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没准儿还想推开他
赵曼搓搓他的脸：“不管发生什么，不要给我丧着一张脸，明白吗？”
苏玟的脸被赵曼挤变了形，扯出一个搞怪的笑容：“遵命。”
其实赵曼也憔悴了些，她这段时间不断和公司交涉，为大小事情操碎了心。公司那边已经明确表示苏玟未来的资源也会受到一些影响，甚至让赵曼给自己留条后路。公司看赵曼是个能干人才，还打算把当红的一个流量小生给她带。
赵曼当即摔门走人，在家气了两天没敢找苏玟，生怕自己流露出什么情绪来被苏玟看到。
就连来接苏玟的化了妆，浅淡的妆容很好盖住她的疲惫，但精神气却是由内而外盖不住的。苏玟能感受到大家都有些低沉，但是所有人都强打着精神装出坚强愉快的样子。
第二天报道完，赵曼带苏玟去谈一个之前粗略沟通了一下的合同。以前赵曼不太让苏玟掺手这么多，但现在她只想迅速带着苏玟扎稳根。这是一个苏玟新定的代言，全球著名服装品牌，金主爸爸是能安排北上广各大广场晒照的那种。如果苏玟拿下，对他的所谓商业价值能挽回一定幅度。
不过负责人迟迟没出现，赵曼挑了下眉，尽可能平和地问接待他们的工作人员：“请问你们负责人什么时候能到？”
工作人员服务态度还不错，继续笑着打哈哈：“快了快了，您先坐会儿。”
赵曼抬手看表，已经干等快一个小时了。她望向苏玟，发现苏玟正盯着桌上的杂志封面发呆，那是郇弈的一期杂，他走在伦敦街头，天灰蒙蒙的，雨连绵下，郇弈撑着黑色雨伞，穿着白衬衣，西服挂在手上。他解开了两颗扣子，摄影师的角度恰恰探到了一截若隐若现的锁骨，黑色西裤包裹的腿笔直修长，下巴微扬，脸上表情看不清，独独觉得轮廓硬朗。
郇弈是个天生的衣架子，哪怕不当演员，当个模特也是极其称职的那种，估计专上米兰时装周。不过郇弈当演员也是极有天赋的，不然也不可能单凭一张脸就红那么久。
在苏玟印象中，郇弈就像是万能的，他什么都会、什么都懂，除了瞎吃醋外什么都好……当然吃醋也挺可爱的。
苏玟忽然起了一种退缩心态，郇弈不该和自己搅在一块儿的，他不该承担一份不可知的残酷未来。
他的思绪飘飞，直到对方负责人终于来了，赵曼推推他，他才回过神来。
赵曼起身同来人握手：“黄副总，您好。”
“客气，”黄副总笑着，“真不好意思来晚了。”
赵曼扯出个笑：“没关系，我们也没等多久。”
黄副总笑着看赵曼，又笑着看苏玟。苏玟同他握手打招呼，赵曼便直入正题了：“黄副总，玟玟之后还有点其他工作，您看不然咱们直接看合同？”
黄副总往后仰了下，翘起二郎腿：“小赵……我来就是同你和小玟谈这个事情的。”他露出点为难的神色：“这个代言吧……上头临时决定不能给苏玟了。”
赵曼露出点惊愕，很好地收住了，然后笑：“黄副总您的意思是？”
黄副总松开二郎腿，向前倾身，胳膊支在膝盖上，双手握拳：“当然之前我们确定了电子合同，上面写了违约赔偿事项。上头也觉得挺麻烦你们跑一趟的，所以违约金该怎么付咱们还是怎么付。”
“黄副总，”赵曼依然维持着笑，“这太突然了，您能不能透露点缘由？”
黄副总看着赵曼牵强的笑容，又看看苏玟呆愣的神色，顿时觉得有点心软。他微微叹了口气，说：“上头的决定我们这些跑腿的怎么清楚，只是听命行事而已。”
这态度也就是不想说了，赵曼不再勉强，谈妥赔偿后就带着苏玟离开了。
坐上保姆车，傅子路瞧见两人黯然的神色，心下有数，扬高语调说：“我学了道川菜，你俩不是都挺喜欢吃辣吗？今晚回去做怎么样？”
赵曼揉揉睛明穴，缓缓勾起一个笑：“好。”
但苏玟不想配演，一直没吭声。他把脑袋磕在车窗上，看街头车流涌动。路边有行人神色匆匆，估计也是为了生计奔波。
以前他常听说北京啊上海啊，都是能把人吞没的城市，大家因为梦想也好、因为虚荣也罢，奋不顾身一头扎进繁华之中，然后尸骨无存。苏玟能想象，但无法设身处地地去理解，因为他从一开始就是领路的追梦人，遥遥领先，踩着千千万万还在不断向上挣扎的蝼蚁。
