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深渊 喾石

  宋瑾瑜亲眼所见这一切,渡厄城里百姓们用的这些所谓绳索,都是他们自己亲手搓起来的草绳,根本就不结实。
  没有一丝一毫的防护措施,几个瘦削的汉子就一手带着铁锹,背上背着大筐篓,一手抓着草绳往深渊底下而去。
  好几次,宋瑾瑜都担心那并不结实的草绳会不会突然断掉。
  在这种环境里下到深渊底部,这些瘦削汉子根本就是将脑袋系在裤腰带上,一招不慎便会命丧黄泉。
  深渊上方,戈壁滩的地面满是黄沙,碎石,以及被太阳炙烤出来的裂痕,根本就没有东西能够承受住绳索的重量。
  唯一有的便是这渡厄城里的女人,凭着自身的体重跟力气拽住草绳。
  而那些瘦削男子的命,便系在这些更加瘦弱的女人手中。
  就当前这种情况来看,还不晓得她们要拽多久,这深渊的深度,就连宋瑾瑜的神识也无法探清。
  而渡厄城里的男人们,已是顺着草绳往下滑了有一炷香时间。
  这般男男女女配合的情况,在整条深渊的边缘处都是如此,宋瑾瑜看的心惊胆战。
  生怕突然之间哪根草绳断了,又或者哪个男子没有抓紧摔落在深渊之中。
  这般高度掉下去,只会有一种可能,那便是尸骨无存。
  沙丘上微胖的圣佛殿和尚依旧在一心敲打着他的木鱼,对深渊这边的情况视而不见。
  又或者,他早就习惯了,习惯了视人命如草芥……
  又过了好一会,宋狗蛋站在半空中感觉自己的神识,已经捕捉不到那些下深渊男子们的气息了。
  再看一眼身边淡定地令人发指的君楚战,宋瑾瑜再一次感受到了实力的重要性。
  隐匿好身形气息,宋瑾瑜自半空之中一鼓作气,往深渊底下而去。
  至于为什么是一鼓作气呢?
  宋狗蛋对于这种黑漆漆一片不知道通往何方的深渊,有一种天然的畏惧之感。
  总感觉这底下会有阴噬噬伺机而动的毒舌,又或者长相骇人的巨大蟾蜍……
  宋瑾瑜这么莽的一女汉子,生平最怕的东西莫过于蟾蜍。
  看到这黑漆漆的深渊,只要一联想到蟾蜍,立马全身汗毛都能吓竖起来。
  君楚战对于自家小娘子往深渊底下冲这么猛是不太理解的,但还是追了过去。
  待宋瑾瑜下到深渊之中,发现这些渡厄城的男人们已经到达了深渊底部。
  这巨大的深渊,宋瑾瑜在上面用神识之时,好似深不见底。
  但真正下来之后,才发觉这深渊虽深,但也差不多是处在宋瑾瑜神识能探到的范围之外一点点,并没有一开始预测地那么可怕。
  深渊两侧是夹着碎石的土,最上面是黄土,往下也渐渐有了灰黑色的土,中间夹杂着细碎的石块。
  看两侧的人工开凿的痕迹,这整个深渊不像是自然形成的,倒像是人工一点一点开挖出来的。
  “嘶———”但凡想到这种可能,宋瑾瑜的心中就很是震撼。
  这座巨大的深渊,不提它的长度,好似天然地壳运动裂开的一般,就单单深度,都是寻常人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
  宋瑾瑜粗略估计了一下,从上面的戈壁滩到这深渊底部,大概有将近四百米。
  而这深渊的长度,则是足足好几千米……
  宋瑾瑜想到了自己前世,华夏隔壁一个小国首都的地铁,在地下一百多米深。
  当时为了挖那条地铁,他们好像还死了不少人。
  但那条地铁跟眼前所见的这个深渊比起来,完全是小巫见大巫!
  这些男人来到地底之后,先是在深渊中间点燃了数十个火堆。
  这底下漆黑一片,火堆能够带来光亮,若没有光亮,那就只能摸瞎子了。
  瘦削的汉子们拿起随身带的铁锹,在这深渊底部继续往下挖掘,偶尔挖不动的地方,还需用到铁凿跟锤子。
  宋瑾瑜看着他们从挖过的土里捡起一种椭圆形的半透明石头,往背后的筐篮中放。
  这种半透明石头宋瑾瑜以前不曾见过,但能感受到其中含着一些灵气。
  这种石头之中所含灵气的数量并不多,甚至就连品质最差的灵石都赶不上。
  君楚战清风俊朗的声音在她神识之中响起,“这是一种喾石,可以当灵石使用,但是其中的灵气含量远不抵灵石。”
  宋狗蛋眯着眼斜视君楚战,“你怎么又知道我在想什么?!”
  “当然是,读脸术。”君楚战望着宋瑾瑜的眸子里带着笑意。
  宋瑾瑜一开始还没想明白,“读脸术是什么东西?”
  又过了瞬息之后,君楚战的神识之中响起了宋瑾瑜的咆哮,“你大爷的君楚战!又耍我!”
  ……
  自渡厄城里的这些男人下来之后,深渊两侧的绳索便一直悬挂着,也不知道戈壁滩上的女人们在做什么。
  距离男人们下来已有半个多时辰,背上的筐篓之中也是堆满了喾石。
  只见筐篓之中第一个堆满的男人走到深渊边上的草绳旁,很是用力地扯了扯草绳。
  宋瑾瑜能看出那瘦削的男子极为用力,脖子上甚至爆出了青筋。
  用尽全身力气拽了几下之后,这男子将草绳捆扎在自己腰上,系了一个极难解开的结。
  捆扎好后,这瘦削男子再度用尽全身力气去拽草绳。
  在宋瑾瑜的目光之下,这草绳动了,虽然动的不快,但确实是在将这个男子往上拉。
  不止男子的体重,还有他背后一整筐的喾石。
  草绳向上拉的时候,与深渊两侧的碎石发出’吱呀,吱呀’的摩擦声。
  看着被碎石不断摩擦粗糙的草绳,宋瑾瑜再度陷入深怕草绳断掉的提心吊胆之中。
  说来也怪,她上过战场,也曾杀过许多人,却仍旧无法做到漠视人命。
  可能于某些人而言,这是懦弱,但对于宋瑾瑜而言,她深知自己没错。
  征战与杀戮,实则是为了守护,这也是她的道心。
  第一个男子装满一筐篓的喾石之后,其他人背上的筐篓也陆陆续续满了。
  纷纷同第一个瘦削男子那般,借助深渊边上的草绳,被上方戈壁滩处的女人拉上去。
  而那一根根不甚结实的草绳,又一遍承担着它们本不该承担的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