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闹剧引围观
难不成这个钱守旺还要给银票不成?这个东西可是藏在怀里就可以了。
要是真给银票的话,会给多少呢?
十两?二十两?还是五十两?
都说这银票可都是大数字儿的,那少说也得五十两起!
银票!当这两个字在吴婆子的内心升腾的时候,她猛然感觉到了身体某个部分在剧烈的跳动!那是一种多么美好的悸动啊!所以,当钱守旺把手伸进他长衫的里面挠一挠有些发痒的身体的时候,吴婆子一下子喊了出来,那喊声带着惊悚和期盼吓得钱守旺瞪着她看了好一阵子。
“这你们两口子不会有啥子毛病吧?俺咋觉得都这么不正常咧?”钱守旺后退了两步,离吴婆子尽量远一些。
“表哥说啥咧?俺哪儿是有啥子毛病咧,俺只不过是……瞧着表哥刚才那抬手的姿势想起咧叔父罢咧。”吴婆子配合地擦了擦眼泪,可是那里只有眼屎。
“叔父?俺爹去世的时候俺才三岁,你比俺还小咧竟也知道?”钱守旺看着吴婆子,虽说按照年纪来分,吴婆子应该比他要小,可要叫钱守旺接受自己的脸比眼前的这张还要沧桑的时候还是相当有难度的。
“听说,听说,都是听俺奶奶说地。”吴婆子咧着嘴巴尴尬地笑了笑。
“俺没记错的话,你的奶奶,也就是俺的……”这个时候钱守旺倒糊涂了起来,掐指算了半天也没想出对吴嫂的奶奶该做如何的称呼来。
本来那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关系就是吴婆子自己胡诌的,钱守旺接受起来也是相当的费解,现在要叫他自己去捋顺这样的关系,只能说比乱麻还缠人。
吴婆子也是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算咧,那些都不重要咧!重要地是俺现在已经来咧,你赶紧地引着俺去那个梅……梅九仙儿家去,俺接上他们娘俩儿好往回赶路咧。”看着拴住儿闪着明快的神色朝他这边看了看,钱守旺知道自己的驴子应该是吃得差不多了。好奇心的驱使叫他一刻钟也不想在这个院子多待。
“这个……表哥啊……”吴婆子咂摸起了牙花子现出了犯难的神色。
“咋?还有啥事儿咧?”钱守旺紧聚眼神盯着吴婆子问道。
“事儿也不是啥大事儿,只不过是出咧那么一点儿点儿的小叉子……”眼看着钱守旺就要见到梅九仙了,那之前梅九仙悔婚的事儿可就要暴露出来了,想到这里,吴婆子有些嘀咕。
“一点儿点儿有多小?”钱守旺冷眼旁观。
“也不是那么一点儿点儿,应该是有那么一点儿大的岔子……”吴婆子双手比划着。
“是真出咧叉子咧还是你害怕俺不给你好处咧?要是担心这个俺觉得你可真是小瞧俺咧!不过虽然俺不缺银子,可俺也不能花那个冤枉银子。纵然你把那个梅九仙说得天好地好的,可总归俺是没瞧见。这俗话说地好,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你咋着也得叫俺瞧着个面儿再决定给你多少银子不是?”钱守旺一番虚妄之词说得吴婆子立马眩晕了起来。
“看表哥说地咧,还啥好处不好处地咧,给表哥说亲那还不是俺应当应分地事儿咧,俺咋还能算计好处咧。只是,现在,俺要说的不是这个事儿咧……”吴婆子更加地窘迫了,按照她的想法,怎么也事她先去和梅九仙通个信儿,可现在,钱守旺似乎比她更着急见到梅九仙,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
