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啊——两个月亮!”
“孪月、真的是孪月,如何是好!”
月夕之夜的遂城,本该是热闹且祥和的,大街小巷之中无不悬挂着色彩缤纷,形态各异的花灯,大有欲将夜空照亮如白昼的趋势,花灯下是来来往往,比肩继踵、沉醉在迎寒祭月之日轻松欢愉的氛围之中的达官贵人或是平常百姓。
八月十五的白日便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夜里自是皓月当空,圆满了这月夕美名。
还有半刻钟就到戌时,城中百姓三三两两地自觉汇聚到了遂城南边的月神庙中,寺庙的天井下,庙祝早已为月神备齐了供品香烛,只待良辰祭月。
遂城的月神庙在此处已有数百年历史,每一年的八月十五辰时,是全城百姓遵循这祭月传统的时辰,这一年,众人并未感觉与往年有何不同之处,空气中却缓缓弥漫着若有似无的不寻常与恐惧。
偌大的月神庙天井里面,四周围分布均匀地站立着手执掌扇的妙龄女子,妙龄女子之间的木座上插摆着二人高的祭旗,红黄相间的旗面随着微风飘扬,落地烛台上的红色蜡烛已烧了有些时候,烛泪不规则地覆在台面上。
当沙漏中乳白精细的沙流下最后一粒时,庙祝站在高台手捧祭文,谦恭地面向西边天穹中早已高升的明月,高台之下,是数以千计的遂城百姓,此刻,都是为了祭月而来。
那高台上的庙祝,本该照惯例朗读月夕祭文,却久久没有发声,百姓们接二连三地将目光投向庙祝,只见那庙祝看向明月方向,表情却骤然僵住了,双眼瞪得似铜铃一般,缩紧了身子,不停地朝后退,惨白了脸,唇不停地颤抖。
似乎是憋了好久,庙祝终于颤颤地抬起右手手臂,蜷缩的手指勉强指着西方的天空,平日本该干脆明朗的声音在爆发出来后沙哑得不像话:“两个、两个月亮!”
那不约而同地抬头,在场的每个人只觉得背脊都窜过了一抹冷意,在可以看得到的远方,那轮白晃晃的明月不知在何时已化作双胞,乍看过去,好似怪兽正窥视着人间的双眼一般。
终于有人记起了现在应该爆发出来自己的情绪,放声尖叫:“啊——两个月亮!”
“孪月孪月出现了。”
“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人群开始有些骚乱,更甚者已经两腿发软瘫坐在了地上。
“孪月见,睚眦灭,人间陷,童氏亡,童氏要亡啊!”
“邪祟现世,人间陷落,莫非睚裔一族天命只此为终!”
庙祝后退无路,从高台上僵直地跌落下地。
“砰!”
骤然发出沉闷至极地撞击声,引起巨大的骚动,人群中爆出此起彼伏的惊叫声音,带着数百上千人凌乱的脚步,整个月神庙已乱作一团。
不知为何要逃,亦不知要逃向何方,只顾埋头向外,眼前阻拦自己道路的是祭旗、是掌扇、是落地烛台,都统统踢开,无论脚下踩踏的是人是物。
嘶哑的叫喊声有些变化,数不清的人因躲闪不及被拼命逃窜的人踩在脚下,惨叫声被杂乱的声音所淹没根本无人关心。
即便夜空下起大雨,孪月也依然不合常理的坚定地悬挂在苍穹上。
月神像被慌乱的百姓撞翻下供台,“啪”地裂作两截,供桌掀翻,红的绿的果实和水酒抛洒一地,各色汁水混着被踩伤之人伤口流出的鲜血、雨水,月神庙中没有沟壑,液体却自带着方向,流经的地方形成了一副诡异的图案。
不消半个时辰,整个月神庙便再无生气,能跑的早已没了踪迹,不能跑的,已永远停在了此处,留在了同胞的脚下,天井之中留下的不再是生灵。
摔倒在地的烛台还带着烛火,与地面的酒血一碰即燃,与地面的诡异地图腾浑然一体,人间似乎将有大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