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宝藏

  八只怪物游了过来，将小魁围在了中间，这是小魁非常熟悉的游戏。
  “探索——沉船！”怪物小魁用意念命令道。
  怪物立即三只为一组，迅速分散，小魁和身后那两只一起。三只怪物分工合作：探查、收集、警戒。
  怪物小魁担任的是警戒，他游进了船舱，跟着另外两只怪物四处乱窜。
  船舱的铁炮和刀剑都早已只剩残渣，用锋利的爪子轻轻一碰红锈就片片飞起，四处发现很多残缺的骷髅和白骨，那些骨头静静的躺着，讲述着当年的屈辱和惨烈，不过他们也许永远等不到来倾听的人了。
  怪物们没有忌讳，所过之处，一片狼藉。
  搜索了很久，他们又重新集合，各自小队都只找到了一些金币，大家将金币放在一起装好，交到了怪物小魁手里，然后三个小队呈品字形向更深处进发。
  小魁突然之间感觉到火辣辣的疼痛，睁开眼看见夕月精致的脸庞和开始微微鼓起的胸口在起伏，夕月的右手正用力揪着自己的耳朵。
  他看不见自己的耳朵，但是不用猜就知道已经通红发紫了。
  “起来！写字！我陪你一起写。”夕月放开了揪他耳朵的手。
  夕月在树洞中宽阔的木墩上，铺开瘸子买回来的纸张，一边研墨一边将笔递给小魁。
  “你先写，我还想睡一会。”小魁嘟哝着，睡意仍浓。然后在对面的目光中觉察到了危险，他不情愿的接过笔，在纸上开始涂鸦。
  “小魁，你也可以不练字。”夕月慈爱的看着他，柔声细语道，小魁热切的抬起头。
  “你可以去那边仓库，将所有矿石和药材研磨成粉并分类放好，太阳下山前完成。”夕月指着远处瘸子树洞的小仓库，小魁记得那里放置整齐大堆的矿石、药材、还有一小堆珍珠贝。那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你也可以来临摹这些咒语符箓和魔法卷轴上的字符，只要合格了一幅，就可以去玩或者睡觉。”夕月拍了拍树墩一角上有铜皮包角的精美羊皮箱。小魁知道这个对于他来说，希望更加渺茫。
  于是他打起精神，开始一笔一划的写了起来。
  夕月在他对面坐了下来，用那只纤细又满是老茧的握剑之手，一遍又一遍的誊抄着亚麻布袋里的一本书。
  书的封面：“殉道七式”。
  第一式：决死之剑……
  小魁趁着夕月写得入神，惦念着他有趣的探险，试图沟通他的怪物伙伴，但是什么也感知不到。他偷偷将左手藏在木墩的角落，意念发动，左手袭来一阵鸡皮疙瘩式的清爽，然后覆盖上一层蛇鳞状的黑色皮肤。
  夕月突然抬头，望了过来，吓得他赶紧停止试验，低头假装认真的写字。
  “你出去玩会，放松下眼睛。”夕月微微摇头，看了看树洞外的天色，“我去准备晚饭，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湟鱼汤，烤河鳗，螃蟹要清蒸的，河鳖肉也不错。”小魁扳起手指，咂砸嘴巴。
  “好吧，都会满足你。不过也要适当吃素，那样对身体好。”夕月道。
  小魁飞也似的跑开了，冲到湖边一个猛子扎进水里，他深潜到一个石洞，怪物伙伴还没有回来。然后他憋不住气，又拼命浮出水面。
  “别游太远，腿会抽筋。”夕月一边烤鱼，一边喊。
  “不会的，我很强的。”小魁吐了一口水，用手捋了一把脸上的湖水，大声回答道。“我要征服这片湖，将它变成我的鱼塘！”小魁开心的喊：“夕月，你说，我应该先给自己取个什么样威风的称号呢？玉面蛟龙怎么样，三槐岛主也不错，英灵湖大帝是不是更好一点？”
  “等你征服了再说吧，那个时候你应该能够想到更好的名字。”夕月没有打击他。
  “好，你等着！我征服了它，以后让我来保护你们。吴叔不用去网鱼了，你也不用去黑水港当厨娘或者去森林和黑熊搏斗了，我可是想天天吃你做的菜呢。”小魁喊完，转身游向更远处。
  夕月欣慰的笑了，一不小心烟气熏进了眼睛，她伸手轻轻的揉了一下，手上沾染了一片湿润。
  余晖将要落下，带着斗笠摇着小船的瘸腿老头也回来了。
  小魁远远看见船头那根长篙，就连滚带爬从水里钻回树洞，换上夕月为他准备好的干净衣服。印象中老头从未教训过他，老头只会跟夕月叨叨，却很少跟他说话，但是在老头面前，心里还是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畏惧。
  “湖里打渔的人少了，今天回来只看见两艘舢板，而且打渔的都是上了年纪的妇人。女人打渔不好，这湖阴气太重。黑水港附近三千年前是战场，大战结束后附近的整片湖面都成了红色的血水，尸体腐烂就染成了黑色，历经多年不散。直到有高人来驱逐阴魂、祭奠水鬼，附近湖水才重回澄清。”老头又开始跟夕月叨叨。
  夕月在蒸螃蟹，没有空搭理他。
