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星月开天阵,山川列地营
少顷,杨朔健步归来,见人作揖,“殿下,末将已取了那将领性命,如此小儿,不堪一击。”
穆璟澜笑道:“辛苦了,但行军戒骄戒躁,我们不可轻敌。”
杨朔点了点头,“殿下,那我们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我们已经拖了近半月,如今北燕又吃了场败仗,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兔子急了还会反扑呢,万一他们倾兵而出,我们必败无疑。”
杨朔面露忧色,“那,那怎么办?”
“但出兵前,我就说过,燕瀚此人重名声且好强,若他以十万兵马退我三万,这传出去有损颜面。世人心知,十万退三万,不过在情理之中,并无舞文弄墨之处。可他若是以三万乃至更少的人马击败我们,这才会被人文言夸谈。正因他有此心思,我们才有可乘之机。所以我们要在他决心倾兵而动之前主动出击,削弱其战斗力。”
“殿下此言,可是已有对策?”
“拖、扰、偷、袭。拖,我们已经拖了近半月,接下来便是,扰。离京前,我让你率一半人马昼休夜行,便是此意。”
杨朔会心,提了兴致,“殿下的意思是……”
“晚上你率五千兵马,兵分两路,夹击北燕军营东西两侧。从戌时到寅时,每隔半个时辰,东西两侧同时击鼓吹角一番,不为作战,只为扰其休息。若他们出来迎战,便逃;若他们不闻不问,便向里放几只火箭,发出刀戟碰撞之声,佯装攻势。总之,动静越大越好。”
“殿下,若他们出来迎战,且穷追不舍怎么办?”
“月黑风高,他们不会贸然进攻,更不用提紧追了。”穆璟澜笑了笑,“若他们紧追西侧不放,那便是自讨苦吃,西侧为悬崖陡壁,地势险峻,进可攻退可守。若他们紧追东侧不放,则放信号弹,让西侧将士攻之,分散其注意力。东侧是树林,现下已入冬,并无遮身之地,不易设伏。让将士们将被褥扎作人形随身携带,一则御寒,二则混淆北燕视听。人影幢幢,真假难分,就算他们紧追,也追不长久。”“白天,再由我率兵从正前方,及左右两侧故布疑阵、虚张声势,这样一来,任他们兵强马壮,怕也熬不过夜不眠、昼无休。”
杨朔激动地一拍手,“殿下,您这招可真…真高明!”他差点说成这招真损,不眠不休有几人能受得住!
“待他们人心惶惶,军心涣散之时,我们偷、袭的机会就来了。有你夜间击鼓吹角乱扰于前,攻欲不攻,逃欲不逃,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他们怕是已经风声鹤唳,草木皆兵。那时就算他们倾兵攻打我们,怕也是有心无力了。”
……
十一皇子听得出神,“三哥,真是足智多谋啊!”
穆璟和道:“可不是嘛!本以为北燕之战必输,但恰恰相反,它是最先获胜的一战,这一胜,东胡和南夷两小国便立马退了兵。因他们起兵攻城,已违反约定,所以赠予他们厘城之事便也不作数了。赤狄之战,自然不负众望,得胜而归。就这样,一个不可扭转的局面,让三哥给扳了回来。”
“三哥可真厉害!”
“不过,三哥这戎马半生,还有一个颇有意思的‘三擒燕子’。”
“三擒燕子?”
“‘燕子’指的就是北燕的大王子燕瀚,这第一擒就是在我方才说的这一战中。这一战,三哥其实只是想让他们退兵,可这燕瀚好面子,死活不退,所以便有了第一擒。燕瀚被放回后,心中愤恨难平,便又领三十万人马进攻我大穆,他讥讽三哥只会阴谋算计,靠偷袭才擒住了他。果然,他可真是不作孽不可活,这次三哥如他所愿,直接正面杀进万人重围,捉他而归。”
十一皇子捧腹大笑,不能自理,“那第三擒呢?”
