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无米之炊
“夫人还没瞧咧就知道相不中咧？”没想到梅九仙只是笑了笑说，“俺就是问问咧。”憋着气儿的主仆三人这才一颗悬着的心落了地儿。
“娘子不用担心咧，别瞧这是偏房，可这里一点儿也不比上房差。再说咧，不还是有俺陪着娘子咧？”钱守旺舔着嘴唇道。
“老爷你还真是费心咧啊！要说俺这身子骨儿也不该那么差咧，可不知最近是咋咧，这冬天怕冷，夏天怕热，春秋又嫌风多的，一身子的臭毛病。”梅九仙扭捏着腰肢，拿捏做作了起来。
“娘子这不用担心，俺就是暖炉蒲扇咧，冬天给夫人取暖，夏天给夫人煽风，春秋咱把这房门一关呀，别说风咧，蚊子都进不来咧。”说道把门一关的时候，钱守旺都感觉到了自己身体从脚底涌向脑瓜顶的暖流。
“对对对，有老爷在咧，夫人肯定不会受屈儿地。再说咧，这屋子就是冬暖夏凉地咧。”钱串儿呲着牙。
“你们一个个儿说得都好好儿地，可这咋说也是偏房咧，偏房再好哪能好得过上房去咧？你们不要为咧讨俺的欢心就睁着眼儿说瞎话，要是你们说这些个瞎话儿俺都信的话，那俺这脑子不就成咧猪脑儿咧。”梅九仙抿了抿嘴儿，柳眉微皱的样子看的钱守旺是七魂出了六窍。
“夫人，您一会儿瞧见咧，就知道俺们有没有说瞎话儿咧！”钱垛子倒是始终不卑不亢。
“俺呀就是命苦，嫁咧一个咧，短命的先走咧，没过上啥好日子咧。这好不容易跟着你们老爷来享福来咧，谁成想还是晚咧一步，这么大个宅子，俺连个上房都住不上咧。”梅九仙唉声叹气起来。
“夫人不要难过咧，这眼下住不上，不代表以后也住不上咧。等以后咱们有咧银子，咱们盖更大的宅子，还不是夫人想睡哪个睡哪个咧？”钱守旺摸了摸梅九仙的手。
这婆娘已经过门儿了，在一个屋子觉都算得上睡过两回了，可钱守旺也就仅限于摸摸手这个程度了！
“老爷说地是真咧？”钱串儿眼前一亮。
“俺的个娘咧！”钱垛子一拍脑门子表示无语，钱守旺气得差点儿没背过气去。
“到咧，夫人请上眼！”钱串儿一开门叫了一嗓子。
“呦嗬，娘子咧，这可比咱的那个上房好多咧，俺咋不知道家里还有这么好的一个房间咧？早知道，俺早就搬过来咧，何至于还惹娘子生气咧？”钱守旺啧啧称赞个不停。
“这个屋子咧……地儿是不大咧……这摆设儿也老咧点儿咧，这好像还一股子啥味儿咧？不过话儿也说回来咧，咋说也是个屋子不是咧？俺又没睡在大街上，俺就该知足，还在俺也不是一个挑剔的人儿，有个地上给俺住俺就知足咧。”梅九仙在房子里转悠了一圈儿，说实话，这里和那个所谓的上房也没有啥太大的区别，仔细观察似乎比那个上房的陈设还要好上一些。
至于朝向，有点儿晕糊的梅九仙还分不太明白，可这个时辰是早上，这房间里进了阳光，就说明朝向应该也不差，至于什么冬暖夏凉的这些个话，纯属是梅九仙的挑剔之词儿。
“娘子呐，可千万不可说这话咧，俺打心眼儿里可不想委屈你咧，你要是觉得哪里不中说出来，咱立马儿就改咧。”钱守旺听得梅九仙这样说话那是心惊肉跳。
“老爷，说啥咧，您可是这家里的一家之主，俺都听你地才是咧。老爷对俺这么费心，俺只有满意地份儿，哪儿还能挑三拣四地咧？你说对不？老爷！”梅九仙扶着钱守旺坐了下来，眼里飘洒着春的魅力，勾的钱守旺再次蠢蠢欲动了起来。
“好好好，娘子满意就好，满意就好！”钱守旺连连点头，用衣袖频频擦着额头的细汗。
“老爷，既然夫人都满意……”钱串儿上前询问。
“那就没你们啥事儿咧，你们也忙咧一宿咧，回去睡会咧，等……”一道亮光刺进了钱守旺的眼睛，他有点儿后悔说出叫钱串儿他们休息的话来了。
“老爷，俺们累点儿没啥咧，只是一会儿小姐和少爷醒来估计就要饿咧……”钱串儿有点儿结巴起来。
“是……是啊，小姐……少爷……饿咧。”钱守旺吧嗒了两下嘴。
“俺和垛子做饭是没啥咧，只是昨儿迎接夫人府上已经把府上最后的一点儿米给做完咧，今儿早上已经没米下锅咧，您瞧是不是……”钱串儿两手一摊晾在了钱守旺的眼前。
“迎接俺？俺没记错的话昨儿不是俺掏的银子咱在外面叫的吃食咧？这咋成咧迎接俺把个米都给吃光咧？”梅九仙打断道。
