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惊动
灵玉倒很是平静,没有那种声嘶力竭,似乎连眼泪都没有留一滴。并不是不悲伤,只是在漫长而又短暂的岁月里慢慢习惯,慢慢的在心中练习着药山的死去,悲伤也一次次流成长河,淹没了她心中本来应该歇斯底里的感情。
她的眼神呆滞,死死的看着床上虚弱的药山,药山身体也渐渐变得发凉,没有了生命应该有的气息。眼中的泪水像是流干了一般,眼圈周围一圈黝黑。这几日的辛劳依然没能挽回他的性命,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夹杂着往事的种种回忆,一阵强过一阵,冲击着灵玉的心中。
仔细一想,药山这孩子身世太过曲折,他的出现就是各种残枝错节的仇恨击汇集到一处。现在普天之下各大门派都再寻找他的下落。众派别纷纷派出门下弟子前来勘察,落雁谷更是派出魅谷弟子前来。只不过岂白山自从程元那件事发生过后,玄术掌门便再三下令,门中之事不能对其他人透露半分,有些事就连一院之长都无权过问。
可落雁谷岂会善罢甘休。几百年前就已经在清河镇设下一处秘密据点,一开始倒不是为了监视岂白山,而是查看中原各处弟子的来去踪影,再说清河镇也是中原咽喉重镇,地理位置尤其重要,所以派发据点也是十分明智的选择。现在岂白山的名气也渐渐做大,自喻天下正道,与落雁谷更是势不两立。门派建立之初,玄术掌门就在东海白石上当着天下道友,誓要铲除落雁谷,将那杂七杂八的歪门邪道一柄消除,换的天下苍生和美。
此时也很快就传到了落雁谷谷主的耳中,当时的谷主乃是暗阳子的师傅——令灭。当令灭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拿着茶杯的右手嘭的一声在他手中化为粉末,茶杯中的水也被那股大力挤出,溅到眼前弟子的脸上,令灭的脸气的像是炸了一般,额头上青筋暴起,浑身打颤,口中念念有词。据鬼闪道长说,当时是令灭生平发过最大的火了,其他不论发生任何重大的事情,令灭都没有这样过,他平时是一个非常有涵养的人。口中反反复复念道的,细细微微听不大清楚,好像是在骂玄术这狗东西不识抬举,狼心狗肺。这种事情一发生,在场众人也是被吓傻,从没见过谷主发那么大火,连连后退,不敢应声。
再说药山的情况,此时岂白山中均已经得知了药山毒发的消息。玄术掌门更是火速前来。吞云师叔稍微早了一时,依然站到了房间中。
灵玉帮着药山清理身体的污秽物,一遍一遍的擦拭着他惨白的脸庞。冰凉之感不时的从薄薄的湿毛巾中传来,刺痛灵玉的肌肤。
她的心中一遍遍的练习过药山的死亡。若是自己身患那么残忍的追心毒,想必自己早已经了解算了,定是受不了那么多的折磨的,没想到这小师弟的意志力那么坚强,在这种情况下依然有着强大的求生*。
活着,终究算是件好事。
有时药山毒发,那种血液流淌产生的疼痛感弄得药山生不如死。阵阵嚎叫声弄得灵玉头皮发麻,耳边似乎听到那种骨骼相互磨损的声音,咯咯作响,十分的恐怖。薄薄的皮肤流出黄色的脓水,其中带着些许暗红的血液,红的像是黑色的一般,十分的可怖。
就连吞云师叔也赞许的同龙升、程元说道,这小子意志力太强,不知道是什么支撑着他活到现在。毒发的很快,远远超出岂白山各位师长的想象,就连自己听到众毒攻心的时候也是惊讶万分。
