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那个夜晚 2

  白启年一直以为自己这样的人根本用不着动这笔钱,是大哥过于担心了,现在想来还是哥哥的心思更加细腻啊。现在这个也许就是解决问题的法宝。于是他另外找了一个没有任何标记的信封,把钱装了进去,拿起手边的公文包塞了进去,还有那份入党申请书。
  做完这一切,他觉得有了点底气,于是打开了书房的门,外面客厅的吊扇已经被人关上了,现在是下午2点15分。妻子这会应该还在睡觉,章姐似乎也已经回房间休息了。外面白花花的阳光透过客厅的窗户,直射在木地板上,感觉空气都在跳动。
  白启年揉揉自己有些发涩的眼睛,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一会。他正整理思路,下午要找合理的理由出去一趟,就不在家吃饭了,让章姐陪着妻子散散步。
  丁淑瑶看着小礼堂那如同玫瑰般的玻璃下,造出的梦幻般的颜色,生出须臾数月已经沧桑百年的感叹,她微闭着眼睛,眼神有些呆滞的望着脚下的木地板,那里满是灰尘,污渍,因为缺乏必要的清洁保养已经残破不堪了。
  她突然觉得很好笑,在这里,曾经以为的天堂,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现在仔细看起来就,就是一个龌龊简陋的杂物间,就在那个肮脏的地板上居然自己还同那个人缠绵恩爱过,那个时候怎么没有发现这里竟然如此的破败?
  还有那张床,丁淑瑶看着就想发笑,那是一张老旧的黄铜床,上面的弹簧床垫其实已经有一大块凹陷。躺上去并不舒服,她自己还偷偷拿过一个干净的床单铺上,总是幻想着这是他们两个人爱的记忆,可是什么是爱呢?
  丁淑瑶想了想,她突然发现自己认为的爱,难道就是这样的?就是肉体的沦陷?想到这里,她觉得一股汹涌的怒火已经从心底发了出来,烧的她浑身发抖,眼眶泛红。屈辱的泪水淌了下来,一滴滴砸在自己的心上。“我一定要问个明白?他为什么这样对我?”
  她自顾自的念叨着。突然她停住了,她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响起,于是她深吸一口气,挺直了后背,直挺挺的盯着那扇有着铜把手的木门。
  咯吱,门开了,白启年面无表情的注视着她,显然,彼此都些尴尬。但是他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人,看着瘦了许多的丁淑瑶,白启年有些心疼的走近她:“瘦了很多,你辛苦了。我好心疼。”
  “你真的心疼我吗?嗯?”丁淑瑶斜着身子,不去看他的脸,只是好像在梦游一样的念叨道:“27,27刀,我一共疼了27下,你知道吗?我不知道人原来有那么多血,房东大嫂给我炖了5只老母鸡,说是补身子。你猜能补回来吗?”
  “应该,可以吧。吃好一些准是没错的,应该补得回来。”白启年看着丁淑瑶的恍惚,也是有些惋惜:“你还,年轻的…….”
  “那你答应我的事情呢?”
  “瑶瑶,你,不要闹了,你这样我很难办的,你今天居然去我家里找我,你这样如果被别人看到了多不好?”
  “有什么不好呢?你是怕被江若水看到吧?嗯?”丁淑瑶的质问让白启年一时语塞,他有些不满的看着眼前的清瘦的少女,心里竟然生出了厌恶,那美丽的身躯,甜蜜的嘴唇,丰满的胸部,那些以前看来的美好,现在居然这样的丑陋?所以,这样的女人必须断了。
  “你来我家就是拆散我的家庭是吗?你是准备去示威?挑衅?你怎么会变成这样的女人?你变了,简直是不可理喻?”
  “我?我去干什么?我是前两天才知道,原来你的老婆怀孕了?你快要做爸爸了?是吧?白,老师?”丁淑瑶眼光绝望,却嘴角带笑,声音婉转却口吐利剑!
  她注视着眼前这个脸色因为隐忍而有些泛红的男人,笑着说:“恭喜啊。早生贵子!”说完竟不能自已的笑得咯咯不停,那瘦削的肩膀抖动的就像一只即将飞起的蝴蝶。
  白启年看着眼前这样的少女,虽然她依旧是美丽的,但是有些厌恶的退后了几步,难捱住自己的情绪,耐心的说:“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说吧。我家里还有事情,不能耽误太久。我对你也是有安排的,我不忍心看你如此。”
  “哦?是啊?太久了……白老师,你有什么打算呢?我想听一听?你是怎么安排我这个学生?”
