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欲哭无泪刘郡守

  小桥流水，秋叶飘飘。
  小黑一人一刀，就这样步履如虎，气势如龙的跨桥而来。
  只见他形单影只，衣履朴素，相较于桥对岸的那些高头大马之上金装玉裹光彩夺目的水司衙门捕快，不知清贫寡淡了多少。
  然，他整个人的气场之强盛，威势之盛烈，竟不逊色对面一队水司衙门众人共同营造的八面威风。
  小黑虽然皮肤黝黑，相貌普通，但是其一对神光灿灿的眼眸竟不比天上群星逊色分毫。
  人们常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当众人一看到他眼中的灿灿星光，便知此人绝非池中之物，日后一旦得遇风云，便会扶摇而上横空万里大放光明。
  不过眼前，小黑却是急于抓人，因为他得到线报，清风河，铁马桥，有凶案发生。
  所以他二话不说，领着自己为数不多的六个兄弟，马不停蹄的跑向了这个案发现场。
  这可是数年不遇的特大凶案啊，此时若是晚了一分半分，被对别人抢了先，那他日后还要遇到此等凶案，还不知道猴年马月。
  一想到自己还不是正儿八经的正牌总捕头，心头终究是一个疙瘩。
  要知道，小黑已经抓了三年的偷鸡贼，偷菜贼，追了两年的肚兜失窃案，仍然是没有积累够足够的功绩，坐稳总捕头之位啊。
  不过这次不同，只要小黑，破了这望乡城内最大的案件，并抓住贼首。别说总捕头之位，就是升个望乡城金牌总捕头也是有机会的啊，虽然都是总捕头，可俸禄好歹是不一样的。
  而小黑能如此迅速的赶到此地，这也就多亏了他们郡守衙门清贫，平日间没得坐骑出行，多是靠两条长腿日奔夜行，否则他们今夜，断然不能这么快“跑”到这里。
  小黑看着对面一群高头大马的水司衙门，一脸嚣张的，八步横行。
  只见他左手往刀柄上一架，昂起头颅，右手指着众人，大大咧咧的道：“全部留下，带回衙门审问。”
  对面的水司衙门的众衙役闻声，先是怒目而视，欲要破口大骂，他们是谁？望乡城最有权势的水司衙门，总领望乡城所有水军。
  然而今日，那个屁股落在郡守衙门总捕头之位上三年都不曾为正的小捕头，居然敢对他们吆五喝六，他们焉能不怒。
  虽说整个望乡城，在巴蜀和川渝两国声名赫赫，地位特殊，城中的实权机构更是清晰可见一问便知。无非就是川渝国的望乡城城主府，水司衙门，天蜀国的青兽护城卫，郡守衙门四个。
  但是只有生活在本城的人才知道，真正说话算话的也就只有川渝国的水司衙门和天蜀国的青兽护城卫。
  为何？
  只因城主府有钱无权，没有兵力可以支配，郡守衙门有权无钱，付不起工钱，无人可以调度。
  而这两方在望乡城内的存在形同虚设，根本没有达到两国初期各安置在此城时期望，互相监督另一实权人物。
  毕竟在两国共治一城，这一古今未有的情况之下，一个控制不好，通敌卖国，那可是举城投敌啊。
  然，理想和现实总是有偏差的，当年为了缔结两国之好，共御强敌，不曾想造成了望乡城此刻混乱的局面。
  而那个明明只是空架子的郡守衙门之中的小黑，竟敢对着实权机构的水司衙门颐指气使，更是声称要待会他们的办公衙门，这实在是令众水司衙役不能接受的事实。
  然而就在众人要暴起行凶之时，那个水司衙门头领挥了挥手，叫住众人，而是自己甩了甩缰绳驭着马儿，不疾不徐的来到小黑面前。
  只听这人居高临下的朗声说到：“不知黑捕头大驾光临，真是有失远迎，只是就凭你一人，说一句话，就想把兄弟们通通带走，是不是太不把我们水司衙门当回事了？”
  小黑，面不改色昂首挺胸的对着那俯视自己的人道：“今日此地，突发凶案，在场的所有人都有嫌疑，为何我不能逮捕你们，至少先弄回衙门审个清楚，在说后话。”
