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无影无踪 3

  宝珠以最快的速度换了衣服,刷了牙,一路上她都试图用手指把脸上的眼屎擦干净。没有办法时间来不及,她实在没有时间洗完脸,于是她继续擦着眼屎,忍受着秦承偶尔投过来的透着无奈的眼神。一路上秦承沉默的像快冰,宝珠以为他的洁癖又犯了。
  可是她哪里知道此时的秦承是内心已经是百转千回,宝珠的发现是让他激动的,但是多年的习惯他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他也别扭着,身边这样的一个丫头,邋遢的一塌糊涂有时却能福至心灵的聪明绝顶,秦承再怀疑这难道就是傻人有傻福?脑海又想了一下甄宝珠曾经拿着菜单从头点到尾的模样,这样的鸡贼样哪里傻了?难道是小聪明?
  秦承摇了摇头,秦承这样的性格从来不会低估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个人的力量都是不容忽视的,当他觉得自己更加靠近他的目标时,他就不断的思索反思自己的做法,这时候不能出错。他看了一眼,还在对着车视镜擦眼角的甄宝珠,摇了摇头。
  开了一个多小时,就到里金鱼沟,今天是个阴天,现在已经到了中午,却不见什么太阳。秦承把车停到陵园的停车场,宝珠依着自己的记忆往半坡的树林走去,秦承跟在后面,一路上只有他俩的呼吸声在林间,没有太阳的时候山坡的气温还是低的,即使是这样的人工坡地,也比山下低了好几度。走了一阵宝珠觉得有点奇怪,这里居然没有什么鸟叫?安静的让人觉得有点奇怪,她有些紧张的放慢的速度,看了秦承一眼。
  秦承看了一眼前方,远远的一角灰白色的墙壁在树丛见显露了出来,想来那就是所谓的陈润之的宅子了。秦承越过宝珠,自己走到前面,宝珠紧紧的跟在后面,回头仔细的打量了一下背后的树林。她刚才已经留意了来时的路,抬头看了一眼头顶,心里暗骂真是讨厌,今天是阴天没有太阳。
  这几次的涉嫌,已经让宝珠跟秦承似乎达成了一种默契,而且她已经很自然的第一时间来思考退路的问题。秦承显然知道宝珠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他有些不屑的说道:“要是真的有人在暗处埋伏,做掉你比掐死一只鸡都容易。”
  “你,大爷!”宝珠心里暗骂道。
  “你说那个人是活人还是死人?或者是人吗?”秦承狡黠的看了一眼宝珠,宝珠给了他一脸白痴的表情,心里想着,这是给我套我话呢?但是宝珠是坦然的,因为她本不是一个善于隐藏的人。在这件事上她的确就知道这么多,对于屋子里的那个人的种种猜测还是基于这些年不成熟的经验判断,具体结果如何她心里是没有底的。
  但是这时候的宝珠是不愿意再秦承面逞能的,这个人,她心理是不清楚的,几次遭遇的一切说明这个人是有很高智商的而且杀伐决断,所以宝珠很认命的把姿态放的很低,至少目前是这样的。秦承看到自己的询问没有任何有价值的反馈,也不在理会宝珠。
  他们慢慢的来到这山坡的小屋前。跟上次的见到的情况一样,这里很安静,安静的没有一丝声音,上次的时候这里还能依稀看到的几缕阳光,但是今天是阴天完全看不到了。宝珠有些忧愁的望着前面紧闭的房门。有些紧张的开口:“屋里有人吗?我是甄宝珠。陈先生在吗?”
  仿佛是石沉大海,没有任何的涟漪。声音在这里好像就消失了一样,没有回应。宝珠紧张的看了一眼秦承,秦承伸手礼貌的敲了敲栅栏的小门,然后推开。
  房门没有锁,直接被他推开了,他走了进去。这是秦承第一次来到这里,这里比起宝珠叙述中的阴冷似乎更明显一些,也许跟今天的天气也有一定关系,今天是阴天,气温并不高。这是普通的三间瓦房,一间会客,一间居住,一间厨房。秦承简单的浏览了一遍,简单朴素是他的第一感觉,这里没有一件多余的器具。
  客厅里一盘炕,一张桌子,一个青花水缸,卧室里连着炕,只有一个柜子,一张小桌子。厨房里堆着高高的半墙的柴火和一个熏得漆黑的土灶台,一个放着炊具和油盐酱醋的油腻架子。
  秦承最后停在里会客厅里,而甄宝珠也接着走了进去。这里虽然气温比外面冷一些,但是光线还是比较充足的,屋子的陈设如同前次一样只是没有了那个疯癫的陈润之。宝珠迟疑的问道:“是不是,他去散步了?不在家?”
  “去墓地找人聊天吗?那,朋友应该很多吧。”秦承眯着眼睛昂着头站在屋子观察着,他显然也注意到了宝珠说的那个水缸。走了过去,俯身看了一眼,摸了一下缸沿。然后回头看了一眼屋里。有些自嘲的笑了笑:“他走了。”
  “为什么?”宝珠怀疑的走了过去,看到那个硕大的青花水缸中,那几尾锦鲤已经都翻了肚皮,就像泡着的馄饨。看样子已经死了多时,额?这昨天还是鲜活的?宝珠蹙眉的有些恶心,发誓最近再也不吃馄饨了。她望向淡然的秦承“怎么会这样?”
