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二七章 采叶为剑

  当然,不能直接告诉他,否则,打死董七郎也不会学他的。因为他作为天山派弟子,不会轻易学习别派的功夫。不管是正当学习还是属于偷学,都是为武林各派不齿的行为。
  现在,酒仙翁的意思,是告诉董七郎,他已经具备了飞花摘叶可伤人的功夫,让他以后可宽心,不一定处处都用剑,这样反而增加负担。
  但怕年轻人没有信心,便欲用一片软的兰花叶子作剑,和董七郎走几招,其实他是给董七郎作示范,以后也可以这样用。
  现在董七郎还不知其意,故有些害怕。怕这种比试不公平,导致伤了酒仙翁。
  “前辈,我,我用宝剑,你用叶子?这怎么行?不能这样。”
  董七很认真地对酒仙翁说道。
  酒仙翁微微笑道:
  “董少侠,你也可以不用宝剑的,不过,你以前没用过树叶、柳条等作为武器,老夫献丑了,你放心攻几招吧。我会有分寸的。”
  董七郎看了看对方手中一尺长,二指宽软绵绵的兰花叶,又看了一下自己手中的将近二尺长直挺挺的宝剑。心里有些不相信。但酒仙翁如此说,也由不得他不信。
  他退后两步,没在剑上灌注内力,直接地向酒仙翁刺去一剑。
  这一剑去势不快,力道也只用了三分,只是朝对方拿兰叶的右手刺去,用意很明显,我只是试探一下,你那手中的剑,能否像我手中的剑一样,能够变直变硬,起到抵挡或格挡作用。
  董七郎的宝剑碰上兰叶,那兰叶陡然变直,相互之间碰撞,还发出了金属之间才有的“噌”一声响。明显一股力道向他的剑身上传来。董七郎感到虎口一振,有发麻的感觉。
  这不禁让董七郎心里一惊,这小小的轻轻的软软的叶子,竟会有这等硬度?!
  董七郎将刚才的轻视和松懈之心收起,开始在剑上加了几分力度和速度,再向对方的右肩刺去一剑。
  剑抵至酒仙翁右肩不到一尺,那兰叶突然又变成一把剑,就横在对方肩头,董七郎来不及收剑,便只得往那叶片上刺去。
  “当”一声响,剑与兰叶相交,溅出了火星。宝剑如刺在铁片上一般。这下他确信了对方说的,当内力达到一定程度后,手中的所有物事都可以当作武器来使。
  董七郎知道了这一层,便不再顾忌,大胆施展他的剑法,与酒仙翁斗起剑来。
  二人时快时慢,时高时低,时分时合,时进时退,时前时后,时左时右。
  一会儿难解难分,一会儿突然静立。酒仙翁的叶片时软时硬,时长时短,时直时弯。董七郎占不了一点上风,稍一懈怠,便处于下风。
  有几次,他差一点就被那兰草叶伤到了手臂,还有一次那兰草叶从手背上扫过,差一点将他的四指都削了下来。惊他出了一身冷汗。
  越到后来,董七郎不敢有丝毫麻痹大意,已经是全神贯注,这样才堪堪和酒仙翁打个平手。
  自己和对方过了多少招,他从开始的放松到后来的紧张和聚精会神,已经忘记了所用的招数和用了多少招数。
  斗到后来,董七郎渐渐适应,也使出了看家本领。二人在有限的空间里面,上下翻飞,你来我往,只见两匹青练在空中飞舞、缠绕。有时感觉酒仙翁险象环生,有时感觉董七郎左支右绌。
  董七郎感觉酒仙翁的兰叶无孔不入,自己的全身每一个部位都在那片兰叶的包围之中,攻击范围内。自己必须要全力施为,才能解除这种包围,否则这个包围圈会越来越小。
  自己一奋力,那包围圈就扩大,反之就缩小。
  斗到兴致起处,董七郎一声长啸,一招紫气东来,长剑一递,长驱直入,似要将眼前的一切刺透,人剑合为一体,成一条直线,向酒仙翁左胸刺去。
  酒仙翁微微一笑,一声“来得好!”手中的兰叶变成一把软剑,在董七郎宝剑离他左胸不到两尺时,那软剑哗啦啦一抖,便缠绕住了刺来的宝剑。
  “开!”
  “放手!”
