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无影无踪 1

  猝不及防的眼泪就像断线的珠子吧嗒吧嗒的掉了下来，宝珠暗淡的跟冬妈分开，即使她在背后小声哭泣着：“抱歉！对不起！”
  “宝珠，请你原谅我。请原谅阿姨。”甄宝珠听见了，但是她僵硬到无法回头，有一道裂缝已经深深的撕开了甄宝珠所有的情绪，她现在需要安静，安静的一个人好好想想，自从玉石洼回来以后整个世界好像都不是原来的模样了，甄宝珠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好了，需要时间来好好想想，不知道需要多久，但是那天她觉得自己需要离开。
  那天晚上她一个人走了很久很久，手机的铃声响了又响，宝珠恍惚间看到奶奶的背影，就站在街角的路灯下，穿着那件她喜欢的对襟马甲，就好像小时候，她等自己放学回家一样。那一刻，宝珠的脸上流淌着眼泪，哭得很伤心就好像丢了很久的东西，再也找不回来一样。
  她就那么蹲在马路上嚎嚎大哭，奶奶就站在对面，就那么站着在哪里，没有过来抱抱她，也没有说什么，就那么站着。宝珠哭的更大声了，好像要把这辈子的眼泪就要流完一样。
  “你打算哭多久呢？哭得那么丑？”
  “嗯？”甄宝珠抽泣着胡乱用手背擦擦快要流到嘴巴里的鼻涕，哼哼的抽泣着哆嗦看向来人“你，怎么来？”
  “来看笑话啊。”这个声音做鬼都认得，刻薄尖酸。秦承啊，秦承，你总是那么让人不喜欢你。
  “我不用你可怜我。”甄宝珠倔强的用袖子擦擦眼泪，站起身来，一巴掌打掉伸向自己的手：“你不用来炫耀自己的智商，你是很聪明，我输了。我，”
  “不要哭了，你，弄脏我的衣服了。”
  “……”甄宝珠挣扎着看了一眼，无奈身高有限只能看到秦承的下巴上冒出的青青的胡渣。这个人总是这么的不讨喜，刚才还对他的稍微的好感转眼就烟消云散了。
  “你怎么来了？”
  “你失踪了，白瑞东的电话打到我这里来了”来人走进她，拿手在她肩膀的衣服上擦擦，说着又抽出一张湿巾，仔细的擦了擦手：“你说，你知道了什么？让你这么失魂落魄？”
  “没必要告诉你。你不是聪明吗？你猜啊？”宝珠硬硬的怼回去，眼神里都是火光，挑衅的盯着秦承那张薄薄的嘴唇，心里打量他还能吐出什么来？
  “你回到这里因为你心里害怕吧？来寻找自己的安全屋。是什么让你害怕呢？甄宝珠？你觉得自己受到了背叛，不可原谅的背叛？所以，你逃跑了。”秦承叹了一口气说：“看来你很难过。想找个洞把自己藏起来。”
  宝珠哼的一声不想去搭理他，走了几步看了眼自己在哪里？却发现这里断壁残垣，满眼疮痍。她抬头望望远远处的孤零零的几栋小楼房，生出几分惆怅，原来自己竟然不知不觉的走到她家的胡同这里。这里是她生活十几年的地方，她的家住的那个小小的破楼房就在胡同的尽头，这里她太熟悉了，一早一木都铭记于心。
  自从奶奶离开，她离开这里已经很久了，这里现在已经少了人气，原来闭塞狭窄的胡同已经拆了一半，多年的老住户都搬家的搬家，走散的走散，已经凋零的没有几户人家了。原来就听说了这一片都是安居工程的拆迁范围，但是很多年也没见拆，现在倒是政府的拆迁拆了一半，人都走光了，就剩下空荡荡的房子还有几家暂时没有搬走的。
  这里也限了电，一到傍晚就剩下几盏路灯和远处星星点点的几户灯火。宝珠回忆了一下，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这里的。
  “天黑了，回家吧？海云台吗？”秦承搓了搓手，背对着宝珠说：“我的车就在前面，但是要走出去，这里路太窄车开不进来。”
  “我不回去了，我要回家。我自己的家！”宝珠轻轻的咬着嘴唇，抬眼望着巷子离深处的那栋小楼，它就好像一只温暖的蜡烛，照亮自己前行的路，让她找到方向。
  “嗯。那我送你吧。”秦承没有再多一句，他这个人在这个时候表现出来的特质就是识时务，在这一点上他的沉默应景了宝珠此时的心情，春天的气息近了，傍晚的气温已经不那么冷了，过几天就要立春了。走在斑驳的水泥路上，各自沉默的想着心事，悠长的小巷里只有他们两个一前一后的脚步声，一声一声。那个时候甄宝珠的心里多希望这条路永远走不到头。