  秦承掸了掸袖子上细微的褶皱亦步亦趋的走到墙边那一溜炕席前面,拍了拍上面的垫子。有些叹气“你看,这里简单肃静,门没有上锁,这主人要么是生性淡薄要么是故意为之。鱼缸是屋子正中是第一眼必然看到,而这鱼已经死里多时,这说明要么是主人没有看见处理,要么就是离开根本没有回来过。”
  秦承看了一眼宝珠的表情,发现她很认真的的在听,于是接着说道:“我刚才摸过,炕是冷的,这说明至少已经有段时间没有烧过了,我又摸了缸沿,上面有灰。这里植被丰富,灰尘很少,能达到这样的触感,说明这个室内一定通风很久。这就解释了前面的问题,门没有关严。而且应该是持续了一段时间,这说明主人已经离开一段时间了。“”现在是中午时分,普遍这个时间一般是吃饭的时间,大多数人这个时间是在吃饭,这里是陵园区域显然社交的可能性不高。而主人不在这里。以上几点综合在一起,我有理由怀疑陈润之已经离开这里。”秦承掷地有声的阐述完自己的判断,看到甄宝珠背对着鱼缸发呆。
  于是他有意的观察了一下,走了过去,站在她的背后,在那个角度透过发丝他看到宝珠颈肩那一抹嫣红,秦承意识到早上甄宝珠的紧张和门口的那双男士拖鞋。白瑞东这样的名字几乎呼之欲出的名字就挂在嘴边,秦承微笑了,可以靠近她的人应该也只有是白瑞东吧。
  想到这里秦承沉默的看着宝珠从呆滞中反应了过来,宝珠缓缓的绕了一圈水缸,那些翻肚子锦鲤都飘在水面上,让她觉得很不舒服,目光愈发的阴郁。于是他们沉默的离开那里,陈润之既然已经离开,他们关于陈家的线索似乎又断了,唯一的只有冬妈那头看是否知道些什么。
  秦承和宝珠有些沮丧的下山去停车场取车,回去的路上宝珠一直沉默着,她很少这么安静,秦承注视了她几秒,她都没有反应,显然她现在在思考着什么,这已经占据了她所有的注意力,秦承开着车,时间就这么过去,在一个红绿灯的路口,车停了下来。前方闪烁的红灯,斑马线。
  “秦承,陈润之这次的失踪估计要出大事情了。”宝珠突然的一句话,让秦承忍不住侧目:“为什么这么说?”
  “他家,不,是他住的地方,山南水北谓之阳,而那个地方是山北水南,阴坡面,我不会看墓地。但是从来没有人听说在陵墓旁半山坡建筑宅子的,而且那个地方你也见到了,是不是很冷?虽然盘着炕炉,但是我今天观察过,那似乎没有烧过,那些柴火只是堆在哪里,那个只是样子。一个大活人山里冬天怎么过?”
  “还有他的衣襟,也是左衽。我怀疑过他是死人,但是我跟他说过话,他抓的我很疼,虽然疯癫但是思路活跃,言语激动,他像个活人。你知道吗?但是我刚才仔细回忆了一遍我看到的他的情形,我发现我不能确认他是否是活的?很多的事情都在反应着很多不正常的行为习惯。这不是林正英的僵尸电影,但是我无法用科学的认知来解释,是我疯了?还是他疯了?”宝珠痛苦的揪着头发,显示出了她此刻内心的无助。
  这一切秦承看在眼里,这种恐惧和无助似乎已经不能让他有什么感触了。他想了一下,轻轻的拍了拍宝珠的后背:“这个世界本来就有很多事情是科学解释不了的,所以不用为自己目前的束手无措而紧张。至少我们都知道这里面有什么了。”
  “你说的是元婴草吗?”
  “陈家的族男,这样以一种不可名状的状态隐于山林,是因为什么?真的是所谓的身体不好,为什么不住医院或者是疗养院,陈家不缺钱。而且他们本就是医疗世家,他们比一般人更有资源不是吗?要住在陵园里?住在墓地的周围,屋子里的起居陈设都不像是活人的东西,真的是死后如生前惯例吗?还是有这样的嗜好?还有为什么在见过你后就失踪了?是他在逃避你?还是在引诱你?陈家是元婴草目前唯一的使用者。这里面肯定有我们目前不知道的联系。”
  红灯灭了绿灯亮了,秦承启动了汽车继续行驶,宝珠有些头疼的揉着太阳穴,每当遇到难以搞定的事情的时候,她的头总是疼的。头疼让她容易暴躁,她总觉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东西或者是什么细节,这样的感觉让她充满的挫败感。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点。
  那个陈润之就这么消失了,消失没有一点踪迹。除了那个似是而非的陈家,她们什么也没有找到有用的线索。他们?宝珠突然意识到她用了他们这个词?这样的发觉让她大吃一惊,秦承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自然而然想到的同伴呢?
  宝珠对于这样的关系第一反应是排斥的,但是她似乎也发觉不管是否自愿,她和秦承似乎已经是一条线上一对蚂蚱,谁也离不开谁了。
  命运也好,宿命也罢。都以一种恣意妄为的任性把一切都安排了进去,这一切似乎都在意料之外,也都在意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