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李忘真被杀

  这大白天的,谁会把院门从里头上锁?简直是欲盖弥彰。众人立刻提起了精神。
  须臾,院门被人打开一条缝隙,是个年轻女子探出半张脸来,她仿佛极其紧张,磕磕巴巴地说“我们家中有病人,你们……不便进来。”
  她边说边看旁边的西岭月,眼中露出急切的光,手中却“咚”的一声把院门关上,重新落锁。
  西岭月一眼认出了她——上一次在集市偶遇李忘真、田忘言时,她正是随行的婢女之一。根据田忘言所说,她应该就是李忘真的贴身婢女了。
  很明显,她方才是受了胁迫。
  西岭月立即压低声音道“她就是李娘子的婢女!”
  此话一出,众人哪里还等得及,齐齐上前撞开了院门。厮杀声随即响起,李成轩紧紧护住西岭月在院外等候,可出乎他们意料,对方似乎极其能打,他们带了几十人闯进院中,竟然也厮杀了一会儿才控制住局势。
  “找到了!找到了!”此时忽听一人大声喊道,西岭月和李成轩连忙循声跑进了院内。
  就见里屋的床上,李忘真双手双脚被缚,胸前插着一把长刀,鲜血正汩汩地往外流淌。
  西岭月大惊失色,飞奔过去朝护卫们大喊“叫大夫!快叫大夫!”
  护卫们当即领命,然而任谁都能看得出来,李忘真是救不活了。
  “这是怎么回事?”李成轩沉声喝问。
  一名护卫迅速上前回话“禀王爷,小的们闯进这屋里时,还有个男子站在床边。他见小的们进来,立刻往娘子胸口捅了一刀,小的们来不及阻止……”
  随着护卫的一番话,李成轩这才发现李忘真的脚边还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子。他穿着最普通的农户衣裳,已经被砍得血肉模糊,看不清面目,想来正是下手之人。
  再看李忘真,此刻已是气若游丝,如水的眼眸之中满是泪意,却急切地望着西岭月,似乎有话要说。
  西岭月强忍泪水,压低身子附耳过去,问道“你说,你想说什么?”
  心口强烈的痛楚令李忘真难以呼吸,她苍白的嘴唇微微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响,唯有紧盯着西岭月,泪水如同她胸前的鲜血一般汩汩流淌。
  西岭月会意,连忙解开她手腕上的绳子,握住她的手道“你指给我看,指给我!我能看明白的!”
  李忘真无力地抬起右手,缓慢地指向西岭月,从她的心口渐渐上移,最终落定在她肩上。然而只这一个简单的动作,已经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她全身突然开始剧烈地抽搐,口中逸出痛苦的呻吟,转瞬间又戛然而止。那只落定在西岭月肩上的手,也如同秋风中枯黄的落叶,软绵无力地垂落下来。
  唯有那一双清眸仍旧大睁,似是愤怒,似是不甘,急于诉说她短暂生命中的缺失,无尽凄楚,死不瞑目。
  西岭月万万没有想到,竟会是这样一幕!她虽和李忘真算不上朋友,此刻也忍不住掉下泪水,眼前不断回想着两人相识以来的情形,只觉得世事无常。
  如此年轻而又美丽的生命突然消逝,在场众人都觉得不忍,李成轩见状轻轻叹道“去告诉田仆射吧。”
  “是。”两名护卫领命退下,剩下的人也都默默退了出去,开始收殓同僚的尸身,照顾伤者。
  直至屋内的人全部离开,李成轩才上前一步,冷静劝道“西岭,如今不是伤心的时候,她临终前的意思你看懂了吗?”
  西岭月哽咽着摇头“没有,她指着我的肩膀,什么都没说。”
  “肩膀?”李成轩心头一紧,“你的胎记不就是在肩上?”
  西岭月猛地抬头看他,右手不自觉地捂住胎记之处。
  两人四目交对,心中都是一声炸响,蓦然醒悟!
  西岭月连颊边的残泪都顾不得擦拭,颤抖着伸出手去,却是抖得不能自已,根本无法使出力气。
  李成轩适时握住她另一只手,话语坚定“西岭,无论如何,我都陪着你。”这句话给了她莫大的力量,她深吸一口气,再次伸手探向李忘真的衣领处,将领口轻轻向左拨开。
  一片雪白肌肤渐渐裸露出来,但见李忘真的左肩之上,赫然多了一个伤口,被人硬生生挖掉了一块血肉!
  伤是新伤,已经被敷过药,就像是上好的白瓷釉面多了一块瑕疵,显得异常触目惊心。
  究竟为什么要在她左肩上制造这样一个伤口?对方是在掩饰什么?
  西岭月望着那个伤口,联想起李忘真临死前的反应,一个荒谬的念头陡然生出,她不可自抑地喊出来“难道……她也有一个月牙形胎记?”
  李成轩俊眉深蹙,没有回答。
  “那……我们两个,谁才是郭家的女儿?”
  西岭月惶惑再问,依旧没有答案。
  然而近期所发生的一切,却在这一刻清晰地闪现在她的脑海之中,一桩桩一件件,最终都串联成一条长长的清明的线,像是造物主在暗中操控着一切。
  她缓缓直起身子,却摇摇欲坠,一个踉跄跌入李成轩怀中。
  温暖的拥抱没有带给她丝毫暖意,相反,此刻她如坠冰天雪地,寒心彻骨。她颤抖着抬头望向李成轩,良久才艰难地逸出一句话语,是疑问也是解答“难道我才是……康兴殿下?”
  李忘真的婢女已经奄奄一息。方才双方打斗时,她被贼匪趁机灭口,腹部中了两刀。可她仍旧强撑着意志,急促地喘息着。
  护卫们有序地清理着尸身。西岭月则坐在院中的井边,失魂落魄。
  李成轩成了主持大局的唯一一人。他快步走到婢女身边,蹲下身子,用极低极轻的声音问道“李忘真的左肩是不是有个胎记?”
  婢女艰难地承认“是……有。”
  “什么形状?”
  “月……月牙形。”
  “蛾眉月?朱砂色?”他紧追不舍。
  “嗯……”婢女勉强点头。
  李成轩立即看向西岭月,朝她微一点头表示确认。后者似乎已经料到了这个答案,扯出一个自嘲的笑容,眼眶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