  白启年的脸色变了变,看着丁淑瑶一脸的惨淡,心头最后一丝怜惜也殆尽了。他沉下目光,仔细的看了看周围,确定是否安全。他是个严谨的人,特别是今天的事情,是个严肃的事情。
  因为闷热,他拿出手绢擦了擦头上的汗,也擦了一下手心的粘湿,利索的打开了自己带来的公文包,从里面取出一个厚厚的信封和两张纸来,一张是入党申请书,一张是盖了公章的介绍信。
  白启年没有过多的抒情,他言简意赅的分析了现状,还预测了未来的发展,给丁淑瑶了一条不错的出路。精辟有理、头头是道,如果是在课堂上,这该是一堂多么精彩绝伦的课程。可是,在这里,在现在,这就是一桩血淋淋的买卖,用几张纸打发一个人的一生。
  丁淑瑶坐在房间的一隅,她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东西,愣住了,一时间她不确定自己听到和看到的,过了好一会,她终于艰难的确认了发生的一切。
  声音发抖的望着对面的男人:“这就是你的安排?你难道以前的说的一切都是骗我的吗?你说过,你要和我结婚的?你说你要娶我的,你说你的,你说的!”因为激动她因为瘦而清晰的血管都爆了出来,显示出条条的青筋。
  “瑶瑶,你,我很抱歉,以前是我糊涂了,我向你道歉。对不起!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好的也是最后的事情了,我们分开吧。”
  白启年的耐心已经被丁淑瑶执拗的天真耗尽了,这个闷热狭小的房间完全没有了记忆中的酣畅淋漓,因为避嫌,没有开窗也没有开灯,这个夏热的气温下,很快他已经湿透了衣服,屋子的灰尘和旧物的腐旧味,让他已经不打算在这里多浪费一分钟了。
  丁淑瑶无神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凄惨的笑了笑。她低下头,尽量让自己不要掉下一滴眼泪来,但是屈辱的愤怒让她不能自已,她伸手拿过桌子的东西,咬着牙,向白启年鞠了一个躬,:“谢谢你。白老师。”
  然后收好桌子的东西,拿在手里。颤抖的走到男人的身边,就那么盯着他,从牙缝了挤出一句话来:“我就想知道,这个事情学校管不管?教育局管不管?政府!管不管!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白,老,师!”
  说完竟然不管不顾的飞快的跑了出去,白启年暗叫一声糟糕!赶忙也飞身扑了过去,他终于在礼堂的大厅里拦住了要夺门而出的丁淑瑶。
  他浑身发抖的盯着眼前这个似乎已经陷入疯癫的女人,只见这个女人头发凌乱,眼眶泛红,一副鱼死网破的样子。“一定不能让她出去!”
  白启年心里暗暗说道:“带她出去,离开学校!就,现在。”
  于是他安抚着已经陷入恍惚的少女,跟自己走,去一个地方慢慢再谈,少女有些迷茫的看着他,失神的问道:“你去改变心意吗?你是爱我的对吗?你爱我的?”
  “会的,一定会的,我是爱你的啊,瑶瑶。”白启年一直在重复着这句话。
  现在的他坐在学校不远处的的马路旁的一个修车厂旁边的小饭馆里,他带着丁淑瑶在这里吃了一顿饭,这里不是他应该来的地方,他的穿衣打扮明显与这里格格不入。
  如果不是刚才的那场暴雨现在他也许已经别的地方。这里是一个货车司机,长途司机经常休息吃饭的点,杂乱的烟气,酒气,一个脏呼呼的小酒馆。
  白启年看着外面似乎不在下雨了,他拽着少女的胳膊就往外面走,这时候的丁淑瑶是安静的,她依然安静温顺的靠在他的胳膊上,就好像一直听话的小绵羊。可是白启年知道,这只是暂时的温柔。
  妻子小江已经被突然的暴雨惊醒了,她有些迷糊的问着保姆章姐:“启年呢?他去哪里了?”
  章姐摸着自己有些出汗的头发,答道:“好像是学校里有事吧?出去了,说,晚上不吃饭了,让你不要等他了,困了就早点休息。”说完这些,章姐抬眼看着自己带大的姑娘,有些疑惑的望了望窗外,说道:“下雨了,他还出去呢?”
  “走的时候,没下,这会雨大了,他也没有带伞。”
  “哦,又去办事了?想必也是忙吧。”江若水有些失望的看着窗外瓢泼大雨,摸了摸自己日渐圆润的肚子,自言自语道:“宝宝,你爸爸多喜欢的啊,你要知道的,你是他唯一的小宝宝。妈妈也是,唯一的。”
  “那是自然了,你们这是夫妻,合法的!瞎说什么呢?我给你包了小馄饨,我下碗给你吃啊?”章嫂见缝插针的又叮嘱江若水吃饭,惹的她娇嗔道:“你看你,我都胖成这个样子了。”
  其实她并不胖,怀孕让原本纤细的身材变得丰满圆润了起来,算算日子,她已经怀孕4个多月了,除了胸围的上涨,四肢还是纤细的。不过女人对于爱美的事情只一直纠结的,她总是逗着自己的丈夫说,自己是不是胖了?丑了,经常让白启年也是无可奈何。
  突然楼下传来哐哐的响声,不一会,依稀听见章姐低声的絮叨,和稀里哗啦的声响。江若水怀疑的走出了房门,站在二楼的楼梯口,向下张望,她看到说好下去出去办事的丈夫,已经回来了。
  不过显然他忘记了拿伞,一身湿淋淋的衣裤,还在不停的滴着水,已经把客厅的地板都滴湿了一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