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标本放置室

  郝哲买完饭回到宿舍的时候,易晟正闭着眼双手空悬握成“鸡爪”样不停挥舞着,嘴里还振振有词道:“动眼神经、滑车神经、三叉神经、展神经”
  “你又在整什么幺蛾子?”郝哲找来餐盒把塑料袋里的饭菜倒了出来,一眼望去全是肉。自从决定不考研之后,郝哲的生活费可是省去了一大笔资料开支,小日子过得相当舒坦。
  易晟活动了一下快要抽筋的手指,灵活的避开了层层肥肉的遮掩从某个深处挑出了一块脆骨放在嘴里。在刚刚的抽奖中,易晟并没有如愿以偿的得到脑干肿瘤切除术,但是他却抽到了一项比脑干肿瘤切除术更有价值的技术:显微镜下血管神经剥离技术。
  显微镜下血管神经剥离技术顾名思义就是通过镜下显微技术,将肉眼难以分辨的微小血管和神经剥离开,并且不损伤微小血管和神经,但是作为橙色稀有程度的显微镜下血管神经剥离技术,易晟获得的仅仅只是普通级。
  这项看似“鸡肋”的技术在脑干手术中却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梁素素的手术难点就在于纵横交错的血管网和神经网结构难以完好无缺的剥离,易晟在拥有了这项技术之后,这些都不是难题。梁素素有救了!
  “哲子,咱学校这学期的局部解剖学的课程都上完了吗?”易晟拿起一根肋排问道。
  虽说现在自己已经拥有了显微镜下血管神经剥离技术,但是在没有自己亲自印证之前,易晟不敢轻易开口要求自己主刀梁素素的手术,而最好的印证方法就是,解剖!
  没错,就是解剖!
  通过解剖可以理解和掌握人体各器官的形态结构、位置和毗邻关系,为学习其他基础医学和临床医学奠定基础,可以说如果一个医生不会解剖,那他就不能称之为医生。
  “没啊,”郝哲有些不明白易晟的意思:“局解课要到明年一月份才结束,不过现在估摸着应该也快要结束了,我记得你当初局解可是得了全班最高分啊,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了?”
  “赶快吃,一会儿有活干!”易晟催促道
  南遥医学院,解剖楼地下一层。
  易晟和郝哲两个人穿着重达30公斤的铅衣,后背上背着10公斤的氧气瓶站在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狭窄的电梯里。昏黄的灯光一闪一闪。
  易晟通过导员王海安联系到了解剖楼负责管理“大体老师”的管理员,从管理员手中得到了南遥医学院最神秘的仓库的钥匙,在这间仓库里摆放的并不是医疗器械或者是药品,而是一具具弥足珍贵的“大体老师”。虽然在楼上的教室里有现成的“大体老师”,但是那些“大体老师”的脑部残缺的厉害。毕竟现在很少会有人捐献遗体供以进行医学研究,医学院和研究所的主要“大体”老师来源是那些没有亲人或者被人遗忘的意外死亡人员或是监狱的死刑犯。
  这年头,随着监狱死刑率的减少,用于培养医学生和供研究使用的大体老师也越来越少,甚至“大体老师”的数量成为衡量一个医学院专业性的标志。
  如果一个医学院每年可以得到100具“大体老师”,那绝对可以称得上是“大丰收”!
  沉重的呼吸音从对讲机“沙沙沙”的杂音中传出,“我说易晟,咱学校可够省的,你说现代化的防化服都出来这么多年了,学院怎么就不舍得买呢?”
  “那种东西一件的价格能买上10套你身上这件铅衣了,”易晟提醒道:“少说点话,到时候咱俩还要抬一具上去,别到时候没力气了。”
  费力拉上已经生锈的铁栅栏,易晟掰动控制杆,“咯吱咯吱”的声音从头顶响起,微微震动中,一阵失重感传来,易晟和郝哲两人缓缓下降。
  “这种老物件现在根本看不到了。”郝哲伸手摸了摸铁栅栏,蹭下了一层红褐色的铁锈。
  “毕竟很少有人使用,换成新的又是一笔开支,不过这东西的质量应该是过关的。”易晟开玩笑道:“要是这玩意突然失灵了,有身上这厚厚的防护服,应该不至于摔死。”
  又是一阵超重感袭来,沉重的撞击声从脚下传来,易晟拉开栅栏门,一马当先走了出去,四周漆黑一片,易晟和郝哲两人不得不打开之前管理员特地交给他们的强光手电。
  摸索着找到了电闸,头顶上的老式吊灯的灯管“刺啦刺啦”的闪起惨白的光亮,解剖楼的地下三层是曾经废弃的防空洞,所以只有一条走廊,走廊的尽头有一扇用厚重铁链紧紧锁住的斑驳铁门。铁门上用朱红的毛笔字写着“标本陈列室”。
  “有点瘆得慌啊!”郝哲感觉自己全身的汗毛都倒立起来,下意识地就站到了易晟的身后。
  “一会进去的时候咱俩分两路,要找那种头颅保存完好的,身体腐烂成什么样都行。”易晟拖着铅鞋一步一步往里走去。
  “好家伙!这玩意还真重啊!”即便是郝哲这样拥有健硕的肌肉的轻壮小伙在抬起铁链的时候都十分费力。
  “黑市上现在2-3W一具,学校也是怕有人来偷。”易晟蹲下身在铁链内侧找到了锁眼,掏出钥匙打开铁锁,帮着郝哲一起把铁链从铁门的门栓上解了下来。
  两人同时用力推开了铁门,一股浓郁的福尔马林气味从防毒面罩层层过滤中窜进易晟的鼻孔,刺激着他的神经,很难想象学校究竟用了多少福尔马林来保存这些“大体老师”。
  铁门的后面大约有一个小型足球场的规模,十几张桌子上摆放着各种被泡在福尔马林里的瓶子,里面都是学校的老师精心制作的标本。
  郝哲随手拿起一份标本放在眼前用手电照了照道:“学校的老师现在真够闲的,这么大条培根也至于做成标本?”
