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重温旧梦 2

  窗外的雨似乎越下越大了，透过秦城学院家属区的一栋小二楼的窗户，就能看到靠在沙发上的一个女人，似乎有点困倦的在打盹。
  这是一栋独立小楼，本来是两家人一起住的，但是另外一户因为别的原因一直没有搬进来，最后这栋二层小楼倒是只住这姓白的一户人家了。
  这家男主人姓白，是秦承学院的一名老师，女主人姓江，是市医务局的一名年轻的干事。听说她那个当高官的舅父很是心疼这位外甥女，本来是想安排她去省城工作，结果没过几年，她居然在这里安了家，也只好随了她。
  而现在在床上斜靠的女人，便是她了，江若水。今天她不太舒服，胃里也翻江倒海的难受了几遍，想吐又吐不出来。又因为夏天这场雨的闷热，更是连晚饭都不想吃了。但是家里的阿姨，章姐却还是熬了糖水。
  她嘱咐道：“这样的天气人在不吃饭，可是真的要生病的。”说着盛了一小碗在床边的床头柜上，一脸慈爱的摸了摸江若水的额头：“还好，不是着凉了，那就多少喝点吧。”
  二十出头的江若水虽然已经为人妻，但是还是带着点在家时候的任性，撅着嘴皱着鼻子：“不想喝，我难受。”
  章姐看着她又在撒娇，于是哄道：“乖了，不为你，总得为孩子啊，你多吃一口，他就多吃一口，那才能长得好啊。要不然，生下来都是皱皱巴巴的，都不漂亮了。”
  语毕，江若水有些怀疑的问道：“是真的吗？章姐？”她虽然觉得章姐的话都是哄人的，但是心里还是有点怀疑的求助着望着。
  “当然了，章姐见过的生孩子的人多了。赶紧吃吧。”说着就把红豆沙端到了她的眼前，笑眯眯的说：“我在冰上凉过的，喝得肯定清爽的。”
  于是江若水接过来，苦着脸喝了一口，果然味道是好的，凉丝丝的带着甜意，这才露出笑脸，小口的吃了起来。
  章姐满意的看着，笑嘻嘻的下楼去准备洗澡水了，她估摸着姑爷快回来了。说道这个姑爷，章嫂是打心底里满意的。觉得自家的姑娘也是觅得一位良人，不枉费姑娘当初的倔强。
  姑爷名叫白启年，排行老二，上面一个哥哥，下面一个妹妹。家里的老父亲早早就过世了，一个寡母守着他们兄弟姊妹3人过活，那年月里，白家的老太太都是咬着牙供了孩子读书，也是位了不起的女人。
  这位姑爷也是争气，当年据说是以全校第一名的成绩毕业，人是长得斯文白净，写得一手好行书，接人待物也是进退有序，家里的姑娘是喜欢的不得了，江家上上下下也是满意这个小伙子的才情，最后才结了这门亲。
  算起来，江家姑娘是下嫁了。江父原是秦城的一个市局领导，江母是防疫站的一个干事。后面江父调去省里任职，江母也一同平调了过去。江家的亲戚大多都在省里居住任职，秦城这里倒是没有什么只留着当初市里给配给的一套房子。
  本来结婚的时候，江家是想拿那个做婚房，但是姑爷倒是很有风骨，坚持白家结婚就要靠自己能力，于是申请了学校里的房子来结婚居住。他倒是想的简单，最后还不是靠江家舅爷的面子，才分到这样一栋二层小楼，说是跟人合住，最后还不是给小两口单独住了？
  不过这些到也不重要，只要姑爷对自家的姑娘好，这一切都不重要。因为江家姑娘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结婚后章姐就也从江家跟到了白家。
  从小她就是照顾江家姑娘的，自然是舍不得分开。姑爷对自己也是尊重，一点没有觉得章姐是个阿姨而已。毕竟这里里外外的家务操持，还是得章姐来，江家的姑娘还是读书赏花在行。
  章姐打开灶房里的热水器，看了一下旁边的液压阀门，心里计算着“过一会差不多就可以了，到时候让自家姑娘先洗个澡，换身衣服，姑爷就该回来了吧？”。
  结果她刚把洗漱的东西准备好，就听见门厅那边的声响，走出去一看。只见姑爷白启年，正在收伞，浑身都被雨水打湿了半截，白色的衬衫上都飞溅到了污渍。见到章姐看着自己，有点抱歉的说：“对不起，回来晚了，地板都让我弄湿了。”