“不是这个事儿就都好说咧,有啥话儿咱路上说咧,再耽搁会儿天儿就黑下来咧。”望着天边已经落下一半的红日,钱守旺焦急的心情更甚。
“赶紧走啥咧?人家梅寡妇都不想嫁咧,她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咧!”拴住儿的这话犹如晴天霹雳,把个毫无准备的前守望劈得不轻,连同看吴婆子的眼神儿都带着寒冷。
“啥?不嫁咧?你逗俺玩儿是不是?你觉得俺这大老远地骑个驴来很容易,逗着俺很好玩儿是不是?不想嫁咧,你不告诉俺?不想嫁咧,你还藏着掖着的?不想嫁咧你还想着管俺要好处咧?姓吴的俺告诉你!别瞧俺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可俺要把你这个小家给拆咧那也是眨眼之功的事儿咧!也不打听打听俺是谁?骗人竟骗到俺的头上来咧!俺……俺今儿就叫你见识见识啥叫马王爷脑袋瓜子上的三只眼!”本还算客气的钱守旺发飙了,院子中的空气顿时凝结了起来,吴婆子大气儿都不敢喘,她再心里咒骂拴住儿这么不和她商量就把这样的祸端说了出来。
“表哥别急!别急!……”吴婆子想要解释,可这就是事实,解释就等于掩饰,更何况就算掩饰,吴婆子也着实没找到掩饰的借口。
“别急?你说别急就别急咧?感情不是你讨婆娘咧!要知道俺这从县里出来的时候那可是县太老爷亲自给俺送的行,管捕头给俺亲自倒得酒!!你现在说人家不嫁咧,你这叫俺回去咋跟大老爷交代?咋跟管捕头道明?你说没事儿就没事儿咧?你把俺这脸皮当啥咧?”钱守旺越说越激动,连县老爷捕头都给扯了出来,虽然吴婆子听得云里雾里不知道这个钱守旺娶亲和县老爷有啥关系,可她总是惧怕县老爷的权威的。
“表哥息怒,表哥息怒,你也瞧见咧俺家栓柱儿是啥样儿人儿咧!他的话儿你咋能信咧!人家没说不嫁咧……人家……”
“你今儿个要是不给俺说个明白,俺就叫你知道知道俺钱守旺到底是个啥样的人儿!”虽然现在还是夏天,可钱守旺此话一出,吴婆子还是觉得浑身都打了个冷战。
不说钱守旺嘴里的那个什么县老爷还什么捕头的,就单纯现在的这个钱守旺都能叫吴婆子不能小觑。
“俺肯定得和你说,可表哥好歹也先消消气儿不是,咋说咱今儿也是来娶亲来着,破咧喜气儿可是不吉利的!”吴婆子想去用手安抚一下钱守旺可又不敢冒然上前,她就这么揣摩着钱守旺的表情脑子里飞快地想着如何圆这个场儿把自己择干净。
“还不吉利?你觉得俺现在消气儿就吉利咧?姓吴的!你说得还真是轻巧啊!你叫俺消气儿俺就能消气儿咧啊?你以为你是谁咧?就凭你那跟俺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关系俺就要给你这个面子咧?俺告诉你,你今儿叫俺受了天大的侮辱咧,俺要叫你知道,得罪咧俺钱守旺是个啥样子地下场!俺绝对不是好惹地!”钱守旺觉得自己再这么只动嘴儿都不能宣泄心中的愤懑了,然后,吴婆子家院子当中的什么簸箕筐子扫帚等等钱守旺能够拿得到的东西都开始在空中划出了各种抛物线后落到了地上。
“表哥,你这是做啥咧?俺家就这点儿东西咧,你要是砸坏咧俺连置办的银子都没有咧!你好歹也给俺们留点儿,你走咧俺们这日子还得过不是?表哥,留点儿咧!你个死鬼!还不拦着杵那儿做啥咧?”眼看着抓住这个接不住那个,吴婆子朝着杵在一边儿发愣的栓柱儿大喊大叫。
