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从前

  “你知道我和你这么别扭是因为什么吗？”季轩垂下眼帘低声说“因为契约。因为这个契约连着的是我们的命，所以我不知道你关心我的时候到底是为了我，还是为了你。”
  看着啸天真挚的眼神，季轩纠结了大半年的疑虑终于得到了自己所期望的答案——不是因为契约，单纯是怕她出事。
  想到这时，季轩哽咽了一下，再次抬起头时眼眶红着和啸天对视，用浓厚的鼻音说道“可是，我们不过是因为契约才不得已绑在一起的人，我有什么资格要求你做的这一切是为了我啊？
  可是……可是每次想到你做的这一切都不是为了我的时候，我本想照单全收的，反正不要白不要。”她锤着胸口指着自己心脏的位置接着说道“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里每次都好难受，难受到呼吸都不舒坦，然后是胃不舒服，然后就……就会浑身难受。”
  看着季轩从眼眶里夺出的眼泪啸天堂皇的不知所错，就连手该放在哪都不知道，看着她大滴大滴掉落的眼泪不知更该说些什么。
  季轩用哭腔，一边锤着他一边骂道“你知道你那个时候有多过分吗？
  我……我突然就死掉了，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就死掉了，你还凶我。你知道从那么高摔下去有多疼吗？！我浑身缠着纱布躺了整整一个星期，动都不敢动一下，上厕所都不方便！这都赖你，都赖你！！！”
  啸天握住她锤红的手，不知所措的只会顺着她安慰道“对不起，都赖我！都是我的错。”
  “所有人都只是表面上关心我，根本就没有人问过我想不想当这个月老，赶鸭子上架把我推到这个位置上。
  虽然茶茶还有大小白他们护着我，可是他们不是天天姐，不是陌陌，不是阿琨，不是丑爷也不是庸医。我只想和他们在一起，我只想要我以前的家人关心我，我只想回家！
  我只是想和他们在一起，我……我真的一点都不想当这个月老。我真的很想他们，啸天，可是他们都不在了……他们都丢下我和陌陌先走了……
  明明他们都说过不会丢下我和陌陌的，他们都说过的，呜呜呜～”
  季轩越说越伤心，眼泪鼻涕一起往下流。她一股脑的把这半年多的委屈一次性在啸天面前倒出来。“我真的没有想到瑶瑶会死，我真的一直都没有想到瑶瑶就这么死在我面前。我以为她会和陈弘文幸福快乐的在一起。
  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那个样子……我……是我害的吗？啸天，你说她是不是我害死的？”
  “不是，她的灵魂的能量只能支撑到那个岁数。她的死真的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啸天一把把失控的她搂在怀里，抚着她的头安慰道“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原来你这么自责，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让他们去找那个阿南了，真的对不起。”
  啸天害怕身上这套戎装咯到她，捧着她的头换了个角度，让季轩把自己的脸埋进他身上唯一不被盔甲覆盖的脖颈，感受着季轩的泪汇聚成一股流进戎装里。那种莫名的烦躁感悠然而生，胸腔好像被人掐住了一样，呼吸变得异常不顺畅。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但是他知道怎么让这种感觉停下，那就是让季轩停止哭泣。
  啸天拍着季轩哭得已经不顺气的背，在她耳边呢喃细语道，“想哭就哭吧，今天我陪你。”
  “哇啊啊啊啊啊!”
  “她才十七岁，啸天……她才十七岁。和我……一样大的年纪……对啊，我也才十七岁就死了。可是，你知道吗？我其实活着的时候一直都想去死……”
  啸天安抚季轩的手顿了一下，季轩撑起身子用着泪眼和看着啸天惊讶的神色，她用手摸着他精致的容颜感叹道“可是因为你，我死不成了……因为我死掉的话，你也会死。我一直都在想一件事……如果我在那条小船上直接跳进忘川河里，是不是就没有这么多事了？”
  “阿轩……”
  季轩抱住啸天，继续把脸埋进他的脖颈里，低声细语道“啸天，我之前是被人抛弃的孩子，还生了很重很重的病。庸医之所以是庸医，是因为他治得好所有人却治不好我们几个。看着我们渐渐病入膏肓，他却无能为力。直到他们都先一步离我而去时，庸医也没能撑住，选择了离开。
  我死掉的那天，是我身边最后一个人的葬礼。月琨的葬礼。
  那天我好想去死，都准备去跳海了，结果在中途被墨白撞死。或许是老天有眼，终于听见我的诉求。无视了我那么多请求，让我亲眼看着自己被一个又一个人抛弃。”
  啸天有种不祥的预感，他把怀里这个伤心的女孩搂紧，好像这样就能留住她，留住她逐渐消逝的灵魂。
  “可是……他和开了好大的一个玩笑。那么残忍的告诉我，他们不会有来世。我们是那么坚信即使这一世不能陪彼此走到最后，但是我们期待着来世再见。
  他们都没有来世，我要怎么和他们再见，啸天，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季轩哭了好久好久，啸天就这样陪着她，拍着她不顺气的背，替她抹去脸上的泪痕。一遍一遍的安慰她一切都会好起来，不知疲倦。
  “你会和他们一样离开我吗？”
  “不会，我会一直待在你身边守着你，护着你的。”
  “好暧昧啊……你这个话听着好暧昧。”
  “那就暧昧吧！”
  “是吗？那就暧昧吧……”……
  “哭好了？”
  “嗯。”季轩敷着面膜，换了一身坐在月老殿的长廊上，面对着三生石。
  啸天从浴室里换了常服坐在季轩边，伸手搂住她的肩膀让她的头靠在他的肩上。
  啸天拿起她手边的面膜，撕开后敷在脸上。“还哭吗？”啸天问她。
  季轩咳嗽了两声，掐着嗓子嘟囔道“不哭了，嗓子疼。”
  “活该。”
  “啸天。你为什么那么爱惜你的头发？”季轩忽然转移话题问道。
  啸天撩起被季轩压到的头发，想了一下解释“那时候我还是人界一只刚出生不到一年的小野狗，记得那个时候好像还在打仗。
  我被一群小孩儿围住，他们拿火去烧我身上的毛来玩。哥不知从哪里跑出来把那些小孩儿赶走，扑灭了我身上的火，不过我身上的毛几乎都被烧的差不多了，有好几处一直都没长出毛来。
  等我到了天界的时候，太白的爷爷用了不少灵药帮我把身上那些坑坑洼洼的地方养好。不过我的头发是用药养出来的，所以要更加悉心照料才行。”
  “原来是这样啊？！难怪那只死狐狸说，你因为他那年抢先你一步买了那个你常用的那个死贵死贵的护发套装，被你追杀了一百多年。”
  啸天不好意思的骚了下脑袋和季轩笑道“其实，也多亏了他我才知道我的头发早就长好了，不需要用它护着……可是，不用它的话我心里老是觉得头发会掉。
  那时候我才知道，我这么爱惜我的头发就是图个安心罢了。”
  季轩有些心疼的摸了摸啸天的头安慰道“如果这样能让你安心的话，我以后再也不说你买那么贵的洗发水败家了，以后你想买多少买多少，我保证眼睛都不眨一下！”
  啸天握着季轩的手晃了晃，和她说道“谢谢。”
  季轩大方的拍了下他的手臂回他“不客气。”