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峰回路转
“可不，俺估摸着人数也该差不多咧！俺不出去你就不怕他们打进来？”梅九仙稍稍擦拭了一下眼角遗落的粉痕道。
“俺才不怕他们打进来，俺是怕……担心……你这出去咧不再回来。”钱守旺的声音小的跟蚊子似的，正说明他此刻无法形容的心虚。
“老爷说啥咧？俺这又不是出去卖脸蛋儿出去卖腚卖身子去咧！俺这是给咱钱府赚银子去咧。俺不出去他们能买咱府上的棺材咧？俺这是去正正经经地做生意去咧，俺是给咱府上赚银子去咧！老爷的心尽管放在这肚子里咧！”梅九仙在钱守旺得脑门儿上点了几下。
“俺不是不放心你咧，可俺不放心外面那些瞧着你就流哈喇子的那些个人儿咧。”钱守旺掰着肥厚的粗手指头。
“瞅就瞅咧，流哈喇子就流哈喇子咧，又不能动俺一根手指头！只要你放心俺就中咧！”梅九仙冷不丁地在钱守旺的脸蛋子吧唧亲了一口。
“这点儿数俺心里还是有的！那……那你……那俺……”钱守旺捂着脸蛋子。
“不要俺咧你咧地咧，你就安心地在府上等着数银子咧！”
“俺和你一起出去咧！”钱守旺自告奋勇。
“算咧，你还是在后面儿待着咧。”
“咋咧？俺给你丢人咧？”
“你是给生意抹黑咧！乖咧，俺去去就回咧！你就不要阻拦俺咧！”梅九仙吵钱守旺吹嘘了一口气儿，钱守旺顿时浑身都酥软了下来没有了挣扎起来的力气。
“俺啥时候阻拦咧？俺向来都是支持地！”钱守旺没了话。
“这可是你说地咧！”梅九仙对着镜子做了最后的倒饬就要出门了。
钱守旺可怜巴巴地眨了眨眼睛算是默认了下来。
梅九仙晃动了两下胯骨，找对了自己认为最有魅力的姿势摇曳着出去了。
“疯咧，一群疯子咧！这一个大活人有啥好瞅地咧？要真是鬼咧啥地你瞅瞅还成咧！又没长两个脑袋四条腿儿咧！有啥好瞅的咧？”钱守旺说这话儿的时候眼神竟也不自觉地瞟向了梅九仙即将离开的背影儿。
“确实俊着咧。”钱守旺心里念叨了一句……
“夫人！您可出来咧！快咧点儿吧，您要再不出来，俺都怕他们冲进来咧！”梅九仙一出门儿，钱串儿和钱垛子就已经焦急地蹬在门口儿了。
“哪有那么邪乎咧？这大门儿挡着咧还敢硬闯咋咧？”梅九仙的心里其实也七上八下。
“这是以前咧，咱那个门儿还管用咧，今儿俺瞧着还真悬咧，夫人，您可得做好准备咧！”说话儿的当儿，钱串儿和钱垛子一边一个架起了梅九仙的胳膊。
“俺咋觉得俺这手有点儿哆嗦这腿有点儿不听使唤咧呢？”梅九仙直感觉到小腿肚子有点儿转筋，这已经拿捏好了的步伐现在似乎又不知道该咋走了。
“夫人，您这不是有点儿哆嗦咧，您这都哆嗦成啥样儿咧？”钱垛子看着梅九仙的手道。
“还有咧，夫人，您现在这俩腿已经完全不好使咧。”钱串儿咬着牙支撑着梅九仙的重量。
“俺平时都好好儿的咧，咋今儿这完蛋咧？”梅九仙颤抖道。
“夫人别害怕咧，有俺们在咧！”钱垛子小心地搀扶着。
俗话说看热闹不怕事儿大，这话现在用来形容钱串儿和钱垛子虽然有点儿过分儿，可他们的确是带着浓重得好奇心的。
大家伙都是看梅九仙的，他们两个站在梅九仙的身旁，似乎也感受到了被大家伙瞩目和敬仰的感觉，这样的尊崇极大的满足了他们的自尊心。
“钱夫人出来咧！钱夫人出来咧！那个就是卖出咧钱记第一口棺材地钱夫人咧！”梅九仙刚跨出门口儿就听见外面有人大声喊叫了起来，霎时间人声鼎沸，百十来号人潮水般向梅九仙涌来，将主仆三个人团团围住。
“大家……别挤……别挤咧！小心俺们家夫人咧！别把俺们家夫人给挤坏咧！瞧着点儿，瞧着点儿咧，啊呀！俺的脚丫子！你们要再这么挤俺家夫人可不乐意咧！瞧着点儿俺们咧，俺们这……”钱串儿和钱垛子使出了浑身解数，左推右挡前突后撤，只是希望能够在这凶猛的人流面前保得梅九仙的安全。
可在狂热的人们面前，他们两个的力量显得有些单薄了。
“大家不要挤！不要挤咧！”梅九仙爆破似的怒喊从喉咙发出直冲云霄响彻整个镇子，一群发了疯的人们霎时间像被什么魔法定住了一样立马安静了下来。
