,无奈之下,只能先在长途汽车站附近找家旅店住一夜,然后再继续第二天的行程。
  老板说给报销路费已经很仁义了,我断然不会蹬鼻子上脸再去争求别的。住店的钱是自己出,那就随便找家便宜点的旅馆凑合一晚得了。
  我在离汽车站隔着两条马路的一个巷子口找了家个体旅店,名字叫做富芸客栈。
  店不大,关键一楼的门脸收拾的挺干净利落。
  老板娘约莫三十来岁,长相一般,但很平易近人。
  交完押金她就亲自领着我上了楼,一面走一面说:“大兄弟,你来的可真巧,店里就剩下三楼的一个标间了,里头有暖气,有热水,你看看缺啥再跟我说。”
  “呵呵,不用了大姐,有热水就行,我洗个澡对付一宿就得了。”
  “嗯,出了店往右拐就有几个小饭店,第一家别去,老林家不厚道,听你是外地口音肯定死要钱,还不给你吃好的,其他几家街坊人都不错,要价便宜菜码也给的足。”
  老板娘一路给介绍到了三楼,我刚想说声谢谢,旁边的一间房门却突然打开了。
  一个个头不高,脸上有几颗麻子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口说:“老板娘,你来的正好,我正想去找你呢。我问你,店里还有其它房间吗?”
  “没了。你咋啦?住的不舒服吗?”
  “唉,也没啥,没事了没事了,你忙去吧!”麻子脸挠了挠头皮就把门关上了。
  就在房门关上的一刹那,我看见他屋里还有个披散着长发、穿着大红旗袍的年轻女人站在那里晃悠。女人的头发遮着脸,模样瞧不真切,但不得不说,她身材真不错。
  北方和南方可不一样,说是秋天,外边可都零下两度了。虽然说房间里有暖气,可睡觉哪儿有穿旗袍的啊?这俩人可别是专门来开房玩情趣的吧。
  见我的房间就在麻子脸的隔壁,我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头,“大姐,这房间隔音还行吧?”
  “都是实体墙,隔音好着呢。你问这干啥?”老板娘垮下了脸,“年纪轻轻的可别尽想些歪门邪道的,出门在外图个安生就行,可别乱来。”
  我明白她说的‘乱来’是什么意思,有点尴尬的抓了抓头发,“大姐,你想哪儿去了,我明天一早就得赶路,哪儿有别的心思啊。我……我这不是怕刚才那隔壁屋的一男一女整出点啥动静,我睡不踏实嘛。”
  老板娘刚把房门打开,闻言突然转过头疑惑的看着我,“啥一男一女啊?”
  我不自觉的把眼睛斜向麻子的房间。
  “哎呀妈,大兄弟,你这是跟大姐开玩笑呢?那屋可就住了一个人。”
  我怔了一下,随后笑了笑,“没事了大姐,你忙你的去吧,我先洗个澡。”
  “净瞎胡闹!”老板娘白了我一眼,夸张的做了个打哆嗦的动作,转身向楼梯口走去。
  我看着她的背影,不由得摇了摇头。心说这年头,想找个老实人实在太难了,那屋里明明是一男一女,两个大活人她怎么可能看不见?算了,一个做小买卖的妇道人家,没什么好计较的,晚上隔壁要是闹的动静太大,大不了过去捶门就是了。
  两个屋的中间确实是实体墙,这点老板娘倒是没骗人。北方供暖充足,打从一进旅馆到现在,我已经捂了一身的细汗。当下也顾不上再想隔壁屋的那对男女,脱光衣服走进了洗手间。
  身在异地他乡,除了小吃之外我基本不会下馆子。洗完澡烧了点开水,冲了一桶方便面,就着火腿肠和榨菜丝对付了一顿,刷完牙就关灯上床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迷迷瞪瞪的看见何玲居然又站在了我面前。这一路上我都已经被这不消停的姐们儿‘骚扰’惯了,摆手说:“你老实点儿,麻溜的一边呆着去,哥赶了两天一夜的火车,今天晚上必须得睡个整觉。”
  “风哥,风哥,你不能睡,你快起来!”何玲看上去很着急,跺着脚说:“这间旅馆不安全,你快起来!快走!”