  火光中蟹黄溢出红色蟹壳，“咕噜噜”的冒着泡，夕月加上佐料，移开了铁锅。
  “这英灵湖东西绵延数万里，汇集数百条江水，溯江向上，可以通往帝国各地。如今连通各个小国，黑水港是大梁在统治。”瘸子喋喋不休。
  “她们跟我说，港口最近都查的很严，为防止各国的奸细，本国人都要去官府进行鉴别和登记。我们在这块渔民畏惧的礁石上生活了快十年了，这里还不错，衣食丰足，没人打扰。我打算先住着，等你们再长大一点。你们到时候想去哪里，我就跟着你们；我走不动了就歇着，你们也不用再管我，忙你们自己的就好。”瘸子将拐杖放在一边，坐到火塘前帮忙添了几根树枝。
  夕月将小湟鱼用油慢慢煎香，然后将清水倒了进去，乳白色的液体冒着热气淹没了湟鱼。
  “我就那点本事，你也看到了，他不愿意学，也不适合他学。我也不想他去学你那些要命的剑法，他的身份毕竟不同。”老头叹了口气，拔开酒葫芦喝了一口。“港口有几个不错的人可以教他，我想你带他去看看，有没有他喜欢的或合适他的。学费我会慢慢凑，实在不行我也有办法。”
  “好。”夕月简单回答道，小魁开始在一旁毫不客气的对蒸好的螃蟹下手。
  “那就准备一下，明天我带你去黑水港，上次你出去的时候还是几年前。顺便把居住的登记也一起办了，省得麻烦。可能……要你委屈一下，登记成我的女儿。”说完的时候，瘸子有些迟疑。
  “好。”夕月停下手中活计，转过头注视着瘸子，“我愿意！”她说。
  瘸子慢慢扭开头，躲过了夕月的注视，眼神中有些闪烁。
  “我也去，我要去……呃，咳……咳。”小魁嚷嚷。
  火塘中篝火正浓，生铁锅中湟鱼汤的鲜香飘遍整个小岛，小魁撕扯着虾尾，正狼吞虎咽间，突然插嘴，然后险些呛到。
  夕月轻轻的拍着他的背，担心他噎着。
  瘸子现在有些忙，盯着食物的眼睛在火光中涌动着光芒，他右手端着比两个手掌还大的河鳖，就着汁水吞咬着柔糯香嫩的鳖肉，破天荒的将手里的酒葫芦递给了小魁，示意他喝一口止呛，夕月没有阻拦。
  “噗——”一口烈酒吐到火堆里，黄蓝色的火焰“嘭”的一声炸起来。
  “咳~咳。什么鬼，这东西太辣，好难喝，咳……咳。”小魁悻悻的将葫芦归还，有种被人骗了的哀怨和失落。
  “哈哈哈……”老头大声笑了起来，夕月也笑得很开心，一对大眼睛弯成了月牙。
  小魁给了他们一个白眼，郁闷的拿起一个大木碗，专心的对付起了一整锅湟鱼汤。
  老头很快吃撑了，惬意的摸了摸肚皮，他不想起身。于是支使夕月去给他拿了一支洞箫，箫声在老槐树下响起，哀怨、哽咽、倾诉、咏叹……悠扬深邃的曲调伴着夜色渐浓。
  夕月也取出一只陶埙，开始附和着箫声伴奏，但是渐渐的赶过箫音，吹出了金戈铁马的争鸣。
  小魁靠着夕月的肩膀，看着槐树渐渐清晰的树影，他抬起头，从树枝缝隙中看着天上挂着的三个月亮，在月光的照耀和箫埙的天籁中沉沉睡去。
  又一曲终了，夕月将小魁抱回了树洞，收拾完锅碗，掩盖好火堆才睡觉。
  墨黑色湖水中，九个黑影向回游，今天它们游得太远，离家还有一段距离。
  小魁这次降临在另一个怪物身上，上次降临的那个怪物连忙将袋子和指挥权都交给了怪物小魁。
  黑色的水中，怪物小魁发现他能看出很远，他看到了小岛，看到了他射出去的箭矢，看到了礁石旁的船底。
  “狩猎——进食！”他开始下令。
  怪物们迫不及待的开始狩猎，刚喝饱了湟鱼汤的小魁，也紧紧抓住着一尾光滑无鳞的巨大鲶鱼，怪物小魁的利爪已经深深的嵌入了鲶鱼的身体，他尖利的牙齿用力的撕扯着，嘴边鱼腥和血腥味混合在了一起，他感觉这个身体又强壮了一些。
  狩猎后怪物在小魁的指挥下捕捉了不少大鱼，它们悄悄的一起爬上岸，蹑手蹑脚害怕惊醒瘸子，小心的将大鱼都放进鱼塘中。
  怪物小魁游进密室，开始清点收获，他倒出金币，银币，玉器和宝石。随着倒出来的还有一个小木盒子，按理来说在沉船废墟中，经年累月的浸泡，木头早已腐烂。但是这个盒子显然不是凡品，盒子上符文流动，小魁试了试，没有打开，应该有着阵法锁一样的禁锢。
  小魁已经收集过不少带有阵法锁的盒子，早就摸索了他自己打开盒子的方式。
  他捧起盒子略微凝神，意念中的混沌能量立即融入了阵法，随着激活的阵法开始一起运转。
  “大约要两个月才能解锁，这可是个好东西。”他扳着有蹼的手趾，心里默数道。
  怪物小魁用力挪开密室中的一颗巨石，刹那间有绚烂的宝光从巨石后面透出，这才是他真正的储藏室。
  他向斜上方游去，那里有个巨大的石台，这处洞穴里有空气，水并没有淹没这里。爬上石台岸边，踩着潮湿的银元、金币和金银器皿，走到最高干燥处。他将小盒子放到了其他打开了的盒子一起。
  那些盒子里头的各种器物，氤氲的发着宝光，把金银器皿照得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