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云中锦书谁寄

  金色睡莲更是整个浮云山灵气汇聚催生的宝物。
  树荫下的青石板上,有一个半大的素衣童子持着竹枝扫帚“刺啦刺啦”地扫着落叶,听见鹤鸣,童子将竹枝扫把靠在了树边,跑到了白鹤身边,摸出了白鹤身上的书信。
  “辛苦你了,去休息吧!”童子拍拍白鹤的身子。
  白鹤回应着叫了一声,乖巧地转身飞去。
  童子则拿着信件送入了六扇大门皆开的玉京洞之中。
  没一会儿,只听见一个青年男子的低笑声传了出来,沉沉磁磁,是能勾得人心尖痒痒的音色:“让丹鹤把这信给二少爷送去,看他这回还怎么躲懒。”
  “是。”童子脆脆地应了一声,很快走出了宫殿,来到庭院前的栏杆处,凭栏打了个呼哨,远处便响起了一声鹤鸣。
  没一会儿,一只丹顶鹤便翩翩而来,一双长腿正站在了童子面前的石栏上。它的体型看起来比之前那只白鹤更加修长优美,顶上那一点嫣红更是如梅花一般红艳。
  童子将那封何大夫寄来的书信绑在了丹顶鹤的长腿上,伸手拍拍丹顶鹤,脆生生地说道:“去吧,快去找二少爷。”
  丹顶鹤长鸣了一声,转头飞入了云霄之中。
  童子没有偷懒,送走了丹顶鹤,便又重新拿起靠在树上的竹枝扫帚,继续“刺啦刺啦”地扫起地来。
  玉京洞里倒是又响起另一个略带几分苍老的声音:“家主,二少爷毕竟年纪还小,是不是有点……”
  “不小了,他既身在宫家就该学会挑起这副担子!”那个音色沉沉磁磁的青年男子忽然发声,打断了之前那人的话,语调虽仍是四平八稳,但语气中带着点不容置疑的强势。
  “……是。”宫殿里沉默了一会儿,先头说话的那人先服了软。
  那青年家主的声音便又卸去了锋芒,叹道:“这是迟早的事,早一点总比晚一点好!”
  “是!家主所虑极是。”先头说话的人似已被折服了,这一次,很快就赞同了青年家主的话。
  “啪嗒。”玉京洞里传来清脆的一声落子声,青年家主宫秋白笑着催促道:“严先生,该你了。”
  殿中一隅,淡黄色的草榻上,他对着白玉棋盘盘膝而坐,宽大的秋香色衣摆上缀着一圈白色的边,垂在身后,一如他的名字、容貌一般,清雅白净。
  对面的严先生蓦然回神,低头在白玉棋盘上一瞅,顿时面如苦瓜,他的一条大龙已经被封死了,大势去矣!
  家主刚刚那一番忽然强势的打断和之后的感叹,竟都是为了引开自己的注意力?
  高冠长袍的严先生拱拱手,耍起了无赖:“技不如人,属下认输了!今日属下已经连输三把,看来是时运不济,得回去好好卜上一卦,看看有没有转运的法子,属下这便先行告退了!”
  说完,也不等宫秋白发话,便赶紧躬身告退,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样子。
  没法子,自从家主迷上下棋之后,在棋道上的境界就突飞猛进,一日千里。
  刚开始,严先生还能赢上一两把,再后来,天天陪着他下棋,总有一种自己的智商被深深碾压的屈辱感……
  严先生腾云而去,空空的大殿中,只剩下了宫秋白一人。
  他嘴角噙着一丝笑意,闭着眼睛迎向了阳光,它们透过窗子上的空隙落在了宫秋白的脸上,将他近乎完美的容颜映照得越发神圣。
  闭目享受着宁静时光的青年家主,轻轻地呢喃着:“二弟,你的劫,终于要开始了!”
  “要是闯不过去的话,宫家,就由我,来替你守护吧!”他嘴角的笑意渐渐扩大,从原本的微笑变成了无声的大笑。
  在他的笑容之下,洞门外水珠帘上的灵气犹如被鲸吞的海水一般,源源不断地涌入了宫秋白的口鼻之中。
  ……
  ……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古道上的小石桥桥头,老树与枯藤互做纠缠,两败俱伤,只剩疮痍,反而便宜了树上的乌鸦一家,就近捡着枯藤枝便垒成了窝。
  在夕阳下,两只小鸦哇哇哭喊着,嗷嗷待哺,一辆青色的马车就停在这老树、鸟窝之下,倒是半点不嫌弃小鸦的吵闹。
  壮汉车夫青山正拿着水囊在桥下的溪边上灌水,拉车的骏马暂时被卸下了身上的束缚,也在他左右,伏下身啃着青草,喝着溪水。
  宽大精致的青色马车孤零零地停在桥头,被夕阳拉长了照在地上的影子,再听着车厢里传出的几声弱弱的咳嗽,颇有些凄凉。
  青山灌好了水囊,便牵着马儿回到了马车边上。
  “公子,水打好了,这溪水还挺甜的,不过有点冷,您的咳嗽还没好,少喝几口吧。”
  他先撩开车上的帘子,将水囊递了进去,然后才重新套起了马车,那高头骏马在他蒲扇般的大手下乖得像只小鹌鹑。
  “嗯。”马车里的小公子应了一声,声音青涩稚嫩,却十分的温柔好听,似轻轻拨动的琵琶弦语。
  一阵“咕嘟咕嘟”的喝水声后,小公子笑着说道:“确实很甜。”
  “公子喜欢就好!”青山憨憨一笑,“前面已经能看到人家了,再赶一阵子,应该能在入夜前赶到镇子上。”
  在有百鬼夜行的世界里,大晚上还赶夜路的,都是有两把刷子的。
  这主仆两人随口说来,却仿佛说得并不是什么了不得之事,只是稀疏平常而已。
  “嗯,那便赶紧出发吧。”小公子温言细语地说道。
  “欸,好!”青山点点头,坐上了马车,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道,“公子,要是到了前头这个西宁镇还是找不着您要找的人,咱们不如就先回浮云山吧,连续跋涉这么久,您的病情又有些加重了。”
  车厢内沉默了好一会儿,青山都已经无奈地低下了头,才听到小公子艰涩地开口:“好。”
  青山的脸色顿时鲜活了起来:“那咱们这就出发了,公子您坐好了!”
  “嗯。”小公子刚应了一声,青山正欲挥鞭起步,一直安安静静挂在车厢四角的青铜铃铛忽然“叮铃铃”响了起来。
  铃铛中间垂着的芯儿是一朵小小的祥云造型,并不是普通凡物,灵风所致,铃声方起。
  一听这铃响,主仆两个顿时停下了各自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