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周森将米粒从牢里放了出来,反正这小贼也谈不上做了多大的恶,既然赵家小姐作保,完全可以给她一个顺水人情。几人刚要离开,忽然一个声音喝住他们。
  “且慢,周大人请留步。”
  却是还在牢房里的田义德叫住了要走的周森,在周森不解的目光中,田义德急切的问道:“敢问周大人能否将火云教的事情告知在下?”
  周森一愣,没想到这书生模样的人叫住他后居然问了这么一个问题。他为难的看了看赵家小姐,按理他完全可以不用回答,因为这几个人就是以涉嫌勾结火云邪教的名义给缉捕回来的。
  “哎呀就是,火云教是什么东西嘛,我就听那个捕头说那个死人和火云教有关,咱们又不知道火云教是什么?”
  不得不说刘虎真是一个绝好的听众,一个最好的话题引导者,往往在最需要他的时候就能将话接下去。
  “周大人,你就满足这位先生的好奇心吧。”赵文雯淡淡的说道。
  既然赵家小姐发了话,周森也就不再犹豫,便缓缓道来:“在十多年前,蜀中兴起一个名叫火云教的邪派组织,他们打着‘天火不灭,重铸永生’的旗号大肆蛊惑愚民入教,然后对抗朝廷。”
  “那不是愚民,都是些活不下去的普通老百姓。”田义德冷笑着说道。
  周森看了看赵文雯,见她没有说话,便假装没有听到,继续说道:“火云邪教发展很快,短短几年来就裹挟数万百姓参与。火云教徒多在双手手臂上纹刺红色火焰图案,而火云邪教之中又有一名教主,这教主头戴面具,至于面目如何无人见过,相传这个教主手段了得,神龙见首不见尾,甚至还会使用邪法,每次官府围剿都能让他化险为夷,因此甚得教徒拥护。”
  “如此说来,当时在客栈之中被我杀死的人便是火云邪教的教徒了?”田义德问道。
  “真是,不过这人不是普通的教徒,而是火云邪教的八门中人。”
  “八门中人?”一旁听的刘舟问道:“请问八门中人是什么意思?”
  既然已经话已经说开了,周森也没了顾虑,开始畅所欲言起来:“八门又称之为广目,意为广目八方。八门者乾们、坤门、兑门、离门、巽门、坎门、震门、艮门。”
  周森说完停了一下,看了看田义德等人,众人正听的聚精会神,正待他的下文,不料他却不说了。
  “如果我猜的没错,那天来的人是坤门中人。”田义德若有所思的说道。
  周森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然后继续说道:“不错,在分布上,乾门在西北,坤门在西南,离门在南,巽门在东南,兑门在西,震门在东,艮门在东北,坎门在北。不过我们是从他怀中搜出的腰牌确定了他的身份,他的腰牌泛黄,不知壮士是否知道其中的缘由。”
  周森见田义德猜出了那名黑衣蒙面人是坤门中人,故意有此一问也算考教之意。
  “这有何难,我都知道。”
  不等田义德开口,一旁的米粒不屑地说道:“八门的创立是依据阴阳八卦位而生成的。阴阳者,五行也,五行即金、木、水、火、土。所谓无极生阴阳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中有乾、坤、兑、离、坎、巽、震、艮八个方位。”
  “在八卦中,乾位与兑位属金,金尚白;坤位与艮位属土,土呈黄;巽位与震位属木,木是青;离位属火,火呈赤;坎位属水,水即黑。”
  介绍完阴阳八卦,米粒自信的说道:“所以刚刚你说了那人腰牌呈黄色,按照后天卦位推算,坤位置于西南方,因此他必死坤门无疑。”
  周森略微诧异,想不到这常年在街上行窃的偷儿还懂命理数术,真是出乎意料。他见赵文雯兴致勃勃的听着,好像现在不是在阴森的地牢之中,而是在一处宅院中正在进行着研讨。他赶紧驱散心中的荒谬感,继续说道:“火云邪教的行使神秘莫测,目前官府能掌握到的就这有这些了。”
  刘虎说道:“事实证明,这火云教与我们无关嘛。”
  目睹了周判官对赵文雯的态度,连有些懦弱胆小的刘虎胆子也变得大起来。
  周森不置可否,并没有说什么,话题不知不觉又回到了释放田义德上。只听田义德悠悠说道:“是非公道自在人心,既然周大人能坦诚相告,相信一定会查清我的问题,咱们还是不要继续争论下去了。”
  说着转向周森说道:“我已经没有要问的了,大人可以带他们离开了。”
  这份坦然倒是让周森刮目相看,想不到这个书生胆魄过人,遇事并不慌乱,这点倒是难能可贵,若不是事涉火云邪教,周森倒想将他一并放出来。
  周森暗想:“还是想办法查清楚吧,如若真跟他无关,一定要还他清白。”
  地牢中的事,暂告一段落,该放的人都放了,周判官也答应对田义德多加照料,尽快查清事情。
  而在戎城城外十数里,有一片竹林,一匹马顶着薄雾正有节奏的奔跑在竹林间,马蹄不断踩踏着地上的野草和尘土,发出“噔噔”地声音。蜀中多山林,且林多茂盛,这片竹林生的阴沉潮湿,而林中常有白雾笼罩,因此当地人称之为雾竹林。
  马上是位一身劲装的内卫禁军兵士,他神情严肃,正四处张望着探查起周围的动静。
  兵士奉了大都督的将令,顺着河道一路南下,却发现凡是河水经过的村镇皆是人去楼空。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探马,他深知这种情形并不正常,可又找不到其他的蛛丝马迹,因此他一面让人汇报大都督,一面马不停蹄的顺河而动指望能发现点什么。
  几个时辰后,当他连人带马走到这片树林时,已是人困马乏,不得已只得停在河道的一侧稍作休息。
  连续的奔踏身上早已黄土铺面狼狈不堪,看着河水清澈,兵士便将马匹放在一旁让它随意歇息,自己着走到河边捧水洗脸。夜里的河水冰凉刺骨,水花溅在脸上时,兵士发出了一阵舒爽的叹息,经过河水一激,他的疲劳感便减退许多,刚趴下身子准备用嘴吮吸河水,却发现水下似乎有一张人脸。
  兵士一惊,仔细看去发现这张人脸隐在水中若隐若现,脸上毫无表情一动不动的盯紧着他,兵士从军多年,胆子颇大,竟伸出双手想要从水里将人脸捞上岸来。
  不想刚一伸手,“呯~”一声,两只手臂从水中猛然伸了出来,那手臂的皮肤经河水浸泡已是苍白皮皱,兵士正待要躲,不想那水中之人来势汹汹让他毫无准备,他身体半蹲被两只手臂钳住动弹不得。
  “哗啦~”
  在他不远处的地方,另一双手臂从水中猛然冲出,兵士早已是惊慌失措,拼命挣扎,另一双手臂已经搭在他的肩膀之上,随后两双手臂一齐用力,竟将一个壮汉生生拖入水中,水面挣扎片刻后,波纹消散归于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