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策反
他的脚步快了，肖陌禾又得小跑跟上。
其实她不讨厌他。
她只是很怕朱妍秀不开心。毕竟过去的事情是一个结，让朱妍秀会伤心难过的结。
霍澈解不开。
朱妍秀解不开。
肖陌禾更解不开。
终于，他忽然停下脚步。肖陌禾没刹住，额头猛地撞上了他的背。
她吃痛地抚着额头。
“肖陌禾，我们谈谈吧。”这时，霍澈轻声说。
他没有回头。
校道两旁是一排已经没有了叶子的法国梧桐，孤零零的。
肖陌禾的指腹摩挲着洁白的瓷杯，半晌，他打破了沉默。
“你能谈多久？”霍澈问。显然是因为苏子宇。
一个在等自己女人的男人。
“啊？”肖陌禾微微呆了一下。顺着他的视线看向窗外的树下，那里有苏子宇的身影，他的手插在大衣的口袋里，围着黑色的格子绒巾，风似乎有点大，他的碎发都被吹了起来。
宝马就停在旁边，还有几个保镖。但苏子宇没有上车。
肖陌禾的脸色有些窘，染了一些女儿家的娇羞。
她不好意思了。
“十五分钟？”她答。
霍澈点头，语气有些惆怅，像是在自问，“如果我当时也这么真心待她，她现在需要的人应该也还是我，对吗？”
肖陌禾静默一瞬，“其实她已经强大得不再需要倚靠谁了。你这么设想……没有用。”
霍澈没接话。
“知道我为什么要转来弗兰修斯，还一定要和她在一个班么？”
肖陌禾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不是想挽回失去的爱情？
霍澈低下了脑袋，“因为我在欺骗自己。我明明已经知道她是那种走了就不可能回头的人，可还是忍不住给自己造了那个梦。她还坐在窗边的位置，我也还坐在她身后……一切，都跟以前一样……”
肖陌禾：“……”可是现在已经不一样了！大兄弟！
她结婚了。
一回国就结了。
而且她不会再回头。
“我是不是很糟糕？”他问。
肖陌禾摇头。
起码……他符合朱妍秀的择偶标准。
势均力敌。
霍澈微微笑了一下，“你放心，在这段时间里我会保护她，不是烦她，以霍家族做担保。”
肖陌禾：那最好不过了！有霍家族的大腿抱，她还怕什么？
可下一秒霍澈的微笑就凝固了，他说：“但是我会把所有不好的人都铲除，包括李彬杰……”
肖陌禾激动起来，“你想干什么？”
霍澈不语，搅动了一下杯中的咖啡。
肖陌禾压低声音，告诉他说：“他可是朱妍秀的丈夫！你想对他下手吗？”
霍澈挑眉，眼神很不屑，“不可以？”
肖陌禾：他这是疯了吧？刚刚她还以为霍澈改性了！
霍澈的眸光一点点变冷，轻嗤一声，“你以为李彬杰是什么好人吗？他的底细我已经查得一清二楚。否则……你以为我沉寂的这些天在干什么？袖手旁观？还是主动退出？”
肖陌禾难以相信，“他是圣杰集团的继承人，李闵的孙子，他对于朱妍秀来说，同样势均力敌……”
“那么……即是他不仅仅是表面上的这种人呢？”
“怎么……会？”而且，如果李彬杰爱她，不管他是什么样的人，都一定不会伤害朱妍秀的！
霍澈这么说，是查到了什么，还是说……他只是单纯地挑衅？.