  说着更是往身后一指，继续说道：“别看我们郡守衙门清贫，但是个顶个的都是好汉，你们若是胆敢反抗，虽说我们只有区区七人，可要拿下你们这些只知道花天酒地的中虚之徒，还是易如反掌。”
  小黑来之前，早已盘算清楚，此等大案若是不落在自己手中，自己岂不是又要空等数年，再抓无数的偷鸡盗狗之徒，才兴许有点滴机会坐稳此位。
  所以此次不论如何都要抢到此案，并且小黑一早就想好了，来时不管在场的人是何人，先通通掳回自己的衙门，那时不管对方如何挣扎，这案子总归自己的衙门办理了吧，到时候再给对方赔个礼便是。
  至于对方接不接受自己的道歉，与己何干，反正不是同朝为官，谁管谁啊。
  然而对面那水司衙门头子则一脸面色古怪的说到：“你确定你们是七个人？”
  小黑嘿嘿一笑，大声嚷道：“你他娘的是让这无头尸身吓傻了不是？连数都数不清了，我这不是七个人”
  只是话音未落，小黑再也说不下去，只因他刚刚一转头，背后空空如也，竟是无一人在此。
  霎时一阵秋风当过，小黑突然觉得背脊发寒。
  小黑面色尴尬的说到：“兄弟果然慧眼如炬，一眼便看穿了我的谎言，知道我是一个人，好眼力啊，好眼力。”
  只是说着说着，小黑竟不知如何再继续说下去。只因他自负自己武艺超凡入圣，单打独斗整个望乡城也找不出来一手之数是自己对手，然而面对着这数十匹高头大马，小黑整个人还是不禁有些两腿发颤。
  然而，人生在世，谁能如意，机会总是留给又准备的人，此次自己若是不抓住他，以后还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能去掉暂理二字。
  小黑一咬牙，一脸正气的说到：“此杀人案实乃轰动整个望乡城的特大案件，所以小弟刚才执行公务多有得罪，还望海涵。”
  话音刚落，立时转为一脸献媚的说到：“只是小弟早已仰慕水司衙门已久，早已期盼一睹各位兄台英姿，今日一见果然气宇轩昂，威势不凡，本想请各位兄弟找个茶斋，聊聊诗经，谈谈离骚，一抒胸中之志。只是你看着案子嫌犯贼多，我就不留各位兄弟在此了，我自己逮捕他们回去就是，你看如何？”
  那水司衙门头子绣眉一挑的说到：“当真？你确定要接这案子？绝不推诿？”
  小黑立刻一脸正气的说到：“杀人要案，大丈夫怎么能坐视不理？何况我是朝廷三等暂代总捕头，我一定要抓到真凶，不然誓不罢休。”
  那水司衙门的头子，此刻竟视变了个人一般，笑呵呵的对着小黑说到：“黑捕头，仁义。我就不久留了。”
  言毕一转身，一挥手，叫着那原本准备留下来盯梢的小二和小六一股脑的骑着马风尘而去。
  那水司衙门的头子，是万万没想到，就在他退之不及的时刻，竟是有人激流勇进接住了这烫手的山芋，此后他们再无其他后顾之忧，什么渎职怠工，与他们毛关系都没有，那是人家的案子，和咱没关系喽。
  小黑此时才一身冷汗的松了一口气，终是给自己拿到了这个案子，看着这白马之上的无头尸体和地上两个不伦不类的杀人嫌犯，小黑心情大好，皇天不负有心人，劳资明个就要翻身成主人。
  金牌总捕头啊，那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宝座，终是让自己拿到了手中。
  然而此时，小黑却听到一阵急迫的脚步声，小黑抬头望去，却是自己的一般姗姗来迟的兄弟伙。
  只是小黑定睛一看，原来来人不止自己的兄弟，竟是还有整个郡守衙门的郡守大人刘红军刘大人，虽说刘大人是郡守，然而此人性格开朗亲近他人，所以私底下兄弟们都称呼他为老刘。
  不过私底下无人之时，小黑却是管老刘叫‘牛屎’，只因刘大人刚来之时曾是出使川渝国的使者，人称刘使，而小黑作为一个天蜀国之人口音几重，所以听起来就像‘牛屎’，而久而久之老刘也习惯了这个称呼。
