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新来的实习生
上一例硬膜外血肿的患者已经被推了出去，趁着还不到饭店，易晟决定将第二例硬膜外血肿的患者一并做了。
“老师，气管插管，可以准备麻醉了。”
没了孟宪阳在身边，易晟毕竟还只是一个处于医院最底层的实习生，见到谁都要喊老师。
“易医生，神经外科新来了个实习生，孟主任说让来参观一下手术。”手术室门打开，一个巡回护士探进来了半个脑袋。
易晟手上动作一停，抬头看了眼门口的巡回护士，在确定巡回护士并不是在开玩笑之后，易晟只好点点头道：“让他进来吧。”
易晟持着手术刀继续按照画好的手术区域划开患者皮肤，门口走进来一个身材魁梧的实习生，原本十分宽松的刷手服在这个实习生身上显得有些紧绷，厚实的胸肌若隐若现。站在门口这名实习生立马90°深鞠躬大声说道：“各位老师好！”
易晟听着声音很熟悉，就用余光看了一眼。
尼玛！郝哲！
这家伙怎么来医院实习了，也不跟自己说一声！
身旁的巡回护士连忙拉了他一把训斥道：“手术室里不准大声喧哗！”
“奥！不好意思！”郝哲下意识地挣了下刷手服的衣角道歉道。
“出去刷完手再进来。”易晟故意粗着嗓子道。
“老师我已经刷过手了。”郝哲连忙说道。
“你们老师在学校里没告诉过你刷过手之后不能碰任何东西吗？”巡回护士拽着郝哲就出了手术室。
易晟无奈地摇摇头，“干纱布，头皮夹钳。”
等到郝哲再进来时，易晟已经准备翻瓣了，见到郝哲进来，易晟粗着嗓子道：“会拉钩吗？”
这个拉钩并不是那个“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的拉钩，在手术中皮肤切开之后需要用牵开器牵开皮肤，充分暴露手术视野，否则切口就是一条缝。
人的皮肤是充满弹性的，在切开以后皮肤会本能的回缩，为了保证手术视野，就需要负责拉钩的人持牵开器对皮肤施加方向相反的作用力。拉钩也是项技术活，每个人的皮肤弹性不一样，拉钩的力量也各不相同。施加的力过大会试皮肤撕裂，而施加的力太小则无法阻止皮肤回缩，造成手术视野暴露不充分，影响手术进行。
并且拉钩非常考验一个人的耐力，一瞬间的爆发力很容易做到，但是几个小时很是十几个小时的持续出力却很难。
前几年附院就有一个实习生拉钩拉到虚脱昏迷过去。
“我吗？”郝哲一愣指了指自己道：“我会！之前在学校给小白鼠做实验的时候给老师拉过钩。”
看来附院对自己学校的学生可真好！自己当初可是非常羡慕自己舍友易晟第二天就能进手术室，如今自己只是参观一下手术就能获得拉钩的机会，一会儿手术完一定要去肾内科找易晟炫耀一下。
可怜的孩子还不知道自己口中亲切地叫着“老师”的人其中一个正是易晟。
易晟的嘴乐开了花，只是隔着厚厚的口罩，看不出任何表情。
“一会翻瓣的时候，你要保证不撕裂皮肤的情况下尽量将皮瓣悬吊起来。”易晟开口道。
“好的老师，没问题老师。”郝哲连忙戴上手套站到易晟的对面，拿起牵开器吊起皮瓣，之前站得远再加上脸上戴着厚厚的口罩，郝哲没有看清主刀医生的脸，如今这张脸近在咫尺，一股熟悉的感觉涌上郝哲心头，这个人自己之前好像见过，怎么感觉这么像自己的舍友，易晟。
随即郝哲便打消了这个念头，之前自己在急诊科见过易晟，那时候易晟应该在急诊科实习，这才几天就跑到神经外科来了？
更何况就算是易晟转科来到神经外科，神经外科的老师又不是疯子，让一个实习生来主刀手术那不是天方夜谭嘛！
想来想去郝哲只能归结于可能这个老师长得和易晟很像，看这眼睛，这眉毛，这
“心挺大啊，手术都敢走神？”易晟用湿纱布将皮瓣覆盖之后抬头看了一眼郝哲道。
这次他没有粗着嗓子，而是用了真声。
