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一场梦 1

  这年的夏天的雨水真的是特别多,持续了几天的降雨,居然冷了起来,感觉这大夏天倒是有点进了冰窖的感觉,几天下来人们都要穿起长袖的衣服来,骤降的气温似乎像是到了冬天。
  丁淑瑶裹了一件鹅黄色的针织开衫,里面是是月白色的衬衣,下身穿了一条卡其色的裤子,还有一双上海产的坤鞋。她这会正眉头紧锁的拎着一个包,焦急的等着3路汽车。
  今天是她放暑假回家的日子,她已经跟宿舍里的山东姑娘告别了。本来说好是要送自己,她硬是拒绝了山东姑娘的好意,自己一个人拎着行李离开了。
  汽车终于来了,到了火车站那站的时候,丁淑瑶随着人流下了车,检票进站,火车开动。在摇摇晃晃的车厢里,她安静的靠着车厢链接处的门,默默的发着呆。
  在有些闷热的车厢里,一各突如其来的美丽姑娘,引得路人不时的回头看一看,而她早已经习惯这样的注视,大概是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尴尬,她微微测过身,背向了车厢走廊,换了个姿势依旧站着。
  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的样子,车在一个小站停下了,加水换车头,这种临时增加的火车,在这种忙碌的季节是在车站里等不到位置的,只能在远离车站的小站停靠修整,车厢里因为停靠,人们都热闹了起来,站台上卖小吃水果的人都凑了上去。
  因为停靠的时间比较长,列车员打开了车厢门,一溜的人们下来车,在路边的小摊上购买所需的东西。现在正是桃子的季节,没有什么比新鲜的桃子更能满足人们的口欲了。
  那种冲洗的水灵灵的桃子,被好几个人围了一堆。各种讨价还价的声响此起彼伏。没有人注意到一抹鹅黄的身影也悄悄的下了车,她低着头,飞快的走向小站后面的公厕,然后一转身拐了进去。
  火车鸣笛了,人们陆续回到车厢,嘈杂的声音中没有人注意到那个站在车厢过道的人是不是少了一个,这样拥挤的车厢,谁又会在乎呢?
  渐渐远去的火车,消失在轨道的远处。小站上冷清了下来,一个灰色的身影探了出来,然后消失在小站的一角。
  白家餐桌上摆着一盘清蒸鲈鱼,一盘西红柿炒蛋,一小碗红烧肉和一盘凉拌黄瓜。学校终于放了暑假,作为学校老师的白启年也在处理完这学期的各种教案资料后放假了。今天刚好是周末,做饭的章姐专门多买了菜,给忙碌的他和怀孕的妻子补充营养。白启年已经喝了一碗海带排骨汤了,惹得他汗津津的出了一头汗。
  客厅里的吊扇转着,但是依然挡不住这中午的炎热,空气里都是热气。妻子江若水依然撇着嘴在跟章姐抱怨道:“天怎么这么热啊,我不想喝么,我难受……”
  “你看,白老师都喝完了,你还不敢接,都是今天我去早市买的最新鲜的。嗯!”章姐故作威严的唬着江若水喝下一碗汤,才满意的去厨房盛饭。
  “都是你,你评评理,她总是逼我吃饭的。我都难受死了,启年。”妻子江若水的撒娇让白启年笑了,也许是因为怀孕的关系,她最近很孩子气,像个要糖的小姑娘。
  白启年宠溺的哄道:“辛苦了,但是你不吃,咱们的宝宝怎么办呢?他就饿肚子呢?他现在没准正在哭着喊饿呢?”
  “你?讨厌!”江若水没有想到白启年这样说,娇嗔道:“都是你!你也吃,你也要吃胖!”
  “你说,那个胖了?瘦的都没有肉了,风一吹都跑了!”章姐闻声从厨房出来,端着两碗饭。打趣的说道:“以后,找你也好找,看天上,反正是吹着飞起来的!白老师也好看见的!”
  “你啊!章姐!”
  “哈哈哈!”