“是，吃食儿是昨儿夫人给的银子买的，可咱不还是做咧粥的吗？”钱串儿小声儿道。
“就那可以数得清有几粒儿米的粥就把府上的粮食都给吃光咧？”梅九仙睁大了眼珠子，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更不敢相信，这么大的一个宅子竟然能到这个地步！
“咋跟夫人说话儿咧？夫人有那能吃咧？再说咧，就夫人一个人儿喝粥咧？你们没喝咧？”钱守旺扯着嗓子训斥道。
“是，吃咧，吃咧，俺们吃得比夫人多咧，可现在说啥也是……咱府上没米咧！”钱串儿犯难道。
“你瞧俺做啥咧？俺不早都说咧，以后这府上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夫人说咧算咧，只要夫人点头地俺绝不反对咧，有事儿问夫人咧。”钱守旺立马打起了哈，挪动着肥胖的身子朝床砸了过去。
“夫人！您瞧？”钱串儿把手又摊在了梅九仙的眼前。
“这事儿还得是问老爷啊！俺这才初来乍到地，啥也没摸清咧。老爷……老爷！”梅九仙一回头儿，钱守旺已经栽倒在床上打起了呼噜，任凭梅九仙怎么叫也叫不醒。
俗话说得好，你始终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所以，梅九仙怎么也叫不醒装睡的钱守旺。
“夫人，这事儿还是您定夺咧，要不然一会儿少爷醒来连吃食儿都没有咧。”钱串儿的手还在伸着，钱垛子的眼睛四处撒摸着就是不敢和梅九仙的眼神儿对视。
“好你个钱守旺咧，原来在这儿等着俺咧！怪不得昨儿那么积极地叫俺当这个家咧？俺就知道不是啥好事儿！”梅九仙心里盘算着，可这表面又不能动生色，再咋说，她也是这个宅子的主人了，这家里没米这等事儿也是她的分内之事儿。
“咱昨儿就没有剩下的粮食咧？干粮啥的也中咧？”梅九仙尴尬地站在地中间儿。
“回夫人，都没咧！”钱串儿两手一摊。
“那你们平时买米都是咋弄地咧？”梅九仙看着钱串儿。
“平时？叫俺想想咧……”钱串儿挠起了头。
“没有啥平时地咧，上次买米应该还是夫人，哦不对，是前夫人去咧地时候咧，那是夫人的娘家人来奔丧给的吊银，正好买的米咧。”钱垛子在一旁记得倒是清楚。
“啥？那你们平时不吃饭咧？”梅九仙差点儿没惊掉下巴。
“吃，不吃饭咋活咧？之前都是夫人，哦，不对，前夫人自己种得粮食咧，这么多年府上也很少出去买米咧。夫人，哦，不对，前夫人不在咧，俺们也就有啥凑活啥咧。”钱垛子嘿嘿地笑着，不顾钱串儿给他使了那么多的眼色。
“这你们前夫人去咧也两年多咧吧？”梅九仙问。
“是咧，所以，俺们两年多没吃过米咧。”钱串儿可怜巴巴道。
“俺的个娘咧！这咋还有比俺还穷的人家儿咧？那你们都是咋活得咧？”
“夫人还是不要问咧，一问……俺们就……就……”钱串儿嚎啕大哭起来。
“中咧，中咧，中咧，你可别嚎丧咧！俺想办法咧。”梅九仙彻底服了。
“俺这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咧，第一天来就当咧耳环，第二天咧，你们叫俺当啥咧？”梅九仙气得牙根儿都直痒痒心里咒骂不已。
“不对咧，这垛子不还是账房先生咧，你那儿……”
“夫人，俺就是有个账房先生的名儿咧，俺这兜儿里可是一两银子都没有装过咧，说实话儿，挂咧这么多年的名儿咧，俺都不知道这账房先生到底是做啥的咧，夫人就不要为难俺咧！”钱垛子这个时候倒是反应的十分灵活。
“夫人就更不用瞧俺咧，除了昨儿您给俺的首饰俺当咧银子，俺都已经好几年没见过银子长啥样咧。”钱串儿嘴巴一咧，大有没银子光荣的神态。
“你们的日子过得还真是宽余啊！”梅九仙不禁咋舌。
“一直都这样儿也就适应咧。”钱串儿讪笑着。
“你先等会儿，俺先去瞧瞧，有啥还能当的，咋的也不能叫娃饿着咧。”梅九仙看了看钱守旺使劲地白了一眼。
“夫人费心咧！”钱串儿毕恭毕敬地鞠上了一躬。
“俺哪儿是费心咧，俺这心都要没咧！”梅九仙直感觉自己掉进了一个冰窟窿，浑身冰凉冰凉的，任凭这狠毒的太阳也暖和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