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彻夜难眠
“对咧，小伙计儿，刚才在楼下忘咧说咧，你一会儿给这儿送上一壶酒。”梅九仙想起了什么对小伙计吩咐道。
“好咧！”有了生意，小伙计的情绪立马高涨了起来，脚下似踩着风火轮一般蹬蹬离开。
“为啥要酒咧？要喝咱明儿就到咧家咧，家里啥好酒没有咧，非要在这儿喝咧……”钱守旺盯着自己的肚子上微微泛出的血迹，满脸露出了下贱的淫笑。
“俺就要个酒你这脸蛋子红啥咧？哦……”一眨眼儿的功夫，梅九仙明白过来了，他钱守旺不会还想着要在这个客栈里和她喝交杯酒行洞房事吧？
“你想多咧，俺瞧这附近也应该很难找到郎中咧，俺就救活用酒给你那伤口消消毒咧，省的大热天儿咧，你那道口再化咧脓长咧蛆。”墩儿被梅九仙的话恶心地直干呕。
“酒？消毒咧啊？俺还以为……嗨……还是娘子心疼俺咧！”钱守旺笑着掩饰自己的尴尬。
“俺娘不是心疼你咧，俺娘是心疼那头驴咧，你要是能赶快好咧，也好叫那头驴明儿少挨点儿累咧。”墩儿哈哈大笑起来。
“你笑个啥咧？你娘就是心疼俺咧，她不好意思说咧。”钱守旺往床头一靠沾沾自喜起来。
梅九仙没有理会墩儿和钱守旺的拌嘴，她觉得楼下的掌柜的说得有道理，这出门儿在外身上带着血迹了，怎么也会引人注意，这一路上没人也就算了，可这明天马上就要进了县上了，再这个样子总会叫人怀疑，所以，她服侍钱守旺脱下外面的衣衫，就着水壶里的水把那透在外面的血迹清洗了一番。
“掌柜的，楼上要一壶酒。”小伙计已经下了楼。
“给。”掌柜的随手递过了一壶，小伙计接过了酒并没有离开。
“还有啥事儿咧？”掌柜的问。
“掌柜的别嫌俺多嘴咧，俺总觉得叫他们住下俺这心里发毛咧！”小伙计担忧道。
“毛？为啥？”掌柜的看了一眼。
“还为啥？掌柜的你没瞧出来……”小伙计就要跟掌柜的说悄悄话。
“有话就好好说！”掌柜的立马弹出去老远。
“不是，掌柜的，这话儿不能好好说。”小伙计执意要说悄悄话。
“那就不要说！”掌柜的理都没理。
“掌柜的，你没瞧见那个满脸横肉的胖子身上的伤咧？那肯定是和别人儿打架弄得咧！你说这个胖子都伤成这样咧，和他打架地会不会已经被打死咧啊？要是这样儿的话，他会不会摊上人命官司咧？官府会不会抓他咧？咱要不要报官咧？”小伙计越说越离谱，最后把自己都吓得直哆嗦了。
“叫你一惊一乍的！都跟俺这儿做咧多少日子咧？还这么沉不住气！咱这儿是啥地方？客栈咧！前不着村儿后不着店儿的客栈咧！来客栈的都是啥人咧？啥人都有咧！你动不动就报官，动不动就报官，这传扬出去以后谁还愿意来咱这儿住店？你给俺记住咧，咱是开客栈赚银子的。所以，你甭管他来的是杀人的还是放火的，奸淫的还是掳掠的，偷鸡的还是摸狗的，只要住店给银子，那就都是好客官咧！记住没？”掌柜的一个劲儿地拍打着小伙计的脑袋，把个小伙计拍得晕头转向。
“记住咧记住咧记住咧！”
“记住咧还不赶快给送酒去？别忘咧收银子。”掌柜的接着盘算他的账目了。
“感情赚咧银子也是落在你的口袋里，你倒是拿俺们的死活不当回事儿咧！”小伙计满心的不悦。
不悦归不悦掌柜的交代的事情还是不能不办的，小伙计拿着酒再次上楼，来到了梅九仙入住的房间，轻声敲门，柔声呼唤，门打开，小伙计递上酒壶，双手一伸，
“客官，这是您的酒，五十个铜板。”
“多少？”听到钱数，本来还在床上躺着的钱守旺一下坐了起来，三瘸两拐地就跑到了门前。
“客官您可千万别激动，这酒是五十个铜板一壶，您这是要弄出个好歹咧，这瞧病可就指不定多少银子咧。”小伙计吓得连连倒退，深怕钱守旺一个不小心载到他的身上。
“墩儿，赶紧扶好你爹。”梅九仙边说边掏出了银子递给了小伙计。
“你能不能叫俺和俺娘省点儿心咧？”墩儿极不情愿地拉着钱守旺往后拽。
“那你娘能不能叫俺省点儿银子咧？”钱守旺满是心疼道。
“那恐怕要叫你失望咧，俺娘一直都这样儿。”墩儿得意地笑了。
“败家娘们儿咧！”钱守旺内心在呐喊。
梅九仙也觉得这酒五十个铜板也实在是贵了，可没办法，谁叫这是荒郊野外，谁叫这里前不着村儿后不着店儿，能找着一个这么个地儿已经不容易了，贵也就贵了，更何况这个酒已经不单纯是为了解馋，而是治病的药了。
“真是够黑的咧！就这？在县里五十个铜板能买它三坛！现在就一壶！”钱守旺心在流血。
“县里是县里，这里是这里，谁叫你这伤着咧！把衣裳脱咧。”梅九仙对钱守旺的抱怨不理会。
