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想法
我闻声上前施礼笑道：“秦姐姐谬赞了，我不过一刚上手的新手，说实话能够做这么多连我自己都意想不到。”一边给秦芩奉上一杯茶。
“秦姐姐今日突然造访到此，莫非九叔有什么需要传达的事情？”我疑惑的看着秦芩。
秦芩把玩了一下我桌上放着的摆设，抬眼笑看着我：“你这也忒紧张了，先生那里自然没有什么有传达的事情，我也只是碰巧路过来看看你，你这几日闷在这里没想到你成为北街最大坊主的事早已传的京城人尽皆知了。”
我苦笑道：“这消息传的也太快了吧，这前后不过数日，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你倒不必这样灰心丧气，先生从未做过错误的决定，既然能把这几家乐坊交付给你，自然能看出你的过人之处，只希望你能细心打理，不要辜负先生苦心。”秦芩言语中满满的鼓励。
我轻轻嗯了一声，忽然转念之间，我看着秦芩笑道：“若是此事能得秦姐姐襄助，我觉得此事已然成功一半了。”
秦芩摇头道：“你先不必这样，先生早已有吩咐，除了为你提供足够的信息之外，我们师兄妹四人不可牵连在你的经营事务中。”
“这个环节我自然知道，当然我也不会让秦姐姐暗中助我，劳烦秦姐姐能替我向九叔回话，我想要这帝都中最繁华的一家酒楼。”
秦芩瞪大眼睛看着我，似乎对我刚才说的话不置可信：“我刚才没有听错吧？难道这几家乐坊还不够你经营的？”
“这倒不是，刚才与其他几家乐坊坊主详细商讨了一番，却让我有点小想法，虽然不知道可行与否，但我需要尝试一下。”我故作神秘的看着秦芩。
“虽然不知道你究竟有什么打算，但我还是先回禀先生再说吧，三日之后我自然会告诉先生的安排。”秦芩看着我难以捉摸的表情，迟疑的答应了我的请求。
送走了秦芩，我吩咐婢女找来了林姐，林姐尚在安排仆役们收拾方才的前厅的聚会残局，进屋后见我还在托腮翻看账簿，笑道：“平日里未见得你如此认真，这几天真是少见了，倒还有点坊主的样子了。”
我抬头嗔怪道：“林姐，居然连你也会打趣我了，你明知道我这个坊主到底有多为难，还这般嘲笑我，我找你来可不是让你取笑我的，快过来和我商量个事。”
林姐见表情严肃，嘟囔一句便坐在我的旁边，我翻看完下午记录的这半年来其他几个乐坊的收支明细记录，一张张的摊开摆放在桌上，问林姐道：“林姐，你且看看这半年这几家乐坊经营的如何？”
林姐面带疑色的看着我摆放整齐的账目，左瞅右看，脸上越发困惑，喃喃道：“这也看不出什么名堂啊”说完挠挠头，回头皱眉看着我说道：“这林姐还真看不出你说的意思，反正就是些账目，你若让我帮你管理管理下人，我还可以，却是看这些个东西，我是一点也瞧不明白。”
我心中微叹，想来林姐也并非是我想要安排的合适人选，我只好耐着性子指着第三张账簿说道：“你对比第二张和第三张上这一行数字，你再仔细看看这第三张和最后一张账目上最末那行数字，分明很明白了，这半年除了清乐坊，其他几家乐坊的生意可越来越难做了。”
林姐恍然大悟的看明白了，不好意思笑道：“你不说我还真是看不明白，你点了一下我才看清楚了，那那这可如何是好啊？”
果然九叔敢和我下这样一个赌约，必然早已对情况了然于心了，他只是想让我输的不至于那么难堪罢了，我微微叹气，便把自己方才见到秦芩并把自己的想法大致告诉了林姐，我想看看她能给我什么意见。
林姐听完我的想法后，第一反应下意识的摸了摸我的额头，我微气的伸手挪开她的手道：“难道林姐你也觉得我的想法不切实际？”
林姐完全恢复了往日里那副碎碎念的表情：“姑娘啊，不是我说你，这几个乐坊你也知道这半年经营状况不乐观了，为什么还要和九九先生要什么酒楼啊，而且还是最繁华的一家甚至你还要亲自去考察什么地段，莫非你压力大了有些明日我给你找个郎中过来瞧瞧吧。”