但现在，他忽然感受到那汹涌朝上的浪潮缠住了他的脚，试图把他往下拽。
他突然转身靠在车椅上，开口问：“我以后还能拍戏吗？”
赵曼和傅子路都沉默了一会儿，两人心情沉重，不太有力气回答。好一会儿，赵曼用力说：“能。”
眼下也没有工作，赵曼索性让苏玟好好上课。大二下的专业课有点多，早上还得一大早去练功房练声。突然闲下来的苏玟和同学们关系亲近了一些，还和排演出的学长学姐们一块儿排戏。
郇弈的戏还有一个月才能拍完，苏玟天天回空荡荡的公寓。早中午餐都在外边解决，幸好保洁阿姨仔细，连餐具也不忘擦擦，否则厨房非得蒙尘不可。
两人这次的冷战持续了很久，刚开始谁也不联系谁，后来到底郇弈担心，主动给苏玟发消息，但苏玟并不回。
郇弈甚至“冰释前嫌”，从何洛霄那里打探苏玟的近况。
何洛霄十分震惊地问苏玟：“你俩闹得这么厉害？都不交流了？”
苏玟摇头：“你也别理他了。”
“不是……阿玟，”何洛霄问，“你难不成想用这种方式帮助郇弈死心？然后和他分手？”
苏玟抿唇不说话，表情倔强。他心里确实有这个想法，但分手还没狠下心，打算先让郇弈对自己死心再说。
“你以为自己是圣母啊苏玟！”何洛霄恼了，“牺牲你一人成全千万家？”
苏玟被何洛霄骂得更沉默了，又听何洛霄说：“你能不能别这么傻，你这样……你这样对他根本不公平，而且也委屈你自己！”
苏玟叹了口气：“洛霄……郇弈他，他真的很倔的。如果他还和我在一起，等我混不下去那天他一定也会走的……没准儿他还会公开——他想这件事挺久了。他根本没看清国内娱乐圈的局势……没有哪个明星经得起折腾……有几个人有包容心呢……”
何洛霄也沉默，最后啐了口脏话，然后愤怒地说：“那你就使劲委屈自己吧！”
九月底苏玟的新电影终于上映了，剩下的粉丝们化悲愤为力量，齐齐拉着自己亲朋好友去电影院。但是这部电影受众更多是青年人，学生在上学、还能够追思青春的年轻人在上班……一群连青春模样都忘记、或者没有青春的连电影都不太懂的中老年人能做什么呢？
但粉丝们还是执意打高分，为此还被人拎出来嘲笑，说苏玟没实力只能靠粉丝买水军。
后来排片更是被挤，基本安排在无人光顾的时段，票房还莫名其妙减少。黑子们成群结队打低分，刷黑评……总之一片乌烟瘴气。
由于舆论引导，路人们甚至觉得苏玟羡慕流量小生路子，打算拍点不需要演技的青春片赚钱，根本演不出好戏了。
苏玟现在已经有点麻木了，很久以前在剧组时，就有长辈告诉过他：“外界看圈里的人和事，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没几个人能分得清，做演员的，唯一能做的就是演好戏做好人，没必要在意外界的评说。越是在意，越是没办法演好戏。”
苏玟不知道要经历多少的事情才能够悟出这种大道理，反正以他现在的修为是绝对不行的。
九月底郇弈也快杀青了，不知道胡良为什么特地跑来盯着他，反正他一直没找到机会再请假，也一直没空上网。这两天戏份没那么多，他总算能刷刷微博了。
胡良见他拿手机又想过来找理由把郇弈叫去忙，但最近找的五花八门的理由已经耗费了胡良的脑力和精力，实在想不出多的来。
郇弈本来就对胡良的怪异行为有些起疑，只是忙碌让他懒得深究，此刻不禁看了看胡良：“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胡良顿了一下，还没开口，郇弈就继续问：“关于苏玟？”他一边说一边登上了微博小号，直觉让他直接搜索“苏玟”，果然发现了不太寻常之处。
这些言论分明胡说八道而且针对性极强，竟然还有很多人附和？
郇弈思及苏玟最近的不对劲，隐隐找到了原因。苏玟不是因为厌倦了他，也不是因为想找别人尝新鲜，而是无法消化这种负面情绪，更不想把这种情绪带给他。
郇弈隐约之间猜中了事实——苏玟没准儿还想借机推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