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初到红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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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团委授予的“见义勇为好青年”称号也颁发下来。
厂里让他三月份就可以来报到。
乔梁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春生:“你在家等着,明天我来接你,我们一起去,”乔梁嘱咐道。
春生内心无比激动,想不到这么快就可以去县里上班了,结束了一段艰难的行程,开启人生的另一篇章。
兴奋激动使她手忙脚乱没有头绪,她简单地收拾着行李,忙了一阵子却不知收拾得是什么,胡乱装了一提包,听说是要住宿舍的,春生将她的被褥用麻绳捆好,外面再包上塑料布。
这一夜春生兴奋得不曾睡着,她憧憬着未来,如同穷苦的人抓住了幸福一般。
乔梁也在家收拾行李,乔母担心在厂里吃住不好,不许乔梁住厂里:“你大姐家就在县城里,住她家好了,她什么时候短过你的吃穿。”
乔梁本想住职工宿舍的,转念一想,有亲姐家不去反倒生分了,外人看着也不好,就同意住在大姐家。
此时乔母已知乔梁带去的是个女孩儿,更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了,乔梁已是22岁的年纪,正是交女朋友谈恋爱的岁数,她怕儿子惹出什么事端,又怕他眼光不明误了终身大事。
“你说实话,和那个张春生究竟是什么关系?”乔母紧追着问,
“连好朋友都算不上,只能勉强算个普通朋友吧!”乔梁惋惜地说。
“普通朋友你还费尽周折带在身边?骗鬼呢吧?”乔母明显不满意这个回答,
“爱信不信,反正我没骗你,”
乔梁眨了眨眼睛诡秘地笑:“妈,难道你也觉得自己象鬼吗?”
“打死你个没正型的,”乔母挥手拍了乔梁肩背一下。
“是不是她纠缠的你?亦或是她威胁你,你才把她带上的?”
“她怎么可能纠缠我?你放心好了,她可是连半只眼睛都瞧不上我,”乔梁冲乔母驽了驽嘴做了个鬼脸儿。
“她瞧不瞧得上你我不管,你可千万不要瞧上她才好,婚姻大事非同小可,不能儿戏,是要讲究门户的,那么普通的一个女孩子,将来对你能有什帮助?”
“老人家您想多了,什么婚姻大事的我还没考虑过呢,”乔梁打断了母亲的话。
第二天,春生早早起来,她猜想乔梁一定是坐早班火车去县里。
可是左等右等不见乔梁,已经过了早班火车的点了,怕是出了什么差子,春生焦躁不安,一趟趟去院外察看。
大概九点左右,门口开来辆吉普车,乔梁从车上下来,招唤春生上车:“我爸找了车送我们去县里!”
春生边往车里搬行李边向里屋喊:“妈,奶,我走了!”
上了车,才发现车里除了司机和乔梁外,还坐着一个衣着雅致,打扮不俗的中年妇女。
“这是我妈,”乔梁向春生介绍。
春生忙向乔母问好,乔母抬了下眼角,只瞥了一眼好象就将春生看透了般,问道:“是小张吧,今年多大了?什么学历?”
“十九岁,初中毕业……”春生有些难为情,
“可以了,女孩子工作好不好是次要的,关键得有个好归宿,”乔母垂下眼角,春生不说话只是讨好地笑。
乔母接着说:“你先不要着急,慢慢来,从合同工干起,以后转正的机会多的是,女孩子最重要是得知道自重,得能掂得清自己的份量。”
“知道了乔伯母,工作的事让您费心了。”春生往后挪了挪身子。
乔母眯着眼睛,似睡非睡,用手指揉着两侧的太阳穴,漫不经心地说:“我们乔梁啊,要以事业为重,恋爱婚姻的事要往后放放,”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睁开双眼,对坐在副驾驶的乔梁说:“你以后在县里工作,多去你贾叔叔家走动走动,你贾叔叔时常念叨你哩!他家小女儿贾漫瑶和你同届吧?人家大学都快毕业了,那可是重点大学里的高材生,你没事多向人家学习学习,别一天总和一些“半吊子”瞎混,能混出个什么名堂?”说着用眼角扫了扫春生,又说:“你和漫瑶小时候玩得不是挺好的嘛,长大也不应该分生了!”
“知道了,”乔梁一面回答,一面回头看了眼春生,恰巧迎上春生的目光,忙转回头。
春生也迅速低下头,她不太适应这样的氛围,那种低到尘埃里的自卑感使她面红耳赤、坐立不安、羞愧难当。
接下来乔母和乔梁谈的都是一些亲戚朋友家的人和事儿,司机间或说上几句话,春生插不进话,只能默默地干坐着,自己觉得窘迫得快要窒息了。
一个多小时后,车子进了县城,转过两条街,在一处路口停了下来。
乔母揉了揉惺松的睡眼对春生说:“前面就是红星造纸厂,你先去报到吧,我还要带乔梁去拜访几位亲友,就不进去了。”
春生跳下车,拿出行李,吉普车掉转车头,疾驰而去。
春生背着行李往前走了十多米,看到红星造纸厂大门,告诉看门儿人说是来报到的,看门的指着前面一幢二屋楼说:“劳资科在那里。”
从大门到那二层楼还能有200多米的距离,春生背着行李在一楼找了一圈儿,最后在二楼最里面找到了劳资科。
春生敲门,屋里有两个办公人员,抬头惊讶地看着她,春生放下行李,用手抹了下额头的汗:“我是来报到上班的。”
劳资科长是位五十岁上下的中年妇女,她戴上花镜,在两个册子上努力地翻找后,再次问:“你叫什么名字?”