“俺这也是为咧大家伙儿着想咧，咱们出门儿谁也不想挤掉个胳膊腿儿啥地回家不是？”梅九仙被钱串儿和钱垛子做成的人肉轿子抬了起来。
“多谢钱夫人！可俺们这大老远来地，总不能隔着这么远地瞧吧？”几米以外的地方，一个声嘶力竭的声音传到了梅九仙的耳朵里。
“俺梅九仙不知道是祖上积下咧啥样的公德，才有咧今日大家伙对俺的抬爱！大家伙瞧得起俺，俺也应该对得起大家伙儿才是！俺今儿个就叫大家伙瞅个尽兴，只要有一个人儿没瞅尽兴，俺就不回府咧！”梅九仙从人肉轿子上下来，人群自动辟开了一条小道儿，梅九仙顺着这小道儿往前缓慢的移动着步伐！
“俺就是这么一个人儿咧，没啥能耐咧，没啥本事，大家伙这么高看俺，实在是俺梅九仙的福气。俺知道，这好奇俺的人儿里面有本县的，还有邻县的，更有大老远来地，俺咋说也得对得起大家伙儿的错爱不是！俺不怕大家伙儿瞧，俺就是怕大家伙儿瞧咧俺会失望咧！”眉里都藏着笑的梅九仙在一个人面前停了下来，这样的突然福利叫那个人受宠若惊，几经颤抖才从近乎晕厥得状态中缓过神儿来。
“你们可千万别出点儿啥事儿咧！你们要是为咧瞧俺出咧啥子事儿咧，俺可过意不去咧！”梅九仙扶着那个又要晕过去的人道。
“俺的个娘咧，这婆娘可真俊咧！太俊咧！咋这俊咧？”人群发出了火爆的骚动。
“你们还真有眼光咧，俺们夫人就是俊咧！”钱串儿在一旁也竖起了大拇指，梅九仙白了他一眼，他也就收敛了许多。
“俊算啥咧？俊的人儿有都是咧，俺算老几咧！也就是大家伙瞧得起俺，才觉得俺俊咧。这么多年，俺娘都没说俺俊过咧……”说到娘，梅九仙露出了难过的神色。
“其实俺也是个苦命的人儿咧，小的时候俺爹娘就过世咧，后来可下子成咧个家咧，俺那个短命鬼又这么扔下俺和俺的儿走咧！好不容易，钱老爷不嫌弃俺，俺才有咧今儿。想着跟咧钱老爷，俺今后地日子会好过点儿咧。可谁曾想，这钱府也是个驴粪蛋子表面儿光咧，这里面的艰难日子没过过地还真不知道咧！”梅九仙还擦了擦眼角，或许只擦下了眼屎，可这样楚楚动人的举动立马得到了一大骠人的怜香惜玉。
“大家伙也都知道咧，俺们这铺子是卖棺材的咧，可这么多年咧，有谁买过俺们铺子地棺材咧？别说那些没有白事儿的人家咧，就是有咧白事儿的人家，谁又想过俺们钱记咧？没有人……一个人儿都没有咧！俺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俺以后要咋样个熬法儿咧！”梅九仙愈发的进入到了角色，眼角真的泛起了泪花。
“要是俺自己也就算咧，可俺还有儿咧，俺不能叫俺的儿饿着咧！俺也不能叫俺的娃瞧不上咧，俺得靠自己的能耐赚银子养活他咧！俺就是一个弱女子咧，俺没有啥法儿咧，只能是守着这个棺材铺子指望哪天能卖出一口两口的棺材，也好够俺们这一家人家过活地咧！”梅九仙凄凄惨惨地在人群中穿梭，精湛的表演技能已经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共鸣。
“棺材就是俺的出路也是俺的活路咧！要是这铺子不成咧，俺也就不成咧！”梅九仙的乞怜已经很成功了。
“俺要一口棺材咧！”沉默的人群一个声音嘹亮的想起，梅九仙霍地抬起了头。
“哪位？哪位咧？是哪位？”
“这咧！俺要咧一口咧！”一个人在后面高高地举起了手。
“太好咧！这位英雄咧，你不只是救咧俺还救咧俺的娃救咧俺的家咧，俺得好好儿谢谢你，谢谢你咧！”梅九仙艰难地在人群中穿了过去来到了那个第一个定棺材的人的旁边。
“你就是一位大善人咧！俺谢谢你咧。”梅九仙站在了那个人的旁边还这样地道谢，对那个人而言那就是绝对的福利。
“垛子，快去，取笔和纸来，记下这位大哥的姓名家在哪里，留下定银给大哥准备棺材咧！”梅九仙荡漾着喜悦立马从痛苦当中恢复了过来。
“钱串儿，去把俺这些个日子亲手绣的帕子拿出来，俺要亲手送给这位大哥！”梅九仙粉面桃花微露玉齿，眨眼间的轻描淡写已然叫所有在场的人屏气凝神后狂热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