这小子身上有着太多的诡异,平常人的事情放在他身上就变得诡异起来,完全就是不按常理,根本就摸不到门道,也无从医治,才导致现在这般模样。
或许他就不应该活到现在,早死也算是早解脱了。这样一来,天下间的纷争也会有所平息。说是平息也只是一阵子的事,只要有修道之人的存在,就会有这纷争。
身遭那么多的艰难困苦,追心毒发作时那么的疼痛,是不是你灵玉师姐一次次的给你勇气,带你度过难关,将那些疼痛抛之脑后,活到现在吗?还是你自己有些解不开的谜团,非要自己亲手解开。那样的话为什么你现在却又放弃了呢?萧师兄同云师兄已经在前往落雁谷的路上,以他二人的能力,再配合着董程二人,拿出追心毒解药一定不是问题的,只要你再坚持几日,仅仅是坚持几日。哎,可你又为何放弃了呢?坚持不下了吗?还是觉得那种伤痛太过难熬了,你自己还有那些解不开的谜团,需要你自己去解开,去发现,还有很多好的生活你还没有活过,是不是感觉那么的悲哀。
灵玉轻轻的擦拭着药山的污迹,非常的轻微,生怕自己把药山弄破,弄得他身体碎裂,没有了人体的样子,现在他就像个灌满水的气球,一不小心便会将他捅破,而他的身体也会随成一块块的皮肤。
吞云师叔到来,门口站着的秦雨默默的流泪,看见着急的走来,程元师弟却没有跟随着师傅,应该是去通报其他院落中的人了吧。秦雨刚抬起手要行礼,被快步走来的玄术打断,没有说什么,又快步走进房间里。
龙升、灵玉几人见到吞云走来。龙升双手扶着椅子,想要站起。吞云还是微微摆手,示意现在这种场合不需要行礼了。直接上前,查看药山的状况。
自从吞云走进房间时,就感觉到了其中情况不对,房间中安静的出奇。再看秦雨满脸悲伤的眼泪,也就证实了自己心中的猜想。上前用手探了探药山的脖颈,冰冷之感瞬间就咬上了他的手掌。再翻开药山的眼球,瞳孔已经放大,看来已经是确信无疑了,任何人来都已经没有作用,局势已定,没有什么可挽回的余地了。
他也束手无策,哀声叹了口气,眼光一扫房间中的几位弟子,各个满脸愁容。药山这弟子虽说不是在自己的门下,可在这院落中相处几个月,与几位师兄都处的来。再说药山并不是一个很捣蛋调皮的孩子,做事都很规矩,几位师兄都把他当做自己的亲弟弟看待,尤其是杜林,对药山更是无微不至。其中原因想必不是玄术掌门的下令,而是几位师兄真情流露吧!
“你们好好帮他整理整理吧,现在玄术掌门应该就在来的路上。”吞云撂下这么一句话,轻轻的走出门去,走向了后院中自己的房间里,任由他们沉浸在悲伤之中,无法自拔。
杜林帮衬着灵玉给药山换上件干净衣服。李宜昌也走出门去,朝着一面墙发起火来,一脚一拳的发泄起来。口中还念念有词。
“妈的,这什么世道!”
一向与李宜昌针锋相对的秦雨这次倒是没心情与他相对,轻轻的看着他发泄他心中的不平。
“他还这么小,为什么不让他多活几天!”
一拳一脚打在墙上,震的那面墙震动起来。
房间内却是没有人管李宜昌。当然,谁还有心情管这些呢。统统沉浸在失去药山的悲伤之中。
“你够了没有!?”秦雨终于开口说道:“你这样小师弟能回来吗?”声音十分的大,而且言语之中火药味十足,这也是秦雨唯一一次对李宜昌发火吧!没想到第一次对李宜昌发这么大的火是因为小师弟。
李宜昌听到秦雨这样兑他,心中更是气愤。停下手中的发泄,转头瞪着秦雨看着,咆哮道:“你管我干什么,有能力你去救小师弟啊,你去救啊!”