“不好意思，老师。”郝哲连忙道歉，低下头继续拉钩。
诶？连声音都一模一样！
“易晟？”郝哲试探道。
“是我。”易晟忍不住笑出了声。
“卧槽？几天不见你一个实习生都能主刀手术了？老实说你是不是做了什么肮脏的py交易？”郝哲顿时不淡定了，也不管什么手术室的准则大声说道。
敢情自己叫了半天老师的人是自己舍友！这下可亏大了。
“嘘，小声点儿！”易晟看了一眼身旁的器械护士和远处坐在监测设备前玩着手机的麻醉医生道：“这个等手术结束后出去说。”
“对了，你怎么想着来附院实习了？”易晟清理着患者骨膜上的出血点问道。
“没心情考研了呗，当初考研就是因为叶欣兰也报了咱学校的研究生，现在人家正跟她那男朋友两个人计划着出国留学，我就算读了研究生也没啥意思，干脆就来附院实习了，等实习结束回家里的县医院安稳的上个班，挺舒服的。”郝哲故作轻松道。
“这年头本科生不好找工作，尤其是咱们医疗卫生口。”易晟老气横秋地道。
现如今高学历学子多如牛毛，在这个连养猪场都可以厚着脸皮明目张胆的要求应聘人员的学历至少要畜牧业本科的年代，大学本科生已经不像几年前那么吃香了。
就拿医院来说，除特殊科室外，一般的三级医院已经基本不再招收本科毕业生了，硕士学历才是敲门砖。普通的本科毕业生要是家里没有关系，只能去社区医疗保障中心或者是乡下的小医院碰碰运气。
“活人的颅骨你没见过吧？”易晟将去下的颅骨展示给郝哲道：“这可比解剖楼的标本新鲜多了。”
“老实说有点恶心。”即使是隔着厚厚的口罩，郝哲依然能闻到浓郁的血腥味。
“习惯就好了，”易晟拿起咬骨钳咬平了颅骨外切口道：“幸好你来的是神经外科，见到的只是血和脑子里的东西，顶多只是恶心。要是去了肛肠科或者是胃肠外科，你不得几天几夜吃不下饭去？”
“有这么严重吗？”郝哲皱了皱眉头怀疑道，在他看来扶海绵体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恶心的场景了。
“有，”一旁的器械护士清点着纱布道：“前两个月肛肠科来了个便秘的34岁的男性患者，肚子涨的跟怀胎十月似的。当时用了各种方法都排不出大便来，后来肛肠科的主任来给他做手术，从他结肠里掏出了整整10公斤的陈年老粪，当时那主任眼泪都辣出来了，整个手术室所有人都跑光了，最后还是那主任背着氧气瓶带着防毒面具做的缝合，手术结束之后手术室里的通气口全开晾了三天那味道都没散干净。”
“别说了，我有点反胃。”郝哲干呕了一声道。
关颅之后，只剩下最后的缝合，易晟持着持针器递给郝哲道：“要不你来练练手？”
反正小医仙系统里的那个硬膜外血肿重复任务又没有表明要易晟独立完成手术才能算是完成任务，所以谁来缝合都一样。
并不是人人都能像易晟一样拥有那么好的技术和运气，一般的实习生想要得到第一次缝合机会还是相当困难的。
毕竟实习生缝合的时候代教老师还要在一旁监督，甚至要手把手的教，与其这样还不如自己来缝得简单。
“算了吧，我一点心里建设都没有，万一缝合过程中手抖一下扎破了血管就不好了。”虽然知道易晟是在给机会，但是看着眼前血淋淋的头皮，郝哲还是下不去手。
“行吧。”
易晟持着持针器开始缝合皮肤，十分钟后随着系统提示完成硬膜外血肿清除术重复任务声音的同时，手术结束。
“这个点估计食堂还有饭，中午就去食堂吃吧。”易晟看了眼时间，活动了一下脖子道。
“作为实习生，收拾手术器械是分内之事，我先去食堂打饭。老规矩，我请客，你买单！”易晟脱掉了手套，拍了拍郝哲的肩膀一副长辈提携后背的样子，然后一马当先离开了手术室
对着易晟的背影，郝哲伸出了沾着血迹的左手，默默地竖起了中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