“张春生,春天的春,生命的生。”春生把行李往办公室角落里拽了拽。
劳资科长又在刚才的本子上找了一遍,又另外拿出个本子仔细察看后说道:“没有你的名字,你是哪的啊?”
春生心中一紧,感觉不妙,脱口而出:“瓦拉尔的。”
“你先回吧,这班你暂时上不了。”劳资科长说完起身出了屋。
春生象是在大冬天被泼了冷水般冻在那里,工作上的事她不懂,工作程序是怎样的她也不明白,看乔母的样子工作这事儿也不象是假的,到底是哪里出错了呢,春生越想头脑越乱,理不出个头绪,她拖着沉重的步子缓慢地挪回到大门口。
乔梁在大姐家安顿下来后,午下,乔母便带他来到贾叔叔家,贾叔叔与乔书记是老战友,乔梁小时候常去他家玩耍,这日在贾家闲谈叙旧到傍晚,贾家夫妇热情挽留在那里吃了晚饭,天色暗黑方才回到家。
春生在厂大门口等了一下午,不知不觉夜色袭来,下班的人们陆续走出大门,四周陷入黑暗中,偌大的厂区安静下来,远远的几幢房子渗出一丝光亮,朦胧中隐约可见房子的轮廓和移动的人影。
春生虽然经常来县城卖山果儿,但也只局限在车站一带活动,她不清楚现在这里是什么方位,离火车站又有多远,她要找到火车站,只有在那里能找到小旅店,今晚在旅店先住下,明天等乔梁来了再说。
正想着,门口走出两个人,春生连忙打听火车站怎么走,两人看是个带行李的女孩,都忍不住问她为何会在这里,春生只好实话实说。
其中一人说:“火车站可不近,你打算带着行李走去?”
春生也意识到这点:“我能把行李寄放在这里吗?”
这人想了一下说:“这样吧,你可以先把行李放我这儿,我是生产一部的,”
春生道谢的话音还没落,这人已扛起春生的行李走进了厂区。
十多分钟后来到了一排低矮的平房前,进了大门是一条很旧的走廊,地面是灰黑的水泥地,两侧是一个个的房间。
这人在一间屋子前停下,进了门,屋里还有两个男人,正围着热气腾腾的饭锅煮着面,这人放下行李后没有一丝停留转身出了屋:“我骑自行车载你去火车站吧。”
借着宿舍昏暗的灯光,春生此时才看清这人的长相,浓眉方脸,中等身材,身型健硕,头发有些许自来卷。
春生犹豫,外面已经黑透了,人地生疏,没有别的好办法了,就点了点头。
这人很快推来了自行车,用力一蹬,抬腿骑上了车,春生几步小跑跳上了后座。
骑过两条长街,又转了个弯,便到了县城火车站,这个地带春生不陌生,她跳下车来道谢,这人挥了挥手骑车走了。
春生找了一家小旅馆住了下来,昨晚一宿没睡加上今天的奔波劳累,很快就睡着了。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春生原想今日早些在厂门口等乔梁,由于起得晚,走到厂里已九点多了。
“你怎么又来了?现在真的安排不了你,”劳资科长看到春生后无奈地说。
春生咬了下嘴唇:“我是想问,和我一个地方的乔梁来了没有?”
“来了,在宣传科。”劳资科长爽快地答道。
春生在一楼找到了宣传科,办公室门没关,里面有四五个人,正围在一张办公桌前,原来是在观摩乔梁写的毛笔字。
见春生来了乔梁兴奋地问:“你被分配到哪儿了?寝室安排好了吧?食堂去过了吗?别忘记换饭票和粮票。”
见春生不语,乔梁走出办公室追问:“怎么了?”
春生失落地说:“根本就没有我。”
乔梁以为听错了,再次确认后脸色便沉得很难看,他来回踱着步,“你跟我来,咱们去找厂长,”说着乔梁拉起春生的手就走,春生的脸红了起来,她不好意思地抽回手,跟在乔梁后面,乔梁也意识到由于着急失了分寸,便不再说话。
二人来到厂长室,门紧关着,乔梁刚要敲门,厂长从办公室大步走出来,并没搭理门外的二人,乔梁忙拦下厂长,厂长字正腔圆地说:“我急着去县委开个会,有什么事回来再说!”
乔梁忙跟上前去:“只占用您两分钟时间,我们有重要的事儿。”
见乔梁说得这般紧急,厂长又回到了办公室,乔梁和春生紧接着跟进了屋,乔梁急切地说:“我是刚来的乔梁,这是和我一起来的张春生,我们都是瓦拉尔的。”
“噢,老乔那儿的”,厂长点了下头,似乎想起来了,
“可是她的工作劳资科还没具体分配呢。”乔梁认真地说。
厂长面无表情,也没言语,他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拨了个号:“瓦拉尔的那个人你安排一下,对……合同,对……”放下电话后边往外走边对二人说:“去劳资科吧”。
乔梁回了宣传科。
春生来到劳资科,顺利地办理了手续,被分配到生产一部,试用期一年,每月58元,一年后每月90元。
劳资科长又把她带到厂办:“这是生产一部新来的员工,给安排一下宿舍吧。”
厂办的人答:“女工宿舍可没有别的空位了,只剩下常美欣那间了……”
“就那间吧”劳资科长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