  “哪里，哪里，淋了雨，赶紧去洗个热水澡吧，小江在楼上呢，待会你收拾完了再去看她也不迟。”章姐接过姑爷手里的伞，把它倒立插在门厅的木盆里，转身去给白启年准备换洗的衣服。
  楼上的江若水听到声音也从床上下来，光着脚站在二楼的门口望下面看，章姐看见了唬着脸说道：“都说不能光脚下地的，都不怕着凉了。”
  “都是木地板，哪里来的凉呢？”江若水不服气的回了一句，
  “那也不好看的啊，那个淑女光着脚的？你妈妈看到肯定要说的！”
  “好啦！好啦！章姐你最好了，你不会告诉妈妈的，对了，是启年回来了吗？”
  “是的，淋了雨，先去洗澡了，待会再上来。”说着章嫂整理好这小两口好换洗的衣服，下了楼。
  楼上的江若水等了好一会想着白启年会上来哄自己，结果半天也不见人。自己倒是没了心气，下了楼，只看见章姐在厨房里收拾碗筷，心里念叨：“该是饿了，没吃晚饭吧？”说着推门走进客厅旁边的书房。
  在那里她的丈夫，秦大的老师，白启年正在整理手头的工作，他是秦城人，大学毕业后便回到秦城已经两年了。
  他对自己未来是有规划的，一个温婉的妻子，一个稳定的家庭，一份有前途的工作。这一切都在按照他的计划亦步亦趋的实现着，只有…….只有那件事，有些超脱了自己的掌握。想到这里，白启年有些头疼，该怎么办呢？
  “启年？怎么了？不舒服吗？”妻子江若水的一声招呼，让白启年从思考中抬起了头，他看着眼前的妻子，她怀孕了，穿着粉色的碎花睡衣，窈窕的身材。现在还不到2个月，她最近孕吐的厉害，似乎瘦了一些，不过脸色到是很好，有种细腻光泽。
  也许是怀孕的关系，章姐的照顾越发仔细了，还有从省城不停寄过来的各种包裹，让她最近的食物越发的挑剔了起来。有时候她还任性的非要让自己跟她一起吃，说是要把他也养胖才行。
  “没事，你怎么下来了？今天防疫站的王主任还给我打电话呢，说你要是不舒服就多休息一阵子，工作那单位自然是有安排的。”白启年站起身来，走进妻子，看着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在看看她那还没有鼓起的肚子，温柔的摸了摸。妻子撒娇的借机拥入怀中：“嗯……我就是闷的很，整天在家呆着，你也不陪我。”
  “我不是还要上班吗？今天校长还跟我谈了话，说是校长办公室现在有个职位，让我考虑一下，也是组织对我的能力的认可。”白启年搂着怀里的妻子，思付着下午校长的话，心里不由自主的想着。
  “嗯，我明白，你现在是在事业的努力阶段，我是会支持你的，你放心，家里有我和章姐。不会让你费心的。启年。”江若水的善解人意总是那是的恰到好处，这点是让白启年很是欣慰，这样的妻子才是适合自己的。娶妻如此，夫复何求。
  夜深了，雨还没有停，秦大女生宿舍的灯也熄灭了。周末的日子，离家近的人都收拾东西回家了，考试已经结束了，还有几天就要放假了，现在宿舍里住着为数不多的几个人，整个宿舍楼都空荡了起来。
  在女生宿舍东头最里面的一间宿舍，进门左手边的下铺的人还没有睡，屋顶上嗡嗡响着的电风扇一点也解决不了问题，宿舍里闷热里厉害。床上的人，轻轻打开了手电筒，小心的拿小毯子掩上光，小心的写着日记。
  1985年的7月4日礼拜六雨
  我该怎么办？明明知道那是飞蛾扑火的毁灭，我依然我行我素，难道这就是爱吗？哦，我爱他，是的。我爱他，爱一个人就要爱的他的一切，一切。他答应我回解决一切，他回的，我要相信我的爱人，我最爱的人——启年。
  丁淑瑶终于写完了最后一句话，她嘴角溢满了微笑，小心的关上手电筒。抬头看看周围的动静，把日记本小心翼翼的放到枕头底下，轻轻的叹了一口，安静的躺了下来。
  宿舍还有一位家在山东的姑娘，这个时候已经早早的睡着了，还打了呼噜声。丁淑瑶好笑的望了一眼，转身睡了过去，这个夜晚，一场大雨希望能把这个城市的闷热都通通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