“你没发话儿,俺也不敢动咧!”有了吴婆子的号令,杵了好久的的拴住儿终于出手了。
“你死人咧!咱家东西都没咧你还瞧不出来咧?”吴婆子放弃了徒手去接一下子跪抱住了钱守旺。
“那不是你表哥咧?俺哪儿知道到底是表哥重要还是东西重要咧?”看着吴婆子吃力的样子,拴住儿觉得抱住钱守旺的确是个一劳永逸的好办法,所以他也上前,只不过这么一来,轮到钱守旺不能动弹了。
“你们松开俺!俺跟你们说,比以为这样俺就能善罢甘休咧!俺要叫你们付出代价咧!”钱守旺极力地叫嚣,吴婆子和栓柱儿也就更加卖命地阻拦。
本就喧嚣的小院儿一下就热闹了起来,不光是因为吴婆子的孩子们回来了,更是因为这阵仗吸引了全村极度喜欢热闹的人们,霎时间,吴婆子家的小院儿成了一个露天的观影厂。表演者是吴婆子拴住儿还有钱守旺。
“这人是谁咧?”看热闹的人群发出了疑问。
“俺也不知道咧,俺也是第一次瞧咧。”几乎所有的人都摇头。
“管他是谁咧!这个吴婆子,早就该有人儿来治治她咧!”有人咬牙切齿地露出了解气的微笑。
“俺知道咧,这个人说是来咱村儿迎亲咧!”一个男孩子指着钱守旺大声叫嚷起来,那个男孩子不是钱守旺在村口遇到的放牛娃还能有谁?
“迎亲咧?迎谁咧?不会是吴婆子吧?”有婆娘发出了杠铃般的笑声。
“这俺就不知道咧。”小孩子听不太懂大人之间的笑话,他只知道,院子里的表演很精彩。
“不会是‘相满天’吧?前些天还听那个相满天说要离开咱村儿咧!”有人恍然大悟地像猜出了歌德巴赫猜想一样兴奋了起来,这下子,看热闹的人群也沸腾了起来。
“这个破鞋还真是不消停咧啊!”
“她能消停才怪咧!”
“那这咋打起来咧?不会是人家男人没相中相满天要反悔咧吧?”
“那还真有热闹瞧咧!”
钱守旺可不管外面的人在议论什么,他只知道他是来娶亲的,现在新娘子没了!就算他在县里也是受尽各种嘲笑,可眼前如此的丢人现眼的情形还是头一遭遇到,所以不能怪他爆裂的情绪不能得到安抚!
“你们还不松开俺是不?牵线儿不成还要绑咧俺是吧?你们真以为在这儿就没有说理的地上咧?俺告诉你们,门儿都没有!俺这大老远来的就是来接婆娘的!你们红口白牙的说这个婆娘没咧就没咧?门儿都没有!今儿甭管是谁,俺都得带走一个!”钱守旺的嗓门儿越发的大了起来,脸上被脂肪覆盖的青筋都隐约可见了。
“他说地真得是‘相满天’?不会咧吧,她还会不干?”听到钱守旺的怒吼,看热闹的人又开始了猜想。
“估计不是‘相满天’不干,是这个吴婆子没捞到好处吧!”
“谁还不知道她咧,没牵成线儿都得吃人家几顿饭的主儿!呸!上次给俺家的亲戚牵线儿俺家还搭咧好几个馍咧!”一个人愤愤地想到了当初的损失。
“表哥,俺们可以松开你,可你别再喊咧,咱有话儿可以好好儿说!要不咱进屋,进屋好好儿说?”吴婆子脸上挂不住拉着钱守旺的袖子就想往屋里拽。
“俺不进你那屋!俺就要当着全村老老少少的面儿把话说清楚,也好叫全村的老少爷们儿给俺评评理,到底是俺做错咧还是你办事儿不利落咧?俺就想讨一个说法咧,要是今天不给俺一个合理地说法,别说砸你们家这点儿东西咧,俺连你这房子都给你点着咧!”
现在的钱守旺根本无法冷静,想想离开府上娶亲时候的豪言壮语,再看看现在在这里被人当猴耍的惨烈心情,钱守旺觉得自己的脸面连同那自尊还有身为老爷的体面一同被吴婆子踩到了脚下。
都现在这个样子了,还想要息事宁人?门儿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