“这……不太好吧？娃儿还在这儿咧……”钱守旺眼睛放着亮光的盯着梅九仙，脸上尽是*的笑容。
“想太多咧，给你消毒！”梅九仙一扯钱守旺的领子，他就“嗷嗷”叫了起来。
“可别叫俺帮忙儿咧啊，俺困咧，要睡咧！”墩儿趴在了桌子上捂着耳朵不想再听这样的嚎叫。
“瞧俺的娃多知道心疼俺！”钱守旺满脸的知足。
“你是这么理解地？”墩儿一翻身道。
“你是不不忍心瞧爹这身的伤？”钱守旺道。
“他是瞧不得你这没出息的样儿咧。”梅九仙说着，冰凉的酒可就在钱守旺的伤口上洒了下去，钱守旺杀猪般的吼叫穿过屋顶直冲云霄，墩儿把耳朵捂得更紧了。
“娘子，这啥酒咧？咋这疼咧？”钱守旺眼里都流出了泪来。
“五十个铜板一壶咧，千万别浪费咧啊！”梅九仙递给了钱守旺一块儿帕子叫他咬在了嘴里，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里，梅九仙的房间里传出了各种杀猪的叫声，或大或小，或尖或钝……
“娘子，俺还活着咧？”“上刑”结束后，钱守旺虚脱地问。
“活着咧，活得更好咧！俺这也给你重新包扎咧一下，你可以把衣裳都穿好咧。”梅九仙笑道。
“还穿啥咧？袖子掉咧，还有这儿的窟窿……这回去咋退咧？”钱守旺看着长衫被弄成这个样子，心里不免心疼。
“退不退的回去再说咧，咋也不能光着不是？”
“娘子轻点儿咧，俺听娘子的还不中咧？娘子，轻点儿！”
一阵忙活，梅九仙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
“算咧，天儿不早咧，都累咧一天咧，那衣裳还是明儿回府再说咧，娘子也赶紧歇息吧。”钱守旺拉住了梅九仙的手道。
“就是咧，娘，俺也困咧，俺要睡咧！”墩儿这个时候迷迷噔噔地到了梅九仙的身边儿。
“中，你和你爹睡床上，娘在那凳子上凑合一宿咧。”梅九仙摸着墩儿的脑袋瓜儿。
“娘，你瞧瞧他那大胖身子咧，一个翻身保不齐明儿早儿你就瞧不见你活着的儿咧。俺不要跟他一起睡！”墩儿噘着儿嘴儿道。
“你这个娃咧，这一天到晚的都说些个啥话咧？”梅九仙气急败坏地拍打着墩儿道。
“你不希罕根俺睡，俺也不希罕跟你睡咧？”钱守旺嘴巴也噘得老高。
“那正好儿，谢谢咧，你自己个儿睡凳子咧，俺和俺娘睡床上！”墩儿立马蹿上了床来。
“你……你……这……娘子……好吧，你们娘俩儿睡床上咧。”一番挣扎之后，钱守旺揣测出了梅九仙的意思也就只好腾地儿了。
“那哪儿成咧？你这身子是胖咧可不还伤着咧，俺不能叫你睡那凳子咧……”梅九仙思考着。
“不碍事儿咧，俺睡哪儿都中咧，你和墩儿好好儿睡就中。”钱守旺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这样儿咧，俺把这被子给你铺地下，你躺这上面儿。那凳子睡俺和墩儿还成，你睡不下的。反正现在这天儿也热咧，睡地下不着凉咧。”梅九仙边说边忙活着。
“娘子你还真是聪明麻利咧啊！”望着被临时弄好的“床铺”，钱守旺尴尬地咧了咧嘴儿。
夜，在这个房间里来得特别的早。一天的劳累，三个人都很麻利地躺到了自己的位置，一沾上枕头就不想起来。
“娘子，你睡着咧吗？”过了一会儿，钱守旺低着嗓子问。
“快咧。”梅九仙迷糊道。
“俺一点儿也睡不着咧，你这被子铺地太好咧，要不你也下来试试？”钱守旺问。
“俺还要和俺娘睡咧。”墩儿在一旁儿搭话儿道。
“墩儿还没睡咧啊？”钱守旺咂摸着嘴儿。
“要是没你俺早睡着咧。”墩儿道。
“那就当俺不在咧，好好儿睡吧。”钱守旺不出声儿了。
屋子安静了……
“娘子，娘子！睡着咧吗？”过了一阵子，钱守旺再次低声呼唤。
“要不要下来试试咧？”没人儿回答钱守旺接着问。
“这地下睡着又凉快又舒服咧，娘子下来试试咧？”钱守旺伸手够着梅九仙。
“俺娘睡着咧，你别再说话儿咧。”梅九仙没吭声儿，墩儿倒答话儿咧。
“哦，哦，墩儿也睡吧，天儿不早咧。”钱守旺满头是汗。
“知道不早就别说话咧，吵到俺娘可是很吓人地！”墩儿坏笑着。
“是是是，俺闭嘴，闭嘴咧。”钱守旺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不知道怎的，他浑身燥热没有一点儿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