  几乎同时两声大喝,宝剑和兰叶都脱手,向屋子西南角飞去,那兰叶就缠在宝剑上。
  二人同时飞身而起,齐扑向那兰叶和宝剑。作为练武之人,尤其是练剑之人,宝剑既为生命,谁手中的宝剑在没有伤到对手的情况下脱了手,则视为输了。所以二人都要在武器未落地之前,将各人的武器抓在手中。
  就在那宝剑将要掉地上的一瞬间,酒仙翁右手一指一弹,那缠在宝剑上的兰叶便自动脱离,变成一把硬剑,这时等于是两把剑在急速往前飞。
  两条黑影一闪而至,各自抓住自己的武器,倏地分开,同时站在两个酒壶上。
  原来二人已经从古琴处打斗到了兰花那边那一片酒壶间了。
  “痛快,痛快,老夫和少侠这一切磋真是痛快。真是快慰平生。走,继续喝酒去。”
  酒仙翁将手中的兰草叶子往门口一扔,那叶子便飞了出去,插在那挂满爬山虎的石壁上。董七郎将宝剑插回腰间。他也感到这一场比试,真是酣畅淋漓。
  自己学到了不少东西。他明白,要不是自己的兵器是利刃,早就落败。
  董七郎还在为刚才酒仙翁那精典的几招喝彩、回味。酒仙翁已经从那放酒处,找出了一瓶,提在手中,对他说道:
  “董少侠,走吧,老夫今天太高兴了,我们再喝几杯。”
  二人回到那矮几处,各就各位。酒仙翁将酒放在矮几中间,对董七郎说道:
  “你别看我这壶酒不受看,土里土气的,它可是瓶年代久远的酒。这是我一个朋友从酒城四川泸州带来的,听他说在他之前至少五十年,在他手中至少在三十年,又到我手中四十年,算起来,这酒已经有一百二十岁了。
  这酒是用纯高粱烤出来的,听我那朋友介绍,用土罐封装。我这朋友也是酒中高手,他对酒的研究,比我还精,可惜在三十年前死去了。
  在封装的时候,酒根据酒壶的大小容量,不能装满,要留一个空隙,这个空隙要保证酒在热胀冷缩的时候,不会从容器里冒出。
  然后再在酒表面用陈年生猪油密封,最后再旋紧盖子方可。其他都好找,这陈年生猪油可不好找,但那些对酒有研究的酒师,他们会在头年人家杀猪的时候,便花钱称一些,用大坛封装后,埋在地下。
  等要用的时候,再从地下挖出来,做封酒瓶用。封装好后,又将这酒埋入地下,至少五年。通常会埋地下十年以上,浙江绍兴女儿红,那便是女儿出生之时,便封装,等女儿出嫁时再启封。
  这种酒当然就存放了至少十八年。如果女儿出嫁比较迟,那就更久远。
  这样封装的酒,他不会漏气,也不会降低成色,越放越香,越陈越香。放到一定年限,挖出来后,只要不经常移动,放在阴凉干燥遮光处,那和埋在地下是一样的效果。
  和这年代久远的高粱酒匹配的酒杯,主要是两种,一种为至尊的紫檀杯,一种为极朴素的竹筒杯。两种酒杯,各有各有妙处。
  今天,我们就用竹筒杯来品尝这一百二十岁的老酒。”
  说着,酒仙翁从怀中取出两个已变成紫黑色的杯子,高不足两寸,杯口不足一寸,是一对高脚杯。
  “这制作杯子的原料,采自江西井冈山的毛竹。这毛竹不是十年八年的那种所谓老竹子,是长了三十年以上的竹子,这竹子长到一定年限,它会‘变花’,就是死去一回,又重新长好。
  为了让这种毛竹能够长三十年以上,在它长五年后,便将它的地上部分砍去,只剩两三尺长一截,这一截也用布头或塑料包裹,这样,这根竹子便不会长花,不会死。
  不是用毛竹地上部分,而是用毛竹地下部分雕刻而成。做成杯子以后,还要放在酒里泡三年,再放在五成热的菜子油里,小火炸几分钟,又经过九蒸九晒,这些工序后,它才不会变质,也不会生虫。
  这样做好的杯子,随便你放多长时间,他不会出问题。这样的杯子配上老酒这样的,你才觉得这叫品酒,不是纯粹的喝酒。
  这种酒你喝下去,人便不再浮躁,遇事才会气定神闲。”
  酒仙翁边说,开始倒酒。瓶塞刚一打开,另一种酒的香味便直透人的全身毛孔,直达每一个细胞。这意想不到的香味和屋子里固有的酒香不会混为一谈,它很独特,让你感到清爽,感到定神,感到舒展,感到惬意。
  董七郎不想闭眼,但酒香会让你不由自主的闭眼,你只想去触嗅,去想像,去玩味,去悠远,最后你逼着自己去陶醉。
  董七郎微微睁眼,酒仙翁已经在两个竹筒杯里倒满了高粱酒。
  “第一杯,我们要慢饮,口要小,舌要平,让酒慢慢滑下去,不要一口吞下去,这样这酒便没有了年代感,更不能让我们的喉咙和他有一个亲密接触和彼此适应欣赏的过程。
  来吧,先喝一半,再喝一半。速度要慢。”
  董七郎按酒仙翁的说法,将酒慢慢浸入自己的喉咙,这酒一入口,便主动往里钻,往下走。甜津津,润滑滑,每一根神经都在为这滑下去的酒服务。
  “怎么样,董少侠,我这酒?”
  “好酒,真是好酒!”
  董七郎对酒没有研究,只知道是好酒,由衷地从嘴里说出。
  “这酒喝下去,回味悠长。等少侠将大事办完后,再到我这醒世庐,这里的酒你随便喝,只要喜欢。”
  “我董七郎不懂酒,但知道前辈的酒是异常珍贵,晚辈在这里谢谢的好意。如没有什么事了,那晚辈告辞。因晚辈还有一些事情要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