我笑骂她道：“你觉得我一时心急得了失心疯？林姐唉我还是再考虑考虑吧，你先抓紧收拾楼下吧，让我一个人在安静想想。”
连推带搡的把林姐请出了门，末了她还回头叮嘱我早些休息，还说一会让婢女送完莲子羹来，我更是哭笑不得，也许不会有人有我如此疯狂的想法了。
关了房门我伸了懒腰，活动了一下腰身，的确这一天忙碌了很多，但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我确实需要找一个合适的人能够为我出谋划策，躺在床上我胡思乱想，忽然一个人的名字一闪而过——云青。
我细想了片刻，不得不说云青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两天前我曾想到暗中请秦芩帮忙，但今晚验证了我的猜测，九叔果然是不会允许自己的弟子来帮助我的，我必须找个合适的机会去云府见见云青，但我又不能把一切的缘由告诉他。
但说来也奇怪我会不由自主的想起他，顺带会想到那天在云府庆寿回房休息的时候与云青发生的尴尬，也会想到那次慕云宸与燕小王爷射覆时他为我解围的情景，也会想到下意识的我摸了摸自己的脸—微微发烫，我到底是怎么了？
这时婢女敲响了我的门，我忙起身整理了衣裙，上前看门顿时哭笑不得，林姐果然这么晚还安排人为我煮了莲子羹，我道了声谢接过了碗，心中还是有点感动，毕竟这些年来林姐也是最为真心对我好的一个外人。
如此这般打定主意，心里仿佛突然有了着落，吃完莲子羹，心情却是少有的愉快，明日先安排个人去送个口信，在做计较也不迟，只是自从九叔相邀那一日起，我便让林姐替我和云府请了几日假，云府那边倒出奇的大度，默许同意了我的请求。
翌日，我吩咐林姐替我安排个仆人去云府送封书信，林姐似乎早已对我的想法见怪不怪了，立即为我安排好送信人，恰好秦芩也安排山庄下人送来了帝都内几条街上较为繁华的酒楼，下人还捎带来了口信“先生尚在考虑你的意见，莫急。”虽然不知道九叔能否答应我的想法，但希望我的方法能得到他的支持吧。
午时送信的仆人回来了，仆人谦恭的递上一封书，信欢天喜地回答道：“小人不负坊主所托，云府也对小人极是客气，云公子说他同意坊主的安排，具体何时全都写在书信中了，坊主自行观看便是了。”
我点点头，那仆人也会意的退出了我的房间，我拆开书信：“姑娘信中一切均已明示，余自会遵守约定，如期而至。”我满意的把书信收了起来，这样一来再过两天事情多少会有些眉目了。
从那天的几大乐坊聚会商讨今后经营时，这半年经营状况我就已然心中有底了，九叔确实是想暂时打消我的念头，才把这几个经营状况岌岌可危的乐坊交给我，而我目前想到的方式就是让几个乐坊改变过去的经营方式，调整一成不变的局面，或许会改变当前的状况，但也有可能更糟糕的结果我都实在无法想象，赶紧摇头拼命遗忘这些不好的念头。
午后方至申时，秦芩便乘着一落暖轿来到清乐坊，我和林姐忙下楼迎候她，秦芩和我认识这些时日，早已不复当日那般冷若冰霜，对我也是言笑晏晏，谈吐随意，林姐吩咐婢女准备了茶点一并送到了我的房中。
秦芩端起茶杯小饮了一口，回头四顾我的房间，回头微笑看着我说道：“你这房间我随来了几次，但没看出来你也收拾的有模有样。”我不好意思的笑道：“秦姐姐，这是取笑我了，平日里大多婢女打扫，我也是抽空才随便装饰一二。”
说笑几句，秦芩忽然正色道：“凝姑娘，我今天来这里，是给你带来先生的消息。”
我紧张的看着秦芩：“九叔怎么答复我的请求的？”我目不转睛的看着秦芩，生怕错过秦芩任何一句话。
秦芩随手递上一卷地图，地图展开是东西南北四街的主要布置图，各条街上主要商铺、酒楼及门市均用细如蚊足的字迹标记，我不明白所以得抬头看着秦芩：“秦姐姐，九叔的意思是”
秦芩微笑道：“九叔对你甚是关心，对你这几日的安排略有耳闻，却极是满意，见你有所请求，自然不会拒绝你，因此便把这各街的商铺位置图拿来让你做个参考，还说给你七日时间去参考，七日后只需通知我，你需要任何一家店铺都可以。”