“这第三擒啊,更是让人笑不可抑。燕瀚率了五十万兵马,听说他还拉了一车子的兵书,什么阴谋阳谋尽然使出,可这也是最为忍俊不住之处,那么多五花八门的计策,也没见他用出什么高招。”“额,不对不对,他生了一条妙计,让三哥不费一兵一卒便擒住了他。”
十一皇子一脸茫然。
穆璟和弯腰捧腹,“这送到嘴边的鸭子岂有不吃之理!有句话叫尽信书则不如无书,燕瀚将兵书中的内容照搬照抄,以自己做诱饵,布置陷阱,还嚷嚷着什么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果然是好计策!结果就是有来无回。”
十一皇子道:“为什么不把燕瀚留作人质,省得北燕三番两次地攻伐我们。”
“如今百废俱兴,可多亏了‘三擒燕子’,这每一次,三哥都用‘燕子’与北燕王交换了大量钱粮马匹以充足国库,所以我们穆国才能蒸蒸日上。”“不过十一说的很有道理,若是现在抓住了燕瀚自然会留作人质,可当时国库亏空,倒不如用他来填补这个漏洞,况且放他归去无伤大雅,他还不是一次次的被三哥逮住。”
十一皇子点点头,“也是。”
穆璟和看着周围陌生的景象,一拍脑袋,“十一,我们这是走到哪儿了?”十一皇子一愣,张望四周,没有一个皇兄。一个说得入了迷,一个听得陶了醉,他俩随两婢女走了很久,竟丝毫不知跟错了人。
穆璟和拉住婢女,“你们可知皇上在哪儿?众位皇子又在哪儿?”
婢女回礼,“回珒王殿下,皇上和众位皇子在公主府的正厅。”
“这公主府可真够大的,初来乍到不识路,你们给我们带个路吧。”
“是。”
此时,公主府正厅内,皇帝高坐于正位,似有不悦,本是公主成年之日,却被太子搅扰,心乏烦闷。皇帝疑声,“璟垚,你方才说什么?让朕处理一起凶杀案!纷扰乱事,张弛有法,按照律法,交给京兆府处理吧。”
“父皇有所不知,这案子在京兆府已经审理几天了,至今毫无头目。如今这死者父母哀思过度,不得已拦下了巡游的仪仗队,好申得冤屈,以慰逝女在天之灵。”太子挥袖朝向一众皇子,“况且我与诸位皇弟已在万民面前亲应,为此人一家主持公道。一可安抚伤者,二彰显我皇家同等仁视,事无大小,定必躬亲。”
穆璟和才到正厅门外就听到一番假阔之词,内心嘀咕:我们何曾亲应此事?太子可真够聪明的,拉着我们垫背,即便父皇真的动气,也不会迁怒于他一人。
皇帝质疑,瞥向一众皇子,见皇子们相觑无言面容纯粹,顿时明晰,有所厌道:“行了行了,把他们带上来吧。还有差人去将京兆府尹叫来,这事儿他查了那么久,他应该最清楚。”一小太监应声跑了出去。
则虞同夫妇二人进厅在离皇帝不远不近处伏礼,“草民参见陛下!”
“平身吧!”
“谢陛下!”
太子看向这对夫妇,“你二人有何冤屈尽可道来。”然后看了则虞一眼,意有所指,“御前,无人敢搬弄口舌是非!”
妇人如获免死金牌一般底气十足,指着则虞道:“我们要告这女子谋财害命!”皇帝乜着眼如同看戏,脸上映着谁也不信。
太子忙接道:“可有证据?”
“有。”妇人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和一张纸,“这是她写给我女儿的信,上面写着,若我女儿离开她的青楼,下场必定凄惨!如今我儿惨死,定是此女所害。而且这信上的字迹和这张卖身契上的字迹一模一样。”
太子结果书信匆忙扫了扫,然后对比两张纸上字迹之后,便将它们递至皇帝面前,皇帝瞧了两眼,然后抬眼看向则虞,言语平淡,“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则虞颔首,“陛下,可否允许草民看看那封书信?”
皇帝将信递给苏何,示意他传过去。苏何接信,递至则虞手中,则虞见信之后,不禁一笑,问向夫妇二人,“方才在大街上你们为何不将此信拿出来?”
那男人面色躲闪嘴角微动却无声,妇人忙道:“刚刚人多眼杂的,还不是怕你把证据毁了!”
则虞笑道:“当着众多皇子的面,一封信岂是我说毁就能毁的。况且我若真的毁了此‘证据’,这不是在欲盖弥彰给自己招上莫须有罪名吗?”
妇人道:“你休想抵赖,这信就是你写的。这字迹做不了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