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寻仇上门喜出望外
二人的头顶上方,高挂着“正大光明”的金字牌匾,在清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正位下方大厅之中,苗琛与众兄弟顺序排列笔直地站在那里,内堂门外,是十二个身着黑衣的壮汉,目不斜视,双手后背,不明情况之人,怕是会以为县衙之中出了什么大事,一触即战。
实际上,宋大人的茶碗早已见了底,方才那一口,他险些嚼烂了剩下的茶叶梗,心道,衙门人丁众多,为何就没个人敢来添茶倒水。
宋瑾实在不想再嚼那茶叶梗,于是礼节性地抱拳对身边的年轻人道:“乐公子,林捕快昨日身子不适,的确已向本官告假,不如乐大公子三日后再前来衙门找寻林捕快。”
这紫衣年轻人正是昨日被林幼芙误了好事的乐文柏乐大少爷。
照理说,今日本该提审那白吃花酒的大胡子霍小超,却因昨日林幼芙下手太重,此人的面部青紫交加,过堂被百姓瞧见实在于理不合,所以,合法地推迟几日再行过堂。
本以为今日会清闲一些,没想到一大早,乐文柏就找上门来了。
昨日在桃花楼那么一出,乐文柏竟不知该发哪门子火,究竟是被打扰好事之苦,还是被众人围观之苦,又或是险些吓得他从此不能人道之痛!昨天彻夜未眠,他明白了,先出了这口恶气才是眼下最重要的,否则,他乐大少爷那比遂城城门还宽的面子往哪儿搁?
所以今日早上卯时不到,他便带了人杀到县衙,在此守株待兔,请君入瓮,让那女捕快自投罗网,他必定要好好与她清算这笔账,哪知这百姓口中应卯从未迟到过的女捕快,今日卯时已过两刻,还迟迟不现身,莫非是听到什么风声,先行逃走了?
“一盏茶时间,她若再未出现,本少爷便去她家抓人。”乐文柏用扇子敲响了茶碗盖,慵懒道。
苗琛非常清楚乐文柏此行不会就此罢休,于是上前一步抱拳道:“乐公子既是为了昨日之事而来,拿在下兴师问罪即可,桃花楼办差在下也有所参与,望乐大少爷大人大量就莫要与林捕快计较了。”
乐文柏微下眼睑可有可无地瞟了一眼苗琛便闭了眼,养神去了,他现在第一个想对付的只有那女捕快一人,其他人,往后再说。
灰衣奴仆狗腿地冲苗琛喊道:“少爷只要女捕快,与其他人何干,女捕快到来前,都给我闭嘴,莫要打扰我们家少爷闭幕养神。”
乐文柏挑开右眼眼皮,看了一眼那奴仆,烦躁道:“你也闭嘴。”话毕,又合上了眼睑,他的头自方才开始就被这狗腿子吵得生疼。
“是、是,奴才这就闭嘴。”奴仆讲完这最后一句,立即闭口不言,点头哈腰地退到了后面,也不再有所动作,这拍马屁一不小心拍到马腿上去了,想必少爷也是被那女捕快气得够呛,否则也不至于如此烦躁。
苗琛深知乐文柏并未将他的负荆请罪放在眼里,胸中憋着一口气,往后退上一步,站回了原地。
赵沪君压低声音在苗琛耳后道:“师父,如何是好。”
苗琛将胸中那口气叹了出去,摇摇头道:“见机行事罢。”心中只盼那少女既然错过应卯,索性便不要来了。
关于乐文柏此人,苗琛是深有耳闻的,十年前的他才至遂城县衙当茶,同身后的兄弟一样,不过一名寻常捕快,当年的乐文柏也不过是个十一岁不到的幼童,大慎国法男童年满十岁便必入私塾受教四书五经,这乐文柏自十岁以来,已经烧毁了遂城五所私塾,私塾先生几乎将衙门外的鸣冤鼓给击破,可是乐文柏不过是个孩子,还不到被国法追究的年纪,在乐盛花了大把银子以后,也就无人追究此事。
从此更是无人愿意为乐文柏教学,他便逐渐成长为了一个品性狭隘、整日花天酒地的纨绔子弟,调戏良家妇女,强抢民女,恃强凌弱的事情没少做。眼前的乐文柏这副不拿住林幼芙誓不罢休的样子,让他心中强烈不安,刚巧林幼芙也是个性子刚烈,好勇斗狠的女子,若是与乐文柏正面杠上,必定占下风,昨日,是他们理亏在先。
宋瑾无奈地再次嚼碎了几根茶叶梗,心道下次定不能再采购这种苦叶茶了,此时竟觉得比黄连还苦!
林幼芙、童微生二人已领着幻儿紧赶慢赶地冲刺到了县衙门口,脚步一停,林幼芙便扶着石像大口喘气,童微生纵然是男子,被她拖住这一顿长跑,也是有些气喘,幻儿却一路轻快,毕竟并非凡人。
无意中瞟上一眼手扶的狴犴石像,昨日她剐蹭的血迹不知何时已不见了踪影,狴犴左边前肢干净得如同从未沾染过污渍一般。
幻儿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小臂上的红印,咯咯地笑出了声。
林幼芙回过气来,正欲往县衙门内走,却突然觉得衙门内的气氛有些不对劲,实际上,从刚入市集之时她便发现今日街面上竟会没有一个捕快巡街,一夜醒来,天下已经如此太平了么?
童微生微微颦眉,手掌不由自主地握住雁翎刀的刀柄,这种气氛,明显是不正常的,且不提有无案子上门,衙门也不该是这种连一根针掉落在地都能听见的寂静。
“青天白日堂堂衙门冷清得跟义庄似的。”林幼芙嘟嘟嚷嚷地掀开公堂右上方藏青色小门门帘,往后厢房冲去:“师父!师父?人都哪儿去了!”
林幼芙故作粗狂的声音刹那间传遍衙门前堂每一个角落。
听闻此惊天动地的吼声,内堂的宋瑾和堂下众兄弟心中一紧,乐文柏本已睡得渐入佳境,突然一个激灵,身子剧烈一抖,猛地睁开双眼,挺直身子往前一坐,扯着嗓子大喊一声:“文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