  “那是主动脉粥样硬化,培你妹的根!”易晟看了一眼没好气地骂道:“你赶紧把标本放下,再毛手毛脚给打碎了,赶紧找“大体老师”要紧。”
  “这里面也没大体老师啊!”郝哲环顾了一圈嘟囔道,拿着强光手电在空旷的标本放置室里晃荡,看见自己眼前有一方池子,就好奇的凑了上去用强光手电照了照。
  “鬼啊!”郝哲的惊叫声在易晟的耳麦里回荡,吓得正在寻找“大体老师”的易晟一哆嗦。易晟回过头就看见郝哲一屁股坐在地上,也不管被他丢在一旁的强光手电,手脚并用连滚带爬跑到易晟身边,哆嗦着大叫道:“鬼鬼有鬼!”
  “鬼?”
  郝哲这家伙可是出了名的大胆,当初他俩在宿舍里看《寂静岭》的时候,郝哲居然把这部R级惊悚片给现场配了个游戏解说,笑得易晟一晚上没睡得着觉,现在这家伙居然在大喊有鬼?
  看郝哲的样子也不像是在开玩笑,易晟拿起手电照了照郝哲之前的位置,什么也没有看到。
  “在池子里!”郝哲趴在易晟身后,小声说道。
  易晟装着胆子一点点靠近池子,低下头一瞅,灯光下一具披散着头发的女性“大体老师”沉在福尔马林池底,眼睛微睁着。
  一般而言,“大体老师”在过世时内通过急速冷冻到零下30℃保存,在教学使用时再复温到4℃,从而能够保证遗体的新鲜程度,让学生能在最接近真实的人体上进行模拟手术训练。不过现在的医学院为了节省成本,都是直接浸泡在福尔马林当中,这种使用福尔马林浸泡的“大体老师”如果内脏还存在的情况下可以在很长一段时间保持比较新鲜不腐坏,不过时间一长,皮肤就会呈现暗黑色,不过触感都差不多,还是富有弹性的。
  看这具“大体老师”的皮肤只是略微有些苍白,应该是刚送过来没多久。
  “哪里有鬼。”易晟扭头看了看怂成一团的郝哲道:“以后你出去别说自己学医的,当初局解的时候也没见你怕成这样啊?”
  “那时候不一样!”郝哲见状松了口气狡辩道:“而且那时候“大体老师”的脑袋都是用黑色塑料袋包裹的,谁知道标本放置室里是这副样子!”
  易晟仔细地打量了一下这具“大体老师”道:“得了,碰上了就是缘分,这具“大体老师”的年龄和梁素素应该差不多,我去找个钩子把套索解开,咱俩把这具抬上去。”
  易晟取来专门的钩子,将“大体老师”从福尔马林池里捞了上来,找来尸体袋装好之后,运输尸体的活就交到了郝哲的身上。
  回到解剖教室,郝哲气喘吁吁地将“大体老师”放在空闲解剖台上,脱下了厚重的铅衣,寒冬腊月好者身上的衣服全部被汗水湿透了。
  “可尼玛累死我了,”郝哲抱怨道:“以后这种事你再别拉上我,身心俱疲啊!”
  “哪来呢么多废话。”易晟脱下了铅衣,“今晚先这样,你再去一趟六楼标本陈列室,找一个颅脑的模型拿回来,咱俩一会儿回去研究一下李教授的手术方案。”
  “我的哥哥啊,你还真准备接这活啊?”郝哲瞪大眼睛道:“咱先不管你会不会做这个手术,你一个实习生动这么大手术人家家属同意?就算家属同意医院能同意?出了事情你能担起责任?”
  “安心做你的小狗腿,其他的事情交给我!”易晟看着眼前的“大体老师”,“难得咱俩人剖一具“大体老师”,你就不想试试手?”
  郝哲想起当初自己学解剖时,二十多个人围在解剖台上恨不得把脸都贴在“大体老师”身上的场景,郝哲想了想道:“干特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