  只要是路总是有尽头的，当他们爬上那颤颤巍巍的小楼，借着昏暗的灯光，宝珠摩挲着在楼梯拐角的杂物箱下，勾出一把钥匙来。这是她家的备用钥匙，吹了吹手上的灰，打开了防盗门。推门而进，一阵的尘土的气息呛得咳嗽了几声，虽然关着窗户，但是这周围的拆迁，灰尘还是都钻满了房子，窗台上一层厚厚的浮灰。
  “不要动，我去拉闸。”借着楼道里的光，宝珠摸着黑拉下了墙壁上的电闸。“啪嗒！”秦承顺势打开了电灯的开关，眼前一亮。阔别数月的家，整个显露在宝珠的眼前。这里的一切还跟她离去的时候一样。她拍了拍手上的灰，转身进了旁边的卫生间，拧开水管边洗边说：“洗洗手吧。你爱干净，别再让你嫌弃了。洗完手，你就回去吧。太晚了开车小心点。”秦承嗯了一声，在屋子里踱了几步：“你一个人住这里，安全吗？”说着他俩侧身，他去洗手。
  宝珠打量了一下屋子，摇着头满不在乎的说：“安全啊？这里肯定安全，这是我家，我住了十几年了。这里蚂蚁洞有几个我都知道，你不用操心。请回吧。”秦承听完眼角鄙夷的飞了一眼“好。你早点休息吧。”说着蹬蹬下了楼，连门都没有替宝珠关。宝珠垫着脚瞅了一眼楼梯口，哼的一声关上门。心里嘀咕道：“没礼貌。”
  回到家干的第一件事情是要给奶奶上香的，宝珠望了一眼客厅墙壁黑白分明的照片，找了一块抹布打湿，把香案台干干净净的擦了一遍。恭恭敬敬的给奶奶磕了头，家里许久没有住人没有什么贡品，就简单的给奶奶上了三炷香。香头燃起，看着那一明一灭，希望奶奶在另外一个世界也能听见她的声音吧。做完这一切，简单洗漱整理一下就睡下了，带着灰尘味道的熟悉。
  刚睡得迷迷糊糊就听见外面的大门被人敲的山响。咚咚的一直不停。宝珠本想装听不见但是实在是外面的人太执着，死命的敲个不停。大有一副誓不罢休的样子。气得她裹着毯子一把拉开大门，怒气冲冲的对外面吼着：“敲什么啊？敲地要死吗？！”嗯，来人一顿，居然是冬瓜？！他一身白衣怒目圆睁一脸寒霜的挤进来，喋喋不休：“你想死吗？学会夜宿不归了？谁给你这么大胆子呢？”
  “这是我家，我住这里名正言顺。”
  “不是跟我住吗？”
  “打住啊！我还是小姑娘没结婚呢！什么跟你住啊？多难听啊？让人听去我以后怎么嫁人啊？”
  “谁听啊？我还放喇叭给他听呢？跟我住怎么了？嫁人？你这样的，谁要你啊？”
  “我去！老娘要你娶了吗？不劳烦你操心！”宝珠简直勃然大怒，火山爆发直接掐了起来。言语间冬瓜的一把推到床边，直接扑了上来。宝珠这暴脾气直接一露爪子刷刷挠他面门而去，他左一闪，险险躲了过去，但是说时迟那时快，右边脸直接被指甲挖了过去。嘶！就是三道，直接见了血，一瞬间宝珠一愣没想到给丫破了相。
  这个？冬瓜皮面一吃疼，呲着牙就恶狠狠的压了上来，直接扣住她的两只手腕。摁在床上。他贴着胸咬牙切齿的伏在耳旁：“大爷的，动手了是吧？信不信我，我，我揍你？！”
  “呸!多大事？揍啊？我当你强奸呢？揍我是吧？姑娘我眨一下眼睛就是小妈养的！”宝珠吃疼的拼命扭曲着身体，想一脚蹬这个混蛋下去。
  “就你？！强奸！呸!美死你！还不知道谁吃亏呢？”冬瓜恶毒的挖苦道，看宝珠都气炸毛了，最后还不忘记补一句：“第一次，我想留新婚之夜…….”
  “…….大爷的！你太欺负人了，哇哇！奶奶啊！啊！白瑞东欺负我啊！”宝珠几乎惨叫的一嗓子，气得又羞又恼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这一嗓子惊天地泣鬼神的激灵，惊的冬瓜一下滚了下来。
  “怎么了？弄疼你了吗？很疼吗？真的疼吗？”
  宝珠含着眼泪，狠狠的蹬了他一脚，嚎着：“你混蛋啊！还想占我便宜！”
  白瑞东摸摸脸上的伤，疼得皱着眉：“拉到吧!我脸都被你挠成这样了，我还占便宜啊？”说着一把揪着宝珠，直挺挺的盯着：“为什么不回家？我说，我奶奶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