  饭桌上的一片笑声,白启年吃完了最后一口米饭,接过章姐递过来的毛巾,擦擦嘴。微笑的看着妻子和保姆开着玩笑,他已经吃饱了,于是示意离开了客厅。妻子小江有饭后午休的习惯,点点头也走上楼去休息了。保姆章姐在收拾着餐厅里的碗筷,眼看着他说了一句:“有点事情”出门离开。
  外面的大太阳刺的人眼睛都要睁不开了,白启年走出家门的那一刻,眯着眼睛的笑容都收敛的干干紧紧的,他留心的听一下门后,没有什么声音。
  于是专门走了一条背人的小路,这条路树荫多,不至于被太阳烤着,他走的很快,几乎是一路的快走,赶得上小跑的速度。看得出他似乎很心急,心急的去一个地方。
  一个长得美丽的姑娘此时低着头正在吃着一碗大馅馄饨,老板放多了胡椒,她吃一口便大声的咳嗽了起来,一连串的眼泪就溜了出来,她刚忙捂住了嘴,从包里拿出一个绣花手绢,擦着眼泪,也擦擦鼻尖上冒出的汗。
  她回身望了望身后的一片平房。想了想继续低着头吃了一口,身边人影一晃,一个白色的身影坐到了旁边:“老板,馄饨皮一碗!”熟悉的声音让这个姑娘顿了一下,她低着头,看到脚下那双黑色的网面皮凉鞋。
  那是在秦城最好的商店里也没有的货色,那是一双从上海南京路买回来的皮凉鞋,上面轻轻的有一层灰,但是看得出来主人很爱惜,应该每次回家都擦拭了干干净净。裤缝也是烫过的,这家的女主人应该是个很讲究生活品味的人,听说家里还有个保姆阿姨,想来这些事情也应该是有人代劳吧想到这。
  丁淑瑶默默的侧了一下身子,继续喝了一口汤,却不想还是被呛住了,咳咳的咳了起来。看来这碗馄饨是吃不了了,还是走吧。她站起了身,从口袋里递给了老板一块钱,老板接过招呼道:“您慢走啊。”又讨好的对着旁边的白衬衣说:“给你加点汤吗?”
  “不用!好了!收钱!”白衬衣也放了钱在桌子上,自顾自的先走了出去,走进了那群小平房。拐了几个弯,白衬衣看了一眼前面的路,停了下来。回身看了一眼着跟着自己的保持距离的丁淑瑶,继续往前走着。
  他在一间红色的大门前停了下来,侧着头看了一下周围的动静,利索的拿出钥匙打开了锁,推门而入。迟疑了一下的丁淑瑶,也跟着犹豫的走了进去。屋子有些简陋但是简单的家具还都在,这是一个有着三间屋子的小院子。
  有些时日没有人住了,有些灰尘。打扫一下铺了铺盖便可以住人了。丁淑瑶看了一圈,找了一个凳子把自己的行李包放下,卷起袖子准备找个抹布来擦拭桌子,被白衬衣一下拦住:“我来吧,你不要动了,小心脏。”
  “启年……”话还没有出口,眼泪便淌了出来,姑娘倔强着咬着手指,硬生生的忍着不发出一丝哭泣。忍得整个人抖得像是一片秋天的枯叶,看得就让人心生不忍。
  “哎,你受苦了。书瑶”白衬衣终于忍不住搂住那个纤细的身躯,是的,这个人就是白启年,他有些无耐的抱的更紧了些,好像这样就能帮他下什么最后的决心似的。“今晚,咱们去哪里……后面你好好休息,房东大嫂会过来照顾你的,你放心。对不起,瑶瑶。你受苦了……”
  “你?真的舍得?”丁淑瑶伤感的望着这个眼前的男人,心里划过一丝痛苦的愤怒。
  “没有办法,我们以后会有孩子的,但是这个孩子它现在来的不时候,你知道的。我现在还没有解决我和小江的问题,我不能害你啊!我自己已经是个罪人,我不能再因为自己来拖累你,你本来是好好的,都是我…….”
  “所以你,已经计划好了不是吗?”丁淑瑶痛苦的闭着眼睛:“你计划好带我来这里,休息,然后回去继续你好丈夫的角色?”
  “不!不是的!我也很痛苦,但是我没有办法!我爱你,我怎么忍心让你为我受苦呢?如果现在我们要这个孩子,怎么上户口?你大学还没有毕业?结婚生孩子都是需要单位的介绍信和指标,这些都是现实的问题,不要任性了好吗?
  瑶瑶,这些我都想法子。我不能让你为我生了孩子后,咱们的孩子做个黑人黑户,你被人讽刺是个不检点的女人。我不能这样的。”白启年苦口婆心的一番表达,并没有让丁淑瑶踏实多少,她还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之中。
  人生二十一年的岁月,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这样的境遇,悲伤、羞愤、无奈、嫉妒让她带着讽刺的目光,盯着白启年。这样的尖锐锋利的模样让他觉得如坐针毡,完全不是记忆中那个美艳温柔的女子。
  “哼,你只要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就好,不要忘记了!”丁淑瑶阴郁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吐出了这一句话,便不在开后说话,她有种不安的预感,但是事到如此,又能如何呢?”看来她是恨自己了…….”望着眼前那个纤细的身影,白启年心里忍不住的觉得发冷,这样的女人真的好吗?想到这里他更加觉得自己那段荒唐的日子简直是不可理喻,自己的到底是被什么蛊惑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