  只是小黑此刻正疑惑他是如何赶来此地的，不过转念一想，杀人案这么大的案子，作为几乎就是光杆司令的郡守大人亲自来此也是说的通的便不再纠结。
  反正此刻自己心情高兴，一定要告诉他，自己是如何从水司衙门那群穷凶极恶之辈手中大战了八百回合，一人独斗二十余骑，而毫发无伤的抢到杀人嫌犯，和尸身的惊天故事。
  然而心情愉悦的小黑，刚一接近老刘这位他的挚友，亦是他的直属上司一旁之时，就被老刘无情的一脚放翻在地。
  只听老刘气不打一处来的指着小黑道：“你是不是傻？你是不是聋？我刚才在桥对面对你挥手，叫回来，你是听不见还是咋地？这么烫手的一个山芋你也敢接？是嫌暂理总捕头之位高处不胜寒，想去做个普通衙役是不是？”
  小黑此时整个人都是懵圈的，不知道明明得了好处的老刘，怎么今日突然一改常态，对自己这个好兄弟竟是动上了手。
  但是小黑很不服气，他竟然说自己高处不胜寒？这他不能接受。
  只见他一骨碌翻身而起指着老刘说到：“你说啥？高处不胜寒？你大爷的老子在衙门里当牛做马，你还给我说老子高处不胜寒？”
  说着一指身旁的几人道：“牛皮，牛大发，牛顶天，那个不是你的表兄弟，一天在衙门里除了打牌斗鸡斗蛐蛐，还干过啥？还有这位刘老大刘老二，年纪轻轻，辈分居然是你大爷和二大爷，我使唤的动？还有那王小帅，唯一一个不是和你有关系的人，他妈的是青兽护城卫扬鬼子的小舅子，你让老子使唤谁？这一群沾亲带故的县衙役，你让我高处不胜寒？玛的就老子是一个平头老板姓好么？在郡守衙门里又当扫地的大妈，又当做饭的厨子，时不时还要照顾你们这一群沾亲带故的衣服洗了没有，我说啥了。”
  说着小黑竟是眼泪汪汪，伤感起来。
  牛屎这才手足无措的看着这个又当保姆又当苦力的总捕头，一时间百感交集，原来自己的兄弟也是有苦楚的，自己一直以为他仅仅只是神经大条的乐天派呢。
  牛屎伸手拍了拍小黑的肩膀，有些安慰的说到：“苦了你了。”
  然而下一瞬间，想到他给老子捅了这么大的篓子，一瞬间怒气上涌，竟是一耳光飞出去。
  只听‘啪’的一声，牛屎这才穆然惊醒，自己干了什么？而小黑周围的那些兄弟伙，牛屎的一堆表兄弟叔爷些皆是目瞪口呆的看着老刘，他是不是疯了？
  然这也无可厚非，任谁遇到如此大事也是一阵神智混乱，有些过激的也是可以理解的。
  然小黑却不能理解，他一副生无可恋的看着这位曾经的好友，他今日不仅打了他的脸面，更是打碎了他的尊严。
  牛屎这才急忙赔礼道歉点头哈腰，可小黑已经不会再接受他的道歉，这已经晚了。
  老牛无法，只能使出自己的杀手锏，伸出两只手指道：“两只青头火须大将军！”
  小黑哼的一声毫不理睬，老牛无奈又伸出一根手指：“外加一只金翅虫王。”
  小黑又是哼的一声，不过此时却伸出一指道：“给我十只虫王，不然我的脸面，我的尊严也嘚不值钱了。”
  老刘皱了下眉道：“四只，不能再多了。”
  小黑：“九只。”
  老刘：“五只”
  小黑：“八只”
  老刘：“六只”
  小黑：“七只”
  老刘：“两只”
  小黑：“一只”
  老刘：“好，成交。”
  小黑：“好，成交。”
  不，等等，为何变成了一只，小黑正欲说话，却见老刘早已转到那具无头尸身和两个嫌犯之间，眉头不展。
  这天大的祸事到底该如何解决，可惜自己的二爷紧赶慢赶还是没堵住这愣头青小黑，要知道杀人案，一个解决不好，是要引起民众轰动的。
  到时无法给民众一个交代，被一封奏折投到了京城，大家都没得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