我闻言喜不自胜，上前拉住秦芩的手，感激的看着秦芩：“秦姐姐，回去先替我好好谢谢九叔，还有也很感谢秦姐姐这几天的帮助。”
秦芩掩口哧哧笑道：“凝姑娘好生有趣，先生待你如何，我师兄妹几人自然都知道，这些都是应做之事，何来感谢二字？”
我小心翼翼的收好了布置图，复又坐下请教了秦芩一些经营的方法，秦芩倒是格外客气，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对我毫无半点保留，两个时辰内我受益匪浅，想来定是九叔默许了。
秦芩和我交谈片刻后，便起身告辞回山庄去，我极力挽留她，她婉言谢绝了我的好意，见此情况我也再未多言，再三感激之余送她离开了乐坊。
接下来的两天闲来无事，除了为下一步计划做打算，闲余时间我都和林姐谈论这乐坊的经营方式，林姐的确见多识广，一来年轻时她本就是个歌女，辗转多地歌舞乐坊，再者林姐二十六岁接手清乐坊至今已有十年，也是经历过多个大场面的人物，除了她插科打诨是个本事之外，对那些她见过的新鲜物事也记得十分清楚。
我看着这梳妆台上摊开的一堆首饰，这几日各乐坊坊主时不时派人送来一些首饰器物，我却不甚喜欢这些亮闪闪的东西，心情好时收下几件，其余分给坊主姐妹和下人婢女，心情不爽时，直接交给林姐去处理，但此时我看梳妆台上这些首饰，眉头皱成一团说道：“林姐，我今天又不是相亲啊，为何还要整这些个劳什子，我还能走路吗？”
林姐却在一旁笑道：“我也知道你今日去会云公子，但你如平时那般妆容，未免自跌了身份，好歹你现在可是几大乐坊的坊主了，若是被人取笑了，岂不白白坠了自己的名声？”
身后的婢女小心翼翼的说道：“姑娘，不要乱动，我在给你梳发髻。”
我倒吸着冷气闷声道：“这么麻烦吗？感觉快要了人命一般，这简直就是酷刑。”
如此争执一番我终究还是拗过了林姐的意图，还是让婢女帮我把发髻梳了下去，高高的用一枚簪子束了起来，脸上淡妆相宜，我对着铜镜看了半晌，转头看着已成苦瓜脸的林姐，笑道：“如此这般最是清爽，倒像个风度翩翩的公子，林姐不妨为我找套富家公子哥的衣服来。”
林姐唉声叹气半天，还是随了我的性子，不知从何处找了套男子装束，我兴高采烈的换上，又对着铜镜左瞧右瞧，临时不忘找了把折扇，笑望着一众人惊讶的表情出了乐坊。
今日天气回暖了不少，风中透着一丝暖意，街上行人亦步亦趋，还是颇为热闹，如此独自一人外出尚属首次，往日里若不得林姐同意，窗外依稀看看高墙外的风景也是一种奢侈了，我不由得回头看着那高墙后窗口边摇曳的笑脸，莫名的有一丝悲苦和同情，想来我半年前也应是这副样子，而我有九叔改变我的人生，而这些深锁在高墙之后的其他女子呢？
眼下我是对这些境遇悲惨的女子无能为力了，快步出了北街街口，我叫了辆马车，车夫热情的安排我上了车，马车直至南街街口方才下车，车夫千恩万谢的向我施礼，我微笑着递给他一锭银子，我知道这些银两足够这位车夫家中半年的开销了。
“醉月楼么？”我心中暗暗想到，这里便是我约云青碰面的酒楼了，也是帝都南街最具传奇色彩的一家酒楼，据说酒楼老板每年从西域采购葡萄酒，酒品上佳，每当客人揭开酒壶时酒香四溢，能引得圆月沉醉，故得名醉月楼。
我进了酒楼后，伙计先是上前打量一番我，见我面容俊美，穿着华丽，眼珠一转笑吟吟的将我迎上了二楼，我寻了一处可以看到楼下全景的酒桌坐下来，酒楼伙计热情的上了一壶茶，方才笑道：“这位公子是约人？”
我莞尔一笑点头示意，却不敢发声，生怕认出我本来女子身份，伙计见我不吭声，又一次问道：“这位公子可是在此约人？”
“不错，这位公子正是在等我，快安排你们老板过来。”一个男子声音在伙计背后响起，我本能的转头看去，居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