  “行了,玲,别得瑟起来没够哈!不然削你知道不?”我学着当地人的口音吓唬她。
  没想到何玲非但不害怕,居然还冲过来用两只手掐住了我的脖子!
  我觉得气闷,真开始喘不上气了,情急之下两眼一睁从床上坐了起来。
  “艹!你这娘们儿虎啊?跟哥动真格的?!”我指着椅子上的背包教训道:“再跟哥这么闹,信不信我直接把你的灰儿给扬了!”
  我发了一回飙,重新躺下,可来回翻了两个身却觉得似乎有点不大对劲。这屋里本来挺暖和的,为什么突然间这么冷啊?
  我裹着被子爬了起来,两步走到靠窗的暖气片前,伸手一摸,居然触手冰凉!
  “这他妈开什么国际玩笑!”我一下子就恼了。这个天儿大半夜的把暖气停了,那他妈还不得把人给活活冻死?
  我丢了被子,从椅子上拿起衣服往身上套,必须得找老板娘理论理论,实在不行,多要床被子也能凑合着把后半夜对付过去。
  我刚把外面的裤子套上,突然间就听见了几下古怪的敲击声。
  声音似乎是从暖气管道传来的,‘嗒嗒、嗒嗒’没什么规律,但却似乎一下比一下敲的重。
  狐疑之下,我把耳朵缓缓靠近暖气管道。这一来,敲击的声音就更加清晰了,是有人在敲暖气管儿。不但如此,似乎还能听到像是有人被堵住嘴般发出的‘唔唔’声。
  辨别两种声音传来的方向,应该就是隔壁的那一男一女。我忍不住小声骂道:“娘的,还真挺能‘干’,这俩人难道没发现暖气停了吗?你们俩热热乎乎的摩擦生热,老子孤家寡人可熬不下去!”
  我懒得再去琢磨人家在干什么,披上外套就想出去找老板娘。可当我转过身之后,看着自己刚才睡过的床却忍不住愣了一下。
  记得傍晚从麻子房间门口经过的时候,我曾看到过他的床不靠窗啊,离暖气片那么远,他是怎么一边‘办事’一边敲暖气管的?
  不对不对,我好像不是因为这个发愣,貌似那短短的一阵,我还看到了什么不大正常的事儿。
  “到底是哪儿不对劲呢?”我小声念叨着朝门口走,没走两步,觉得脚底板有点凉,才发现自己一直忘了穿鞋。
  旅馆里的拖鞋不是一次性的,我怕染上脚气,所以不愿意穿。到墙边拿了自己的旅游鞋,坐在床上光着脚往上套。
  突然间,我一下子想起来是哪里不对劲了!
  那个穿着大红旗袍的女人的脚也是光着的,而且她站在那里晃悠的时候是踮着脚尖的,她的脚后跟根本就没着地!
  想起《天工匠谱》上似乎记载着:鬼超脱五行、不超六道,魂重三钱,踮脚以汲地气……
  那个穿红旗袍的女人,该不会是鬼吧!
  我愣了一会儿,甩了甩头,暗怪自己胡思乱想。世界上哪儿来那么多鬼啊,兴许是那女的在逗着玩吧,现在的女人可是都挺能作妖的。
  寒气越来越重,我有点扛不住了,拢了拢外套就开门走了出去。
  经过隔壁的时候,我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朝门旁凑了凑。
  这下子里头的声音更加清晰可闻了,‘唔唔’的声音还在继续,让我不得不佩服这对男女‘憋气’的能力。
  我沿着楼梯往下走了两步,却又鬼使神差的倒退着走了上来。因为我越想越觉得不大对劲,为什么只有男人在‘唔唔’的闷叫,却没听见女人发出的声音呢?这好像有点太不符合逻辑了吧?
  猎奇心指使我又重新回到麻子的房间门外,缓缓伸出手握住了门把。我犹豫了片刻,还是使上力气拧了一下,理由我都编好了,要是真打扰了人家的好事,我就说是来问暖气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