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第一百零三章 风淮子

  童微生缓缓道:“元珠又称姹女、赤汞,属金,剧毒,无味,被称作流动的银子,不溶于食物,是炼金术士喜用之物,术士以为能够从中提炼出黄金,青楼女子通常少食用于滑胎,多闻多食则脱发、五脏亏损,最后致死。”
  平常所见的鹤顶红,断肠草,鸠毒均是食之中毒,而此物竟如此剧毒,闻之则中毒。
  仵作认同道:“这位公子说得一字不差,不过还需将尸体抬回衙门,进一步检验。”
  锦城是个商贸十分发达的城市,经济繁荣,锦城的衙门自然比遂城衙门阔气许多,还有专门的尸体陈放室,然而徐家大小五口人便将陈尸室占得满满当当的。仵作彻夜不休,得出的结果与先前预检所得基本相符,不过,五口人胃中的元珠数量比众人想象中更多,如此剂量的元珠就不仅仅是误食那样简单了。
  服用元珠死亡,再被坠于几丈高的房梁上,这凶手究竟与徐家人有何仇怨,手段如此残忍。
  杨汉说:“徐家世代从商,做的是古董的买卖,生意场上难免得罪人,要说仇家,总归也有那么几人。”
  “凡人当真可怕”
  这是洛幻第三次说同样的话了,这般手段,区区“可怕”二字根本不能形容凶手的残忍。
  林幼芙提议即是赤汞中毒,那么将十里八乡的术士抓起来拷问便知了,杨汉却道万万不可,林幼芙疑问为何不可,话音还未落,往常安静的府衙却嘈杂起来,杨汉往外看了一眼说:“这便是原因。”
  府衙门口,史青连恭恭敬敬地请入一人,身着一身黑色袍子,脚蹬十方鞋,云袜,手持浮尘,约莫三十上下,一眼瞧去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模样,只是一双清明的眼睛里看不出半点情绪,对于一县父母管如此卑躬屈膝的模样也似乎毫无感觉,只是就着自己的脚步款款而入,在看到前院一侧的林幼芙等人和杨汉后倒是有些诧异,也只是一闪而过,并不明显,脚步却是停了下来:“三位是外乡人。”
  这道人只一眼便看出他们三个不是本地人了?童微生有些惊讶,史青连见状赶紧上前介绍:“风道长,前些日子徐家不是被灭门了么,本官对此案可谓是束手无策啊,正巧这位遂城女捕快途经此地,主动留下帮本官破案。”
  史大人这话当真是说的没脸没皮……。那风道长两边嘴角扯出一丝微笑,掐出一个道指,平声道:“无量天尊。”说罢迅速将三人打量一圈,最后停留在乐文柏的脸上,这一看,就看了许久,林幼芙险些以为这风道长是否有几分真本事,从乐文柏的肉身上看出了洛幻的存在。
  史青连又介绍起道人来:“这位是风淮子风道长,从梵净道观而来。”史青连的话还未说完,风淮子已一声不吭抬步往衙门内走去。史青连尴尬道:“风道长今日刚修炼出关,三位见谅。”说罢便跟着去了。
  林幼芙嘀咕一声:“谱子倒是大。”史青连都对其人如此恭敬,这风道长很不一般呀。
  杨汉目送过那二人以后扭头对林幼芙道:“哎哟,林神捕您可有所不知,这风道长本事大着呢,前两个月,锦城闹过一场瘟疫,凡是染病之人药石罔顾,百姓人人自危,还是风道长带了神药,将瘟疫平息,史大人当即将风道长视为上宾,好吃好喝地供奉着。”
  天神下凡么,如何样貌的神药能够一朝平息瘟疫。前两个月遂城还笼罩在山神报复的恐慌之中,偶尔听人提起过锦城瘟疫一事。不过仅仅平息一场瘟疫,就能叫史青连将风淮子当做祖宗一样供奉着也是有些夸张了。
  乐文柏操着一双手,话语中尽是风凉:“这风淮子如此大的本事,案子交给他来破岂不更好。”
  林幼芙扭头看他一眼,突然分不清,这肉身上的何时是乐文柏,何时又是洛幻了。
  杨汉急忙解释道:“乐公子此言差矣,毕竟还是术业有专攻,风道长只管治病救人,哪管伸冤昭雪。”
  这也是众人预料之中的答案,并无意外。
  林幼芙望着风淮子消失的背影,口中无意般叨叨:“能被史大人奉为上宾的风道长怕不止如此本事罢。”
  “那是自然,风道长不仅治病救人,还会炼丹呢,史大人留他在府衙就是为着风道长所炼之长生……”杨汉正滔滔不绝却突然顿住,似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旋即不自在地抿了抿嘴嘿嘿笑道:“几位,差不多午时了,照惯例,大人打今日开始要伴着风道长食素斋,便不陪几位用膳了。”
  杨汉的欲言又止叫三个人都不约而同地猜想起来,那没能说完的几个字究竟为何,还需如此保密,但杨汉的话虽未说完,却明确了一件事,风淮子留在衙门,原因并非平息了瘟疫那样简单,真正的原因正是与史青连有关。不过,此事最终成为了林幼芙等人茶余饭后的闲谈,毕竟与命案并无关联,多说无益。
  林幼芙说风淮子阴气森森的,杨汉解释说风道长的脾气的确怪异,也的确是个好人,林姑娘多虑了。能扼杀瘟疫的,自然是个大好人,林幼芙也觉着是自己多虑了。然而,他们更是清楚不能将十里八乡的术士捉拿拷问的原因了,只因风淮子一人,锦城百姓对所有术士都极为尊重,若是没有确凿证据便拿人问话只怕众怒难犯。
  第二日大早林幼芙三人加上杨汉还在徐家废宅寻些蛛丝马迹,一个约摸四十岁上下的男子,一身素白,额配孝帕哭天抢地地从大门方向闯了进来,一路撒着黄纸,未睁一眼便跪在林幼芙面前嚎啕大哭起来:“我的那个表叔诶,你们一家死得好惨啊,侄子不孝,今日才来哭丧,表叔你们一家走好,你们的家业侄子就代为保管了,你们放心吧,呜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