“我?”秦雨本不想再接过话去,但是今天每个人的心情都不好,心中难免有些气也算是正常。“我哪有李师兄那般神勇,就只会对着墙发泄。”
两人争吵的声音一下高过一下。龙升在房间中听的清清楚楚,却也不想管,自己只想静一静,只想瘫坐在椅子上,也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也不想知道自己要干什么,现在想的就只是这样静静的坐着。
面对了小师弟的死亡,当真是让龙升大受打击,尤其是用尽全身的元气只为延缓他一口气,没想到自己竟是如此的弱小,连小师弟都救不了。难道自己十几年的道法都不值一提吗?自己又怎能咽下这口气。
而对于落雁谷的人来说,那药山的死亡就是他们的胜利,而自己身为正派弟子,却让妖人得逞,自己越想越是难过。小师弟平时的话虽然不多,但是与几位师兄的关系十分的融洽,很是处的来。这院落中的人本来就少,算上小师弟这才五个人,如今小师弟依然离去,万般凄凉涌上了龙升的心头。
房间外的李宜昌和秦雨的声音越来越大,听这声音像是快要打起来了一样。
“你也就这么点出息了,你把墙打烂又有什么用?”秦雨话语十分的冲,李宜昌自然不落下风。
“你还配说我,自己哭的跟个娘们一样,你配说我嘛?”
两人一直针锋相对,而且弄出的声响也是越来越大。突然一阵充斥着悲伤并且十分沉重的声音吼出,回荡在院落之中。
“你们两个都闭嘴,忙完药山的事罚禁闭三个月,现在没事的话就滚回自己的房间!”这种决定性的言语也只有吞云师傅能说了。
听到这话,两人便不再争吵,沉默了一阵各自干各自的事情去了。李宜昌回了房间,而秦雨却走进药山的房间中,帮衬着为药山做点事情。
灵玉一声不发,在他眼中似乎有忙不完的事情,一直在为药山清理着,十分的细心,也十分的柔弱。
不一会门口变得嘈杂起来,还有些法器的声响。也映在房间中的窗户上些阴影。大概有五六个人,统统是御剑飞来,应该是主殿上来了人。
急促的脚步踏来,推开房间中的门,有一个老者首先走了进来,满面的焦急神情。众位师兄们急忙行礼。来着便是岂白山掌门玄术,身后那四五人便是主殿中逐火院的格非,胖子等人。
玄术也同吞云一样,一摆手示意免礼,走进查看了药山的状况。灵玉退在一边,等候着玄术掌门的问话。
胖子乃是性情中人,面对此等场景最为动情,眼眶中渐渐湿润。上次见这药山还是个活蹦乱跳的小鬼呢,现在可就人鬼两隔了。这世事真是难料啊,没想到一条生命就这样陨落了,谁又有办法救这小师弟呢?,除了那些妖人的邪术,普天之下又有谁能够做到呢?
玄术仔细的看了看已经被灵玉清扫的十分整洁的药山,安静的躺在床上。一开始心中无比的平静,似乎心中早已预见了这种场景,眼前似乎是看不穿的苦海,平静而安详,可安详下的危险数不胜数,一不小心便被吞噬在海中,挣脱不尽那黑色的海水一刻不停的缠绕着他,苦涩的海水不住的涌进自己的喉咙中。无法挣脱,只能安静的等待着死亡的降临。那海水像是有灵性一般,伸出无数的触手,一圈圈的围绕着,盘旋着,足以吞噬掉任何一切的力量不停的伸展。
或许是海水灌的太多,玄术站在床边,突然眼前一黑,意识也断了些章节,喉咙中一阵苦涩,噗的一声一口鲜血吐出。鲜血染到墨绿色的道袍之上,呈现出块块黑斑,十分扎眼。身体也随之倒了下去。
格非等人一看不好,便立即扶住玄术师傅,身后几位师弟赶快搬来椅子,将玄术掌门放在椅子上。龙升等人见了这般模样更是大惊失色,手忙脚乱的帮起忙来。此时小师弟就已经出事了,玄术掌门可不敢再出事了,否则岂白山将会有重大的危险。
房间外又有两人落下,可房间中的人一心在玄术掌门身上,没有察觉到。此人便是左偶和泽成。这两人也是刚收到消息,便火速赶来。却没想到事情竟会到如此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