肖陌禾也猜不透他。
霍澈轻声开口，语气幽远，像是从很久远的过去飘来：“在F国的时候，她消失三年……连我都没有找到她……”
“肖陌禾，你也不想她重新变成那样，对吗？”
她有些抓狂，“……你别再以‘对吗’结尾，OK？”
这会让她失去自己的判断！
霍澈的长眉一挑，似笑非笑地睨着她。
“你该不会是想策反我吧？”肖陌禾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霍澈含笑，“没这个必要，在某种程度来说，我们是一样的……都想她安好，不再回到过去那种令她难过的日子。所以……我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
果然，这家伙回国之后不可能没有任何动作。现在看起来，他只不过是在寻找机会而已。
但是这管李彬杰什么事？
肖陌禾想不明白，“……为什么？”
霍澈却瞥向窗外，答非所问，“十五分钟要到了……”
肖陌禾走的时候，身后的霍澈又轻声说了一句。
“肖陌禾，我一个月后就回F国了……”
“……”她背对着，没有回答。
身后传来精致瓷勺轻搅着咖啡，与杯身发出的轻微的碰撞声。
“可能从此都再不相见……”他说。朱妍秀并没有着急离开弗兰修斯，并不是因为她在等李彬杰。
风变得疲倦，拖着凉凉的尾巴吹过来，撩起了她肩上的卷发。
她穿得很简单，一件及膝的呢子外套，里面是带有繁复花纹的蕾丝衣，紧身的长裤，还有一双简约的白鞋。
它们都是奢华的国际一线名牌。出自最具才华的天才设计师朱烨之手。
穿过人流渐少的走廊，她打算去找李珂宁。
虽然她不大记得那个女孩的模样了，但是她被言妍关上男厕里孤独又无助的样子还印在脑海里……
那是个多么容易破碎的娃娃。没想到就是李明的女儿。
肖陌禾说她曾经是表演系的，现在跟周洛同班。
真是够混乱的。
朱妍秀暗骂。
霍澈就是个不省心的人，喜欢把原有的一切都搞得乱七八糟。
之前一心投入表演的李珂宁，现在为了跟上其他科目的学习，听说连生病了都不肯去医院。
这个固执又要强的脾气跟她柔弱的外表可一点都不像。
根据肖陌禾提供的情报，李珂宁在每次放学后到会在艺术楼的舞蹈室里练习，之后再走路坐公交车，到一家廉价的批发店里买些面包，当做第二天的早餐……
她过得很简单，也很辛苦。
这让朱妍秀越发地怀疑，时季破产之后李明到底在做什么工作，能将女儿送来弗兰修斯，却还住在贫民窟那种地方……
很快，朱妍秀就手插着口袋，走到了舞蹈室。
下午六点，这里会被管理员准时关门。
现在距离六点还要一个小时。
朱妍秀推开门，里面的人听到响声低呼一阵，目光齐刷刷地朝她看过去。
看清来的人是朱妍秀之后，她们更惊讶了。
毕竟谁也没想到她会来这儿。
朱妍秀眉头微皱，看着舞蹈室清一色的紫色练功服，身材也是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气质相当。
这让她更加难认人了。
该死的脸盲！
她出去了。
女孩怔怔地看着朱妍秀从舞蹈室出去，回过头看大家。
“好像朱妍秀脾气还挺好的……”
“对啊，而且刚刚说话还超温柔的呢……”
“所以她不是来找麻烦的？”有人问。
“不会吧？我听说上次珂宁被言妍那帮人关在男厕里，还是朱妍秀帮出的气呢！天……我要路转粉了吗？”
“那又怎么样？她出过头之后就将珂宁撒手不管了，最后言妍来报复，还不是全落珂宁头上了！”
“……不过今天珂宁怎么没来？她以前可是生病了也会来的……”
“谁知道呢？”
“好了大家都别说了，还有一个小时抓紧时间练习吧！”
大家都散开了。朱妍秀刚刚从舞蹈室走出来，迎面就碰上了一个高大俊秀的男生。
他站在前面，双手插进大衣的口袋里，像是无意间在那里停下，又像是……
在等待。
看到那个如精灵般的女孩出现，齐铭羽的紧步走过来，脸上挂着温暖的笑意。
“妍秀，你怎么还没有回家？”他笑着问。
她说神情很淡漠，甚至有些慵懒，似乎并不想跟他说话。
她越过他的肩膀，走了。
“妍秀！”他跟上，“我送你回去吧！”
她没有回答。
齐铭羽就那样跟在她后面。
也许是被跟得有些烦，朱妍秀转过身来，睨着他，细细地打量：“你是谁？为什么一直跟着我？”
齐铭羽这回呆住了，表情有些尴尬，但还算没有崩掉。
“我……咳齐铭羽。”他答。
不过很好奇，她怎么老是记不住自己呢？
于是齐铭羽又加了一句，“我是大四的齐铭羽，希望能跟你交朋友。”
朱妍秀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总算是对上号了。
“噢……齐铭羽啊……”她喃喃。
齐铭羽有些欣喜。
朱妍秀看他还跟着自己，有些不耐烦了，但语气还很客气，“请你不要再跟着我了。”
如果这是在大街上，她一定会毫不客气地使点小手段，让她残废。
但这里是弗兰修斯。
她对校园有着别样的情怀。
这里纯净，清澈。
她不愿意将自己黑暗的一面显露出来。
所以她仍旧保持着该有的礼仪风度。
“你一个人回家？”
他的车刚好就停在前边。
齐铭羽有些得意，“你一个女孩子自己回家不安全，不如我送你吧？车已经停这儿了，刚好。”
齐铭羽上前拦住她，站在自己的车前，手拉着门把，眼含笑意，“我有这个荣幸吗？朱妍秀小姐……”
“砰！”
一辆黑色的宾利忽然在他们旁边停下，华贵的车型透着一丝威严，将空气中的一点点凉意都挤得破碎，只剩下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这次下车的不是邵伦，而是李彬杰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