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欢迎来到我们村
许家是村里的大户人家之一,历经了日本侵略的老一辈都是农民,在那时还没有什么人气,也就是许福山当上村干部之后,名气和人气才相称了。因为村里没有党员,日本人几乎也就没有迫害,反而还给这个落后的地方兴建了学堂,让小孩子们都有学可上,这反而是更恶毒的文化入侵,所幸倒是没几年,而且咱农民也没几个愿意上学的,上学的也没几个好好学的,好好学也没几个能思考的。
这晚正好屋里停电了,许田披上军大衣,戴上厚实的大棉帽就冒着风雪去小卖铺里买蜡烛,雪能没到小腿多半截,顶着风雪要用胳膊肘挡住脸,不然这么急的雪打在脸上着实不好受。村里的路只有一条是沥青的主干道,其余的都是土路,就这么走三步退两步地一路到了小卖铺门口,棉鞋已经差不多给雪湿透了,鞋底稳稳地粘了一层泥。
“呦,许田呐,还没睡呢,来买啥呀?”小卖铺的郑军脸上堆着笑问道。
这个小卖铺是郑军在村子里供销社慢慢没落了之后办起来的,因为和村子里的人们都笑嘻嘻的,而且还有一个会说话的老婆平日里招揽生意,逐渐名气上都快取代了供销社了,不过再怎么说品类上还是有些差距的,终究供销社还是一个大家公认的官方的买东西的地方,地方大,院子大。
“哎,家里不知道为啥停电了,东房里的俩老人倒是早早都睡了,我们整条街都没电来,估计是大雪刮坏电线了吧,你这儿还有蜡烛吧,拿一根儿,家里那人非要电灯补袜子给我明儿个穿,就拿根便宜点的吧,还是三毛吧,没贵吧?”许田轻松地说。
“这年头哪还有蜡烛涨价儿的呀,哈哈给。”两人都笑了。
许田接过蜡烛,给人家关上门,撂好臃肿的门帘,转身又回到了茫茫雪海之中。
雪在半夜早就停了,第二天早起,各家各户都开始给自己家扫出条路,然后一条街连起来,几条街连起来,家里没事的孩子会在自己家院里滚俩和自己差不多高的不黑不白的泥雪球。
路上的雪早就被踩瓷实了,拉车的牛和驴还在路上留下三两坨粪,天气冷归冷,但是早上家家户户烟囱都冒着热腾腾的烟,路上来来回回的人们好像刚刚开始享受农闲的安逸快乐,并没嘛感觉。
今儿个是农历十一月十八,“媳妇儿,院子外头我都扫好了,吃完就去打麻将了啊。”也没等媳妇回话许田就早穿好了棉袄裤,立立正正地就出门了,昨天还一副邋遢模样,今天就穿上刚擦干净的大棉鞋,沿着自己扫开的路挺胸抬头地出门了。
家里媳妇郭春花挺着个大肚子,还拿着抹布吃力地擦着家里的黑白电视,媳妇妈李淑芳还慢腾腾地吃着没吃完的早饭,左手攥着馒头,右手用筷子夹着熬酸菜,虽说是早饭,其实早都过了点,十点多快十一点了都,九岁大的女儿赵娇娇在东房里自己写着作业,可能就是因为吃饭这点,孩子才多在东房和爷爷奶奶亲。
郭春花擦着擦着感觉小腹有点隐隐作痛,越来越剧烈,一手扶住桌角,开始有点额头渗虚寒,“哎呦呦,妈呀,肚子疼不行了,要生了,妈,你快叫我们村那二刘子来啊,还有让姣根儿把她爸叫回来,嘶嘶,哎呦,快点儿啊,妈!”
“好嘞,好嘞,你先赶紧上炕上坐下啊。”虽然满口答应着,但还是不紧不慢地把馒头塞到嘴里,反正女儿在里间里也看不到。
“大!大!我妈要生了,正肚疼呢,你快回去看看吧!”孩子说的上气不接下气,小脸通红,不知道是冻得还是跑的。
“行了行了,知道来,你先回去哈,大先耍完这把,赢了钱儿给二刘子医药费。”现在明明已经输了一块多了还想着往回扳呢。结果又玩了两把,才一拍脑门,“哎呦,我家那人生孩子了,这次准是个儿子,我得先回家看看了,你们打啊。”才不好意思又有点留恋地离开了。
“刘医生,俺女娃儿要生孩子了,您快去看看吧,刚疼得不行咧。”
“刚疼啊,没事儿,不急,等我拿药啊,你先回去给你女娃擦擦,我马上到。”
郭春花透过窗户看着妈和女儿出了门,心稍稍放下了,只盼着男人和医生快点来。但这疼得真是要命,钻心的疼,因为有九年前第一次生女儿的经验,显得不是那么慌张,还自己调整着呼吸,像火车一样,手死死攥着被子,额头上的汉豆大地在从脖子后边印到被子上。
丈夫、娘、女儿仨人在孕妇炕边忙的团团转,擦汗的倒水的揉腿的,都急着等医生,可这个医生就迟迟不来,一家人都来回踱步,火急火燎的连接孩子的垫子都没铺。
许田的爹娘听闻也从东房过来正房看看儿媳妇生孩子,照顾照顾,帮帮忙,许福山说是来帮忙不过是抽着烟在门口等医生罢了,马爱花也只是唯唯诺诺地在外间来回转圈圈,没做什么实际的。
村里的那医生才不管你那么多,就算你家里媳妇儿在家疼死,也要小酌一口茶水,不紧不慢地换上棉鞋,大腹便便地走向许田家,没想到左脚刚迈进许家的大门,这个注定不平凡的孩子就迫不及待地来到了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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