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今夜月黑风高,注定是个不平之夜,残月当空,天上的乌云搅得月光若隐若现。在刘舟眼前的,是刘氏宗族祠堂,这座三进三出的院子由大门、仪门、享堂构成。祠堂大门上排着两根木头柱子,上面一块楠木牌匾上写着——宗祠二字,微微一看甚是壮观。这座传承了几代人的院坝,见证了刘家庄过往岁月中的欣荣繁盛和浮浮沉沉。此刻这座院坝静静地坐立在刘舟的眼前,显得孤单和冷寂。
  大门外,几只水鬼漫无目的游走徘徊着,刘舟讨了个巧,顺着祠堂的墙眼爬了上去。踩在发出“吱呀”声的红砖瓦上,地上一排排的灯笼将整个院子照的明晃透亮,一只只水鬼低着头晃动着身子来回走动着,看样子应该是来议事的族里老人。刘舟心中一紧,躲在墙角上将眼睛瞪得老大,焦急辨认着里面是否有爷爷刘才德的声影。还好,一眼望去,爷爷并不在变成水鬼的人群里,刘舟这才松了口气,心中又重燃希望。
  时间紧迫,容不得他再做半分考虑,待寻了一处僻静之地下了墙,刘舟便直奔里面。
  穿过前院进了仪门便到了供奉祖宗牌位的享堂,堂里早已是空无一人,少年轻声唤道:“爷爷~~”
  享堂空空如也并无回应。
  “莫非爷爷趁乱躲藏起来了?”他猜测着。
  又轻声呼喊了几句,还是无人应答。
  “难道爷爷不在这里?”这么一想,少年便有些茫然若失。
  “爷爷没在这儿,会去哪儿呢?”他自问自答,却又毫无头绪。
  “嗷嗷”一阵怪叫将正在沉思的刘舟惊醒,他本能回头一瞧,刹那间一道人影朝他猛扑了过来,刘舟侧身一避,便让那道人影扑了个空。人影一击未中转身伸出双手,又冲了上来,刘舟定睛一瞧,那道人影正是早已变成水鬼的刘文浩。这可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对于别的水鬼刘舟或许还有怜悯之心,但是对于刘文浩,刘舟却是半点好感都欠奉。一见刘文浩扑过来,刘舟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举刀就朝刘文浩劈去。那刘文浩双眼翻白,脸上毫无血色,嘴角还有淡淡的血迹,那模样一瞧让人胆战心惊。一见刘舟举刀,刘文浩并不惧怕,“嗷嗷”叫唤着扑了过来。两人打作一团,刘文浩的身上头上都有刘舟砍的道道刀痕,刺鼻恶臭的绿浆便喷溅了出来,而刘舟身上也青一块紫一块,尽是被抓伤的痕迹,不过刘文浩几次想要撕咬刘舟,都被刘舟用刀给挡下。
  难分高下之际,刘文浩忽然退到一边发狂似的“嗷嗷”大叫几声,声音未落,便又从门外窜进来几个成年水鬼,刘舟紧握着柴刀,紧张的盯着几只水鬼朝他围拢过来。危机一触即发,刘舟赶紧掏出火折子,微软的火光亮起后水鬼果然不敢靠近,只是并没有马上散去。刘舟一边后退,一边从怀里取出早已裹了布条的木棍,将火油洒到布条上,又将布条点燃。熊熊烈火之下水鬼明显有了不适,纷纷退后,再也不敢继续逼近刘舟。
  少年举着火把往后一模,背后正是一间屋子,刘舟想也没想用手胡乱摸索着从身后将门打开,然后在水鬼远远的逼视中纵身进了屋。
  没了火把影响,水鬼又故态复萌,将屋门撞得“乒乒乓乓”直响。屋里黯淡无光,刘舟用火把扫视了整间屋子,屋里正中间的案台上供奉着刘氏祖先的牌位和画像,较屋外的享堂更显庄重。案台下浅黄色的蒲团下跪着一个人,他面朝案台让人看不清长什么模样,脑后的发丝凌乱斑白,看样子是位老者。
  刘舟只当他是祠堂的看守,想也没想的冲老者喊道:“这位老辈,您有没有见到过我的爷爷,我爷爷叫刘才德?”
  那老者纹丝不动,似乎对他的喊话并不理睬。
  老者并不回答,这可急坏了刘舟,撞门的声响越来越大,处境已是危在旦夕。
  见问不出什么,他又改口道:“老辈,外面有好多水鬼,您怎么还在这儿啊,这里已经不安全了,水鬼随时要破门而入。”
  老者背对着刘舟,轻微发出“呜~”的声音。
  “不会是个聋子吧?”刘舟心想,便挪动脚步转了过去,火光渐渐将老者的身体照亮,他脖子上的咬痕也越发清楚,只见那咬痕上还渗透着绿色的浆液,许是察觉到有人靠近,那老者缓缓转过头来,他的双眼翻白,嘴里还发出“呃呃”的低啸声,正是前任刘氏族长——刘才旻。
  刘舟一惊忍不住冲他喊了声:“族长爷爷~”
  刘才旻似乎突然惊醒一般朝刘舟咧着嘴,崛地而起,手向前微微伸着想要扑上来。刘舟将火把举在胸前,刘才旻一见火把,显得焦躁不安,停在原地用手遮挡着火光。这时早已摇摇欲坠的屋门终于抵挡不住连续的冲撞“啪”一声轰然倒地,刘文浩率领着几只水鬼瞬间冲了进来。刘舟双手紧握着火把,额头上的冷汗珠子一颗颗顺着脸颊就往下掉。刘舟用火把朝水鬼一晃,水鬼们便避到一旁,随后又继续围拢过来。
  此刻刘舟手中唯一能够依仗的只有一根火把,而火焰越来越弱,风雨飘摇间随时都会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