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源 13

  从自恋到自卑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在那个女孩接起电话的那一刻，顾森看着那张甜美的脸恍惚了好一阵子。女孩的脸和记忆中那张满是血污的脸奇妙的重合在了一起，叶子哭求声再次在耳边回荡。
  他想起了那个骄傲，冷漠的人用着最卑微的模样祈求着任何一个能挽回女孩的人
  “小骗子，你下次能不能不要用我的毛巾！”叶子的吼声从电话那头传来，女孩有些慌张的和他说了声抱歉便直接拿着手机往浴室里走。
  “咔哒”的开门声对于他的紧绷的神经格外的刺耳，他透过手机看着浴室门打开的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
  “啪嗒！”
  顾森想都未想便将手中的手机砸在地面上，看着躺在地上粉碎的手机残骸，顾森陷入了深思。
  他在干嘛？
  他为什么要大晚上给他打电话？
  是因为想他了，想知道他现在在干嘛。
  他为什么在看到那个女孩时心跳加速，胸腔发痛到几乎无法呼吸？
  他不会是对那个女孩一见钟情了吧！当然不是，他知道自己心痛是因为叶子。
  他为什么会觉得开门声那么刺耳，就好像扭开的不是门把手而是他紧绷的神经？
  因为他住在这里的时候房门永远紧锁，将他拒之门外，可是对那个女孩却毫无防范。
  她是谁？
  为什么她会在那个时间在他家里？
  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恋人？
  可为什么叶子又要和他说那是他室友？
  他不禁开始后悔自己冲动的行为了，这个手机是叶子给他买的，要用什么说法才有理由让他陪自己一起去买手机呢？
  为什么他无论去哪都想有他陪着？不过才认识一月，他又为何如此依赖对方，为什么？
  为什么？
  “因为你爱上他了，笨蛋。”……
  虽然不知道那晚那个声音是从哪里听到的，但是那个听着荒谬的答案，却是一个万能答案，解答了当晚他提出的所有疑问。
  爱都爱了，还能怎么办呢？
  他是个随心而活的人，太过于清楚自己心里认定的事情即使是二十辆坦克也拉不回来的。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这一点真的和自己老爷子是一样的。
  顾森在确定自己的心意后，精神一直都满恍惚的。当了二十多年的直男，突然发现自己对一个男人动心，应该无论是谁都会觉得……有些害怕吧！
  “喂！三哥？顾先生？顾森？！”叶子不知这是今天第几回唤他了，最近不知道怎么了，总是魂不守舍的！
  “啊？……哦！你刚刚叫我了是吧，对不起啊！昨晚没睡好！”
  顾森一回神儿便看到叶子的大脸摆在了自己的面前，心脏骤停，顾森下意识屏气后退了两步，讪笑的解释着自己的异常。希望着蹩脚的理由能赶紧拜托如今的窘况。
  “你怎么了……是不是明天开业，你紧张啊？！”叶子笑问“没事的，咱们不是都安排好了嘛！到时候你负责笑着供记者拍照就行了！”
  “被你这么一说，我怎么觉得自己很没用啊！”
  “因为我说的是事实啊！你确实没什么用处！”叶子摊着手细数着这一个半月顾森的贡献“我们来数数啊，你都为这个店贡献了点啥？……嗯，想不出来！”
  顾森连忙喊冤，质疑着问着叶子“我怎么没用？！大厨是不是借着我妈的渠道找来的？！
  那个西点工作室不是我用着自己的资源找到的？！还有……要不是我威逼利诱，你以为那些蔬菜，肉，海鲜那些供应商会以那个价格签字？！
  还有那些小明星，要不是我平时玩的开，就这么点预算你请这么多腕儿试试？！”
  叶子双臂环于胸前，用着探索的眼神盯着理直气壮的顾森，被盯得有些发毛的他没底气的问了句“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恩！”叶子点头肯定道“这个投胎也是种能力，可见你上辈子一定没少做好事！建议你这辈子学着点，多积点德好让你下辈子也能和现在一样衣食无忧。”
  “你这话时什么意思？”
  顾森眼神一沉，警惕着看着眼前这个自己疑似暗恋的人。
  “我没什么意思，就是想着你除了这个顾家大少爷的身份，你还剩什么？我发现你长得挺好看的……恩，也就这样吧！”
  说罢，叶子眉眼沾着戏谑，陪着努嘴摇头的动作透露出对顾森满满的不屑。撇着嘴轻笑了一声，便掉头离去，只留给顾森一个背影。
  恶意。
  那是顾森第一次在叶子的脸上看到如此鲜活的面部表情，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散发着对他这个玩世不恭，不劳而获的纨绔二世祖深深的恶意。
  顾森此时此刻的感觉就像是一桶冰水从他的头顶浇下来，那阵阵恶寒让他忍不住打颤。
  ‘他讨厌我？他原来那么讨厌我……’
  这个一个念头无疑给这位情窦初开的大少爷一个当头棒喝，顾森本来还在忐忑自己怎么会喜欢上一个男人，可是他没想到自己还没想明白自己恋没恋呢，就失恋了！
  顾森一时间忘记了如何呼吸，吸气的时候肚子是该凸出来还是凹进去？呼气的时候肚字是该凹进去还是凸出来？
  他试了好机会才渐渐找回呼吸的方法。
  顾森没想到自己的反应为什么会这么大，只是一个背影竟带走了他身边所有的空气，如果叶子有一天永远消失在他的生命中，他那时候又会怎么样？
  顾森不禁开始后悔认识他了。
  如果他没去威海玩会怎么样？那样的话他就不会因为生日会上伤人事件上热搜，被老爷子责骂。
  因为热搜，他亲自去看望了自己本不会理会的叶子。
  又因为热搜，他不得不接受自家老爷子的刁难，与叶子第二次相遇。
  直到昨天，他很庆幸有‘热搜’在，这样他们才会相遇相识。
  但是，在认为叶子厌恶自己的时候，顾森又恨那个‘热搜’让他经历的这一切。
  他本来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大少爷，会在父母的安排下随便在一个职位消磨时间，会在父母离去后靠着股份接着混吃等死。
  他应该会和父母安排的人结婚，说不定他会喜欢上对方，说不定他不会而是在外面包一个两个姨太太。生一两个私生子来争家产，替自己接着败光顾家这大大的产业。
  这样他不会纠结，纠结自己为什么会喜欢男人，纠结自己怎么和他相处，纠结自己要不要追他还是放弃他。
  他不会审视自己，意识到自己的不堪。不会以自己励志做一个纨绔二世祖为耻，不会后悔没好好读书让自己聪明一点，不会……
  这都是‘热搜’